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三名女孩
电梯里的刻薄,邻居的吵闹,昨夜断续的睡眠……
这些浮于表面的烦躁此刻都沉淀下去,只剩下心口那片顽固的、沉甸甸的闷痛。!萝~拉?暁·税- `勉!沸\岳+独.
它像一块淤青,看不见,却真实地存在着,随着每一次呼吸隐隐牵动。
更让她心烦的是陆铮那双眼睛,锐利,冷静,带着洞悉一切的力量,却偏偏搅动了她心底一片她自己都未曾探明的混沌。
为什么?仅仅因为他是吵闹的邻居?还是因为他是那个即将介入她专业领域的刑侦队长?这莫名的抗拒和心口的钝痛,究竟从何而来?
她站直身体,甩甩头,似乎想把那些纠缠不清的念头甩开。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回响,朝着她熟悉的法医解剖室方向走去。
门内,陆铮已经收回了按在胸口的手指。
他重新坐下,端起面前已经微凉的纸杯,喝了一口水。
刚才那一瞬间奇异的悸动已经平复,快得仿佛从未发生。
“陆队长,你看……”所长指着桌上摊开的卷宗,继续刚才的话题。
“嗯,您说。”陆铮迅速收敛心神,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重新投入到那血腥而扭曲的罪案迷局之中。
他依旧是那个冷静、高效、思维缜密的刑侦专家陆铮。
阳光河畔21层,属于秦昭的那扇门紧闭着,电子锁面板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蓝的微光。+小/税¨宅~ ?蕪′错·内+容\
隔壁,陆铮的新家,客厅宽敞而整洁,巨大的落地窗外是d市璀璨的万家灯火。
餐桌上,还残留着昨夜火锅的淡淡余味,几个空啤酒罐整齐地码在垃圾桶边。
两个空间,近在咫尺,却又壁垒分明。
夜深了。
秦昭躺在自己公寓的床上,翻来覆去。
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在天花板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白日里强行压下的疲惫和心口那恼人的闷痛,在寂静的深夜里变得格外清晰。
陆铮分析案情时低沉的嗓音,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总是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盘旋。
她烦躁地掀开薄被坐起,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到窗边,“唰”地一下拉开厚重的窗帘。
漫天星河般的河畔灯火瞬间涌入眼帘,璀璨得令人窒息。
晚风带着水汽的微凉拂过脸颊,稍稍吹散了些心头的郁躁。
就在这时,隔壁阳台的门也传来轻微的响动。
秦昭下意识地偏头看去。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隔壁的露天阳台上。
陆铮只穿了一件深色的背心,露出线条流畅有力的手臂和宽阔的肩膀。
他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马克杯,倚在栏杆上,侧脸对着秦昭的方向,轮廓在远处灯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深邃。,e~z-小,税_王^ ·蕞*薪.蟑_踕¢耕-歆+筷/
他似乎只是出来透透气,目光沉静地望着脚下流淌着光之银河的河面,整个人沉浸在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默里。
夜风吹动他额前垂落的几缕黑发。
他微仰起头,抿了一口杯中的东西,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那姿态,无端地透着一股沉重的疲惫,一种深埋在骨子里的、与这喧嚣城市灯火格格不入的孤寂。
秦昭静静地看着。
白天的针锋相对、专业讨论的冷静分析,此刻都被这夜色和距离模糊了边界。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悄然滋生——有对噪音邻居的余怒未消,有对他专业能力的客观认可,但更深处,却翻涌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尖锐的刺痛感。
这刺痛并非源于愤怒或厌恶,更像是一种……被遗忘的悲伤,猝不及防地刺穿了时空的壁垒。
她猛地收回视线,心脏在胸腔里毫无预兆地重重一撞,那股沉滞的闷痛骤然加剧,疼得她下意识地弓起了背,手指紧紧攥住了冰凉的窗棂。
陆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过头。
目光越过那毫无阻隔的、二十平米的空旷阳台,穿透朦胧的夜色,精准地捕捉到了对面窗后那个纤细而僵硬的身影。
四目相对。
没有电梯里的火药味,没有办公室里的疏离客套。
只有沉沉的夜色,流淌的光河,和两道同样带着审视、困惑,以及某种难以名状沉重情绪的目光,在寂静无声的空气中,无声碰撞。
夜风带着河水的凉意,拂过露天阳台。
陆铮朝她抬了抬杯子,杯口氤氲的热气在夜色里迅速消散。
秦昭不能装作没看见,指尖在冰凉的玻璃门框上停顿了一瞬,终究还是推开门,走了出去。
空气里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火锅气味,与清冷的夜风缠绕。
“这么晚了,秦法医还没休息?”陆铮的声音比白日里低沉几分,裹着夜色的
沙哑。
“心里有事,睡不着。”秦昭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马克杯上,深褐色的液体,“晚上喝咖啡?”
“嗯,”陆铮抿了一口,“晚上要出任务,熬时间,提提神。”
秦昭心念微动:“还是虐杀案?”
陆铮点头,侧过身,目光投向远处流淌的光河,侧脸的线条在阴影里显得有些冷硬:“你给的尸检报告很详细。但有些地方,光看报告总觉得隔了一层。想回去重新看看现场,调令今天应该能下来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审批卡得有点死。”
秦昭沉默了一下。
她对陆铮这个人本身谈不上好感,电梯里的轻慢、夜半的喧闹犹在眼前。
但此刻,他话语里那种对工作的执拗和一丝被流程绊住的烦躁,却奇异地触动了她法医的本能。
凶手还在逍遥,时间每流逝一秒,都可能意味着新的受害者。
“那个现场……”
秦昭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冰冷描述,却掩不住底下翻涌的情绪,“我进去过。别墅区,报警的是隔壁邻居,受不了持续几天的恶臭。管家联系不上户主,这才报警。门一打开……”
她微微吸了口气,夜晚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却压不住心底泛起的寒意,“惨绝人寰。墙上,地上,喷溅、流淌、拖拽的血迹,像铺了一层厚厚的、凝固的红毯。三名死者,全是女性。尸检报告写得很清楚,生前遭受了长时间、多种工具的虐打——刀棍的痕迹覆盖了几乎每一寸体表。死亡不是结束,是另一场亵渎的开始。她们的内脏,被精准地摘除了。”
秦昭的声音很稳,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夜的寂静里。
“冰箱、地下室,甚至厨房的冰柜,我们都翻遍了,干净得反常。凶手带走了那些脏器,像带走精心挑选的战利品。”
她停顿了一下,喉头有些发紧,“三个女孩……都是d大的艺术生。二十一岁。”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却沉甸甸地坠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
她把所知道的,关于那个地狱般现场的一切,条理分明地倾倒出来,像在复述一份冰冷的卷宗,又像在强迫自己再次面对那令人窒息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