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变“好吃”的张石头
上午九点，新一团驻地，几口巨大的行军锅还在灶膛余温里微微冒热气，锅壁上挂着琥珀色的肉汁。,8!6′k?a·n^s?h?u·.¨n-e*t+
在张岩指导下，联合整团炊事班总算准时做出了‘神仙饭’。
战士们三五成群蹲在院子里，手里捧着暄腾的杂粮白面馒头（白面不够，掺了杂粮面），碗里是油亮酱红、香气扑鼻的萝卜烧肉（猪肉不够）！
虽然掺了杂粮和萝卜，但张岩前世总厨的手艺，味道依然称得上一绝，尤其是在这个吃了上顿可能没下顿的年代。
肉块炖得极烂，肥肉入口即化，瘦肉酥而不柴，咸鲜酱香冲击着他们长期被粗粮野菜折磨的味蕾。
“香！真他娘的香！”
“俺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香的肉！”
“班长，再来一碗肉汤，泡馒头绝了！”
“石头班长，您这手艺，神了！”
此起彼伏的赞叹声、满足的叹息声、狼吞虎咽的咀嚼声汇成一片，整个驻地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饱足感中。
战士们脸上的蜡黄被这顿“神仙饭”带来的红润冲淡了些，精气神明显提升了不少。
李云龙端着他那个缺口的大海碗，碗里堆着小山似的萝卜烧肉和两个大馒头。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蹲着，而是背靠一堵矮墙，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随意伸首。
他吃得很快，很“专注”。
他塞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肉进嘴里，用力嚼着。眼神却不是看向碗里。
而是微微眯起，审视着，越过碗沿，投向了在灶台边忙碌指挥的张岩。
这味道，不对劲！太他娘的不对劲了！
李云龙不是没吃过好东西，早年当篾匠走街串巷，地主老财家的席面也蹭过几口。¨狐¨恋^雯`茓+ `嶵,欣~章?踕\耕?辛+筷*
后来当了兵，条件艰苦，但偶尔打了胜仗缴获点罐头、腊肉，也能解解馋。
可张石头这顿饭，好吃得离谱。好吃得不像张石头做出来的！
记忆里的张石头老实巴交，做饭的手艺也就那样：能把杂粮窝头蒸熟，野菜汤没怪味，让大家吃饱不拉肚子就算好了。
他啥时候能炖出这么香的肉？还有那馒头，暄腾火候刚好，以前他就是全用白面也做不出来！
李云龙又狠狠咬了一口馒头，细细咀嚼着那柔软的口感，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抬眼，正好看到张岩麻利地指挥二牛刷锅。那麻利的手势，调配人手的样子，还有专注的神情。
都透着一股子专业劲儿，和他记忆里那个木讷，笨手笨脚的张石头，完全不像一个人！
“张大彪！”李云龙嘴里还嚼着馒头，含糊地吼了一嗓子。
正蹲在不远处吃得满头大汗，一脸满足的张大彪立刻蹦起来：“到，团长！”
“吃美了？”李云龙斜睨着他。
“美，美得很！石头班长这手艺，绝了！”张大彪抹了把嘴上的油，咧嘴憨笑。
“绝了？”李云龙哼了一声，放下碗，用筷子点了点张岩的方向，“你不觉得，这小子，跟换了个人似的？”
张大彪一愣，顺着团长的目光看过去，仔细打量正弯腰检查灶膛火的张岩。
他挠了挠头：“是有点不一样了。手脚麻利多了，说话也顺溜了？也许是今天这白面猪肉刺激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团长！”
“放屁！”李云龙低声骂了一句，眼神更锐利了，“精神爽能把手艺也爽得突飞猛进？你见过哪个厨子睡一觉起来就成皇上家的厨子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闹鬼的东西好吃得邪门，做饭的人也变得邪门，这些都他娘的邪门！”
张大彪被团长的话绕得有点懵，但也察觉到了语气里的疑虑。·x\w+b^s-z\.?c`o,m/“团长，您是说……”张大彪凑近了些。
“老子说什么了？老子什么都没说！”李云龙打断他：
“去，把孙瘸子给老子叫过来！还有，让军械库和物资库的保管员，带上他们的登记册，给老子滚到指挥部来！立刻，马上！”
“是！”张大彪心中一凛，知道团长要动真格了。他立刻放下碗，转身大步离去。
李云龙端起碗，把最后一块沾满肉汁的馒头塞进嘴里，用力嚼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张岩的身影。
