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说了一半
第149章 说了一半
第一百四十九章 说了一半
沈清辞望着萧景焓紧绷的下颌线,看了许久。.5/2¢0-s,s¢w..¢c`o/m·
这人发起脾气来像头闷头驴,明明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偏要装得波澜不惊,再这么憋下去,怕是真要把自己憋出病来。
她终是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无奈的软意:“王爷,民女给您讲个故事吧。”
萧景焓眼皮掀了掀,总算肯赏她一个眼神,语气还是冰凉:“你说。”
那些深埋心底的往事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堵在喉头。沈清辞张了张嘴,又闭上,竟不知从何说起,直到萧景焓的快不耐烦了,才终于哑着嗓子开了口:
“从前有只小狐狸,生下来就不受待见,被族群扔出去喂狼。那狼窝又冷又暗,大狼们撕咬她的皮毛,小狼们扯拽她的尾巴,她把爪子磨得血淋淋,也护不住一身破烂的毛。有天她被踩在地上,眼看就要断气时,抬头看见了月亮。”
说到这儿,她忽然顿住,睫毛上沾了层薄薄的湿意,像落了层霜。
萧景焓的心猛地一揪,方才的愠怒不知何时散了,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疼。x齐?盛<-小&说^网?+ -e?已#发)._布??>最~/¥新?¤!章?!节÷]·他想伸手替她拭去那点湿意,手抬到半空,又硬生生停住。
沈清辞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点发颤的鼻音,却还在往下说:“月亮挂在天上,离得那么远,可他的光偏偏就落在她身上了。暖融融的,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后来小狐狸跟着月光学本事,磨利了爪子,也学会了藏起软肋,总算能在狼窝里喘口气。”
她垂着眼,视线落在车厢地板的木纹上,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又像在剖自己的心:“可月亮总有圆缺。有天他突然就不见了,狼群立马扑上来,比从前更狠。他们扯碎她的皮肉,咬断她的骨头,她在血里打滚的时候,望着天,再也等不到那束光了。”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像重锤砸在萧景焓心上。他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强撑着挺直的脊背,看着她眼底那片荒芜的废墟,终于明白她那些不合时宜的坚韧和警惕,是从哪来的了。
那句 “月亮是不是你要护着的人” 堵在舌尖,烫得他发疼。他终究什么也没问,只是从袖中摸出块干净的帕子,递过去时,声音低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擦擦吧。”
沈清辞接过帕子,指尖触到他的温度,猛地缩回手,胡乱擦了擦眼角,哑声道:“故事讲完了。?§?看<书>/屋3 ?最-:新?#章`>节ta更^新?快???”
车厢里陷入沉默,只有车轮碾过石子的轻响。萧景焓望着她微红的眼角,忽然觉得,比起追问月亮是谁,他更想知道,后来那只没了月光的小狐狸,是怎么熬过那些漫长黑夜的。
可是只要提起,便是揭开伤疤的疼,萧景焓第一次生出不忍心。
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说道:“不管你查到什么,怡红院背后没有那么简单,以你的能力,碰不得。”
沈清辞很快调整好情绪,没有接萧景焓的话,反问道:“它背后是不是三皇子?”
萧景焓神色淡然,显然对沈清辞能猜到并不吃惊,“那你是怎么猜到的?”
沈清辞分析道:“能与郑王那等手握兵权的藩王里应外合,背后之人的身份定然非比寻常。我起初确实没往三皇子身上想。”
她抬眼看向萧景焓,眸中带着几分讥诮:“毕竟他是陛下掌心的娇儿,文武百官哪个不盯着他那张储君的宝座?按说只需守着这份荣宠等下去,迟早能名正言顺入主东宫,犯不着沾这些腌臜事。”
车厢轻微颠簸了一下,她稳住身形,声音沉了几分:“可我在怡红院听到龟奴闲聊,说前阵子查账簿上的人时,陛下特意把这差事交给了王爷。那些日子宫里的消息也传得沸沸扬扬,说三皇子几次求见都被陛下以‘忙于政务’挡了回去。”
萧景焓握着折扇的顿了顿,他没想到沈清辞竟能从这些事中拼凑出全貌,这番玲珑心思,不能入朝为官,着实可惜。
“自古帝王心术难测。”沈清辞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萧承煜被宠了十多年,早就习惯了顺风顺水。一旦察觉到陛下的天平开始倾斜,甚至隐隐有忽视他的迹象,他哪还坐得住?”
她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冷意:“郑王有兵却缺个名正言顺的由头进京,萧承煜有权却缺股能撼动朝局的势力。一个想借皇子之名谋逆,一个想靠藩王? 之力稳固储位,这不就一拍即合了?”
萧景焓沉默着没说话,只是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树影,眸色深得像化不开的墨。
沈清辞说得没错,萧承煜最可怕的从来不是他的野心,而是他被宠坏后那份“我要的必须得到”的偏执。
“怡红院明着是销金窟,暗地里怕是在替他们搜罗罪证、打点官员。”沈清辞轻轻吁了口气,“那些被掳来的官家女子,未必只是泄欲的玩物,说不定还能成为要挟她们家族的把柄。而萧承煜和郑王这场交易,还真
说不准,到底是谁利用了谁。”
萧景焓忽然勾了勾唇角,折扇在掌心轻敲两下:“你既查得这般透彻,就不好奇本王查案查到了什么?”
沈清辞抬眼,眸中闪过一丝探究,接着分析起来“五品以下官员,涉案者皆已斩首,家眷流放;三品以下,证据确凿者入了天牢;三品以上……” 她顿了顿,语气平淡,“不过是敲打一番,让他们好自为之。”
沈清辞想了想:“看来还有事被你瞒了。”
萧景焓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账簿上确实还有个漏网之鱼,五品以下,却没被处置。”
“谁?”
“你的三叔,沈文。”
萧景焓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看着沈清辞瞬间微变的神色,补充道,“户部一个小职,受贿一文钱。”
沈清辞怔住了。
沈文在户部当差多年,平日里闲散不上进,日日只想着和苏婉过好日子,怎么可能受贿?
况且苏婉自己就是商人,家财不少,根本就不用沈文贪也花不完,更不会看上这一文钱……这数额小得可笑,与其说是受贿,不如说是故意留下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