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下一次的‘土之祭礼’
“干扰源清除！系统正在恢复！”工程师激动的声音传来。
控制台上，那疯狂跳动的曲线如同被扼住了咽喉，开始艰难地回落。
刺耳的警报声渐渐减弱，闪烁的红光也趋于平稳。
巨大的熔炉依旧低吼着，但那股毁灭的气息被强行压回了钢铁的牢笼。
倒计时：00:00:00。
猩红的数字最终定格。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倾泻的熔岩，只有控制室里一片劫后余生的、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以及汗水滴落在地板上的轻微声响。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
林燊依旧平静地坐在那里，双手被铐在审讯椅的挡板上。
陆铮和秦昭坐在他对面。
徐曼调出的证据在旁边的屏幕上无声地滚动。
林燊车辆轨迹与杜婉丽公寓的重合。
他在“静庐”后厨亲自处理荠荠菜并放入“北地春晖”拼盘的监控片段。
他与“乱码”真名赵锐，一个沉迷网络犯罪、有多次黑客前科的精神偏执者的加密通讯记录，内容充斥着对“上帝美学”的病态探讨和对五行仪式的狂热崇拜。
更重要的是，徐曼通过赵锐设备残留信息，反向追踪到了“上帝视角App”的其中一个核心跳板服务器，其物理地址指向境外一个臭名昭著的黑客集散地，而林燊的海外账户曾向该地区匿名支付过大额款项。
证据链，冰冷而完整地闭合了。
陆铮将一叠现场照片推到林燊面前。
图书馆的废墟，海洋馆控制室炸弹的特写，熔炼厂冷却塔顶被制伏的赵锐，以及…杜婉丽死时嘴边淌下的黑血。
“林燊，或者说，‘木燊’，”陆铮的声音低沉，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燊’，旺盛的火。你名字里的‘木’，滋养着你心中那团毁灭一切的‘火’。杜婉丽胃里的荠荠菜，是你亲手放进去的‘祭品’，也是你留给自己的签名。图书馆的‘69号’，海洋馆的杜婉丽，熔炼厂的赵锐，都是你精心挑选、用绝望和幻觉喂养的‘火柴’。你躲在‘野趣农科’的温室里，培育着罪恶的种子，看着它们生根发芽，最终点燃你想要的‘崩溃之火’。五行轮回？不，你只是在满足自己掌控生死、制造混乱的扭曲欲望。”
林燊平静地看着那些照片，镜片后的眼神依旧古井无波，仿佛在看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直到陆铮点破他名字的含义，他的嘴角才极其细微地抽动了一下。
“欲望？”他终于开口，声音平直得没有一丝波澜，“陆队长，你错了。这不是欲望，是…净化。”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死亡现场的照片，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这个世界太脏了，充满了虚伪、平庸和毫无意义的挣扎。图书馆里那些装模作样的读者？海洋馆里那些对着虚假深海惊叹的蠢人？熔炼厂里那些被机械奴役的躯壳？还有…杜婉丽那种剽窃他人心血还沾沾自喜的蛀虫？他们存在，就是污点。”
他的视线落在秦昭脸上，那目光冰冷得让空气都仿佛要冻结：“秦法医，你解剖过那么多尸体，看过那么多罪恶，难道不觉得…只有彻底的毁灭，才能带来新生吗？五行相生，也相克。我用‘火’焚尽这些污秽，不正是在完成一次…伟大的净化仪式？‘上帝视角’？呵，我只是提前让某些人，看到了他们注定崩溃的终点而已。”
秦昭迎着他的目光，清冷的眸子里没有恐惧，只有解剖刀般的锐利和悲悯：“所以，你选择用别人的生命和痛苦，来演绎你病态的美学？林燊，你看到的不是净化，只是你灵魂深处那片荒芜扭曲的投影。那些受害者，聂晴晴、李长存、周璇、周卓、曼珍曼露、李红…还有杜婉丽、赵锐，甚至那些差点葬身火海的无辜者，他们不是污点，他们和你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你，只是一个躲在‘上帝视角’后面，不敢直面阳光的懦夫和屠夫！”
“懦夫？”林燊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似乎扩大了一瞬，随即又归于彻底的漠然，“随你怎么说吧。仪式…尚未完成。金、木、水、火、土…‘利刃’能斩断这一次，能斩断下一次吗？”他闭上眼睛，仿佛沉浸在自己那个由毁灭构筑的冰冷世界里，不再言语。
陆铮拿起桌上那份厚厚的卷宗，封面上，“五行连环杀人案”几个字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重。
他看向单向玻璃外等待的队员，王猛疲惫却坚毅的脸，徐曼熬得通红的眼，梁超庞博紧绷的站姿，还有李卫押着垂头丧气的赵锐走过走廊的身影。
“仪式结束了，林燊。”陆铮的声音带着终结的力度，“你的五行轮回，到此为止。带走！”
警员上前，将沉默如石像的林燊架起。
当审讯室的门在他身后关上时，陆铮和秦昭都没有立刻离开。
巨大的曲面屏幕上，“上帝视角App”那个灰色的图标依旧静静地躺在陆铮的手机模拟界面里。
徐曼的手指在键盘上轻敲，一个复杂的破解进度条正在缓慢推进。
“服务器在境外，核心架构有自毁机制，追踪‘天枢’的真实身份…需要时间。”徐曼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和凝重。
陆铮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代表“火”的“炽焰”熔炼厂图标上，画了一个沉重的叉。旁边，“土”的位置还空悬着。
“一个林燊倒下了，”秦昭走到他身边，看着那个空悬的“土”，声音清冷而坚定，“但‘天枢’还在暗处。五行缺一，他不会甘心。下一次的‘土之祭礼’，或许已经在酝酿。”
陆铮将笔帽重重扣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转身，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个猩红的倒计时归零的定格画面，又看向身边并肩的战友，最后落在那扇隔绝了罪恶的审讯室大门上。
“只要他敢来，”陆铮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在地下指挥中心回荡，“‘利刃’，随时出鞘。”
屏幕的冷光映照着众人疲惫却锐利如初的脸庞。
山间的风，依旧在别墅外呼啸，吹拂着半山腰的松林，发出永不停歇的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