第302章 安息吧
他又指向李长存的工地走访记录:“他妻子出轨!工友们都心照不宣,只是碍于面子没人当面说!所谓的‘夫妻和睦’,是假的!”
“周璇!”他翻到销售主管的卷宗,“她晋升主管前,被匿名举报过剽窃下属的客户资源和销售方案!虽然最后不了了之,但绝非空穴来风!”
“周卓!炼钢厂那个!”陆铮的语速越来越快,“他负责的班组,出过几次小事故,调查都指向他为了赶进度,默许工人简化安全流程!偷工减料!”
“还有这对双胞胎!”他的手指点在曼珍曼露的照片上,眼神锐利,“她们的老师、同学在笔录里都隐晦提到过,姐妹俩关系非常紧张,经常争吵,甚至说过‘希望对方消失’的狠话!并非表面上的姐妹情深!”
陆铮猛地转身,看向已经惊呆的秦昭,胸膛剧烈起伏:“看到了吗?秦昭!这些死者,他们都不是完美的!他们身上,都带着或大或小的‘瑕疵’!自私、欺骗、背叛、贪婪、嫉妒、疏忽…这些人性中无法避免的阴暗面!这才是凶手挑选他们的真正目的!不是因为他们有多该死,而是因为他们身上的‘不完美’,符合凶手心中‘需要净化’的‘污点’!”
他拿起李红吞金案的卷宗:“再看李红!徐曼后来黑掉了金店更完整的内部监控,发现她在盘点时,有多次微小动作,疑似利用职务之便,偷偷刮取金饰边角的金粉!盗窃!这是她的‘瑕疵’!”
“梁超!”陆铮的声音沉痛而清晰,“他卷入其中,不仅仅是因为林薇!是因为他明明知道林薇的性格是巨大的隐患,她的虚荣、冲动、无理取闹一次次把他拖入麻烦,他却一次次心软、纵容!这是他的‘瑕疵’!优柔寡断,识人不明!”
“张强!”他指向溺亡的档案,“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暴怒情绪,一点小事就能让他失控,牵连无辜!这是他致命的‘瑕疵’!”
秦昭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瞬间贯通四肢百骸!
陆铮抽丝剥茧般的分析,将凶手那扭曲逻辑下的残酷筛选标准,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
不是为了惩罚大奸大恶,而是用死亡去“净化”那些人性中普遍存在的、或大或小的弱点!这比单纯的杀戮更加令人胆寒!
“那…梁子呢?徐曼呢?”秦昭的声音有些发紧。.k~y,a¨n¢k·s..!c_o′m?~嗖~艘*小?税,枉? ·首\发+
陆铮眼神复杂:“梁子…他最大的‘瑕疵’,或许就是太重兄弟情义,看到梁超的悲剧,明知林薇是祸根,却碍于梁超的情面,从未真正强硬地劝阻过,甚至在梁超死后,对林薇还存着一丝不该有的怜悯和愧疚。.d~1\k!a*n¨s-h-u¢.¨c′o?m/至于徐曼…”
陆铮顿了顿,“她曾是顶尖黑客,那段经历里,她利用技术窃取过多少信息,窥探过多少隐私?即使后来入编,那段‘黑历史’在她心里,恐怕也是一道抹不去的阴影,一种需要被‘净化’的原罪?周淮安这种疯子,他的标准,我们永远无法完全揣度。”
秦昭长长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的沉重和寒意全部吐出。
真相如此残酷,却又如此清晰。
她看着白板上那些被重新标记了“瑕疵”的照片,看着陆铮因激动和悲痛而发亮的眼睛,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纵然凶手布下了这么大一盘棋,自以为掌握了‘净化’的权柄…”秦昭的声音恢复了清冷,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现在,棋盘被我们掀了。从林燊到周淮安,这根毒藤,被我们连根拔起。他们扭曲的‘净化仪式’,彻底终结了。”
她走到陆铮身边,目光扫过白板上每一张定格的面孔,最后落在陆铮手中那张四个少年灿烂笑着的旧照片上,声音很轻,却无比坚定:
“不会再有人,因为这些荒谬的‘瑕疵’,成为下一个祭品了。”
陆铮的目光也落在照片上梁超的笑脸上,紧握相框的手指,终于缓缓松开了一些力道。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将白板上那些标记着“金木水火土”和“瑕疵”的照片,一张、一张,用力地撕了下来,揉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撕碎的纸张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某种枷锁被打破。
窗外,夜色深沉。
山风吹过松林,发出永不停歇的涛声,仿佛在冲刷着过去的阴霾。
别墅里,只有两人并肩而立的剪影,和那份沉重却终于卸下重担的寂静。
而在这座城市另一端,深藏于摩天大楼顶层的隐秘空间,却是截然不同的氛围。
厚重的隔音门无声滑开,泄露出室内流淌的巴洛克弦乐。
空气里弥漫着雪茄醇厚的烟丝味和一种冷冽的木质香氛。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如星河的无边夜景,霓虹的光流淌进来,却照不亮房间中央那个身影。
他穿着质地精良的白色丝绒浴袍,赤足踩在冰冷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
脸上覆盖
着一张毫无表情、却线条流畅诡异的金色面具,只露出弧度完美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面具在流转的城市光影下,折射出冰冷而妖异的光泽。
他独自一人,随着弦乐繁复的变奏,在空旷的厅堂中翩然起舞。
动作舒展、优雅,带着一种神经质的精准和沉浸其中的迷醉。
手臂扬起,如同天鹅引颈,旋转时,浴袍下摆划出利落的弧线,每一个停顿都如同雕塑般凝固。
这不是社交场的华尔兹,更像是一场献祭给虚无的独幕剧,病态而华丽。
最后一个音符在高音区颤动着消失。
他做了一个完美的、带着戏剧性张力的亮相动作,如同舞台中央最耀眼的明星,只是台下空无一人。
面具下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满足的叹息。
他走到一旁的水晶吧台,端起一杯早已醒好的、如血般暗红的葡萄酒,对着虚空微微致意。
“林燊…赵锐…周淮安…”面具后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吟咏般的腔调,听不出悲喜,“安息吧。你们的乐章…落幕了。”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猩红的液体滑过喉结,如同饮下祭奠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