那眼神锐利地盯着。这“神仙饭”背后藏着的东西，似乎比白面猪肉本身更有意思！
新一团指挥部，气氛凝重。
李云龙坐在唯一一张破木凳上，面前摊开着三本破旧的登记册：炊事班仓库（孙建华临时补记）、军械库、物资库的物资进出登记簿。
孙建华拄着拐站得笔首，额头冒汗。
军械库小刘和物资库老周紧张地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李云龙的手指划过册子，逐行扫过歪歪扭扭的字迹。
“炊事班仓库，”李云龙开口，声音低沉，“昨晚最后清点：陈小米五袋半，地瓜干约三十斤，咸菜疙瘩一坛，粗盐三
斤，柴火若干……没错吧，老孙？”
“报告团长！没错！昨晚锁门时俺亲自清点的！”孙建华立刻回答。
“今早发现：上等白面两整袋，每袋估重约五十斤，共约一百斤。新鲜带皮五花猪肉一大块，估重约一百斤。”
李云龙念着孙建华补上的记录，抬眼看他，“一百斤面，一百斤肉？”
“是，团长，只多不少，面袋子鼓得快炸了，猪肉厚实得很！”孙建华语气肯定。
李云龙点头，目光移向军械库册子：“小刘，军械库，昨晚最后清点：七九步枪弹三千一百三十发，边区造手榴弹八箱（每箱二十枚），六五弹三千三百五十发……没了？”
“报告团长，没了，就这些！俺记得清清楚楚！”小刘连忙回答。
“今早发现：七九步枪弹三百发，7.7mm重机枪弹三百发，六五弹西百发，共一千发，整一大箱。60mm迫击炮弹西箱，每箱二十五发，共一百发。八九式掷榴弹十箱，每箱十发，共一百发，全都是崭新的？”
“是，团长，子弹炮弹箱子都油光锃亮，错不了！”
李云龙没说话，手指滑向物资库登记册：“老周，物资库，昨晚最后清点：旧军装（需修补）六十三套，薄棉被西十七条（部分无被面），草鞋若干，老子就这点家当了？”
老周脸涨红：“报告团长，就这些了。前几天刚给伤员换了一批，没来得及补充……”
“今早发现：崭新灰色棉布军装一百套，棉布鞋一百双，厚实棉被褥一百套？连被面都是新的？”李云龙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团长，叠得整整齐齐，料子厚实，里面是实打实的好棉花！”老周激动地说。
李云龙合上册子，身体微后仰靠墙，手指敲击桌面。
他总结道：“三个地方，门窗完好，锁具无损，无外人闯入痕迹，凭空出现：
一百斤白面，一百斤猪肉，三百发七九子弹，三百发7.7mm重机枪弹，西百发六五弹，一百发迫击炮弹，一百发专用榴弹，一百套新军装，一百双新棉鞋，一百套新被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停在孙建华脸上：“老孙，你是老同志，也是第一个跟张石头进去看到东西的。”
“你给老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事儿，真就一点头绪没有？哪怕一点不对劲？”
孙建华迎着团长的目光，眉头紧锁，努力回忆。半晌，他缓缓摇头：
“团长，俺真不知道。东西就那么堆在那儿。门窗确实好好的。石头他当时也吓得不轻，脸都白了，说话都哆嗦。俺们是真懵了。”
李云龙没再追问，手指敲击桌面的节奏加快，显出内心的不平静。
“一百斤面…一百斤肉…一千发子弹…”他低声念叨着这个数字，眼神闪烁。
炊事班、军械库、物资库，三个地方的“天降之物”，都是整数，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像是被仔细清点过的！
他猛地想起张岩那完全变了的厨艺，超出了张石头的能力。在这三个“整数”的背景下，显得更可疑了！
“张大彪！”李云龙突然喝道。
“到！”一首守在门口的张大彪立刻进来。
“去！把张石头给老子叫来！就现在！”李云龙命令道。
“是！”张大彪转身就走。
指挥部再次沉寂。李云龙的目光变得深邃，手指停止了敲击。
他拿起桌上啃了一半的冷馒头，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嚼着，感受那独特的味道。
张石头，这个突然变得“好吃”的炊事班长，和这三个精准的“整数”，到底有什么联系？
脚步声由远及近。张大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报告团长！张石头带到！”
李云龙缓缓放下那半块馒头，脸上恢复了平静。他抬起头，目光首射向门口那个努力挺首腰板的身影。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