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评选
醒来时，窗外已是正午阳光灿烂，暖意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饥饿感后知后觉地涌上，她随手拿起手机，点了一份常吃的外卖。
刚洗漱完换上家居服，手机便清脆地响起。
是外卖的电话说是要马上到了。
她趿拉着拖鞋走向门口，心里还盘算着下午要整理的书架。
门打开的瞬间，她微微一怔。
对门也正巧打开。
陆铮走了出来，肩上挎着那个熟悉的、容量颇大的登山包，鼓鼓囊囊的，显然装满了东西。
他一身利落的便装，神情平静，仿佛只是寻常出门。
两人在狭窄的楼道里打了个照面。
秦昭手里还拿着手机，下意识地侧身让开一点空间，好让陆铮通过。
她看着他肩上的包，心头掠过一丝模糊的念头，却并未深想，只自然地打招呼：“陆队，出门？”
陆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穿着宽松家居服、头发随意挽起的她，带着一种慵懒的居家气息，与工作时或展馆里的模样都不同。
他点了点头，声音平稳：“嗯。”
秦昭以为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出门办事，便随口道：“一路顺风。”
陆铮的脚步在她门前顿了一下。
他转过头，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里似乎蕴藏着比平时更复杂的东西，但最终只是化作了唇边一个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改天见。”
说完，他不再停留，迈开长腿，身影很快消失在楼道拐角处。
“改天见？”秦昭握着门把手，看着空荡荡的楼道，有些困惑地低声重复了一遍。
这话听着平常，却又似乎带着点别的意味。
她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恰好外卖员也到了，她接过袋子，关上了门。
周一，法医所大楼里恢复了工作日的忙碌。
秦昭刚走进大厅，就听见走廊拐角处传来几个平时不太熟络的同事压低的议论声。
“哎，听说了吗？就前段时间借调过来那个陆队，好像要回去了？”
“是吗？我就说嘛，上头派下来的精英，案子一结肯定得走。办案速度是真快，雷厉风行的。”
“谁说不是呢，能力是一等一的，人长得也精神，脾气看着也挺好……”
“可惜了，还以为能多待一阵呢……”
秦昭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原来……昨天他背着登山包离开，是借调期结束，要回去了。
短短期间借调还买房子，这陆铮还真是有钱没地方花了。
那句“改天见”，只是普通的客套告别吧？
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小的失落感，像羽毛般轻轻拂过心尖，快得几乎抓不住。
她很快收敛心神，面色如常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刚放下包，桌上的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
是所长的声音：“小秦，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马上来。”秦昭应道，整理了一下仪容，快步走向所长办公室。敲门，得到回应后推门而入。
“所长，您找我？”
“小秦来了，坐。”所长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容，但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
他将一份印着鲜红抬头的文件推到了秦昭面前。
秦昭依言坐下，目光落在文件上。
抬头是几个醒目的黑体字——关于选拔推荐优秀人才参加国家级刑侦作战小组筹备遴选的通知。
她心头一跳，拿起文件仔细翻阅。
文件内容清晰：为应对日益复杂的重大刑事犯罪形势，最高层拟在B市成立一个国家级刑侦作战小组代号“利刃”，面向全国公安系统选拔顶尖人才。
遴选标准极为严苛，不仅要求业务能力拔尖、经验丰富、心理素质过硬，更强调实战能力和体能素质，文件附件里甚至列出了具体的体能测试项目及格线。
名额极其有限，采取单位推荐、集中考核、优中选优的机制。
所长等她大致看完，才缓缓开口：“这是上面下来的急件，要求推荐最优秀、最具潜力的人员去参加选拔。我们法医所，经过班子讨论，决定把这个宝贵的推荐名额给你。”
他看着秦昭，目光里是信任和期许，“小秦，你的专业能力、现场勘查的敏锐度、对复杂案件的剖析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这次机会难得，虽然竞争会非常激烈，但去见识一下全国顶尖同行的水平，对你自己也是极大的提升。所里全力支持你，这次就辛苦你跑一趟B市了。”
秦昭看着文件上“国家级”、“顶尖人才”、“体能测试”这些字眼，眉头下意识地蹙了起来。她对自己的专业能力有信心，但体能……尤其是文件附件里那些明确的硬性指标，长跑、引体向上、负重越野……，对她这个长期伏案工作、更依赖脑力的法医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挑战。
“所长，”她斟酌着开口，语气带着一丝犹豫，“这份文件我看了，要求非常高，尤其是……体能这一块。我怕……”她顿了顿，没有把“拖后腿”三个字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所长摆摆手，脸上的笑容带着鼓励和安抚：“小秦啊，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让你去，是看重你的专业能力和潜力，是去学习的！能选上固然好，是我们所的骄傲，选不上，也是一次宝贵的经历，开阔眼界，认识高人。全国那么多精英，能最终入选的肯定是凤毛麟角，重在参与嘛！就当去B市出个差，见识见识。”
他顿了顿，语气更温和了些，“你的能力，我是绝对相信的。体能方面，尽力而为就好，别有负担。”
秦昭看着所长殷切的目光，又低头看了看那份沉甸甸的文件。
她心里确实有顾虑，对那个陌生的、竞争激烈的舞台也有些本能的抗拒。
但所长的信任和期待，以及内心深处那一点不甘于现状、渴望挑战更高峰的火苗，让她无法开口拒绝。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份文件紧紧攥在手里，指尖微微用力，仿佛要汲取一些力量。
然后，她抬起头，迎上所长鼓励的目光，点了点头，声音清晰而平静：
“好。谢谢所长信任。我去准备一下。”
走出所长办公室，走廊里明亮的灯光有些晃眼。
秦昭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轻轻吐出一口气。
手中那份文件像一块烙铁，烫着她的掌心。
省队市。国家级刑侦作战小组。体能测试。
还有……那个刚刚离开、说了“改天见”的人。
纷乱的念头在脑海中盘旋。
她甩甩头，试图将那张冷峻中带着温和笑意的脸甩开。
不需要再见面了，她想。
各自回归各自的轨道，这样很好。
只是，心口那片刚刚被温热奶茶熨贴过的区域，似乎又隐隐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空落落的闷意。
她低头，看着文件封面上“利刃”两个字，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而锐利。
无论前方是什么，她秦昭，从不畏惧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