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沧州知府赵明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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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赵明远,字公亮,非是皇室宗亲。
张叔夜曾经点评他:“明远为吏,精律例而乏刚断,善周旋而少风骨。其治沧州,无大过亦无大善,然逢权贵必让三分,遇豪强辄敛锋芒,盖乱世庸官之常态也。”
当年这番评语传到赵明远耳朵里,他也一笑置之。
朝堂上都说自己见着高俅势大,便低头,因柴进势大,便对江湖豪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谁又记得,自己二十为官,清丈田亩,追缴豪强隐田,得罪当地士族,在开封府祥符县主簿位置上一任就是九年!
后任职京东东路密州通判,弹劾知州贪墨漕粮,反遭报复贬官?
这一贬就又是七年。
后来平反冤狱三十余起,因“明察慎刑”获考科优等,又是五年,才坐到了沧州知府这个位置上。
足足二十一年官海打熬,早己磨灭了他一腔雄心壮志。
张叔夜说自己善周旋而少风骨,试问这朝堂之上,有风骨而不善周旋的还剩下几人?
恐怕一个都没有吧!
说就说吧,赵明远只求在沧州平平安安任上一任,也就是了。
可谁知道,自己的幼子,会被人用凶残的手段当街害死,朱仝去追凶徒,至今渺无音讯!
赵明远仿佛发怒的雄狮,发动了沧州所有的衙役士卒,去寻朱仝。
他要为儿子报仇,可是找不到仇人是谁!
这一日,赵明远正在后堂呆坐。
门子提着一个木盒,手持一封书信,急匆匆来报:“大人,有人将这木盒和信放在衙门口,信上的落款是……朱仝!”
赵明远从椅子上站起,一把夺过门子手中信件。
打开信,朱仝将事情的经过向赵明远详细的说了,末了告诉赵明远,自己无颜再见恩公,现在己落草为寇,寻找良机,只待将李逵人头拿下,为小衙内报仇!
盒子里装的是害死小衙内的凶手之一雷横的人头。
赵明远打开盒子,一颗用白灰腌制过的人头,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那门子没料到盒子里装的竟是人头,吓的手一抖,雷横的人头从盒中掉落,咕噜噜滚了好远。
赵明远没有怪罪门子,原来如此,一腔仇恨终于找到了发泄对象。
“将张都头叫来,来人,备马!”
不多时,兵马都头张彪前来,对赵明远一礼:“大人,我们要去何处?”
赵明远语气凶煞:“柴家庄!”
若说谁对江湖上的草寇最了解,赵明远除了柴进想不到第二个人。+丸′ ! \鰰?占+ *耕?鑫′嶵¨筷,
以前他对柴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自己的儿子死了,他赵明远只有一句,谁不让自己为儿子报仇,谁就是自己的仇人!
柴家庄。
柴进正在后院看家丁比武,他双眼盯着校场,心思却不在此处。
前两日柴进得到消息,说林冲带着人打上清风寨,将宋江气的吐了血。
赵明远带着沧州兵马都头来到柴家庄的时候,柴进就知道,事情果然还是被赵明远知道了。
对于这位沧州知府,他柴进是不怕的,自己是大周皇室后裔,有太祖赐予的“誓书铁券“,可这事,宋江他们做的也太不地道了。
你要请朱仝跟你上山,就好好劝么,杀赵明远儿子做什么?
真他娘的扯淡!
这赵明远来了,也不好不见,真头疼。
柴进亲自将赵明远迎接了进来!
柴进对着赵明远拱手:“知府大人,令郎的事,我听说了,还请知府大人节哀!”
赵明远挥手让张彪将装了雷横脑袋的木盒端上来,打开后问道:“大官人可知此人是何人?”
事关幼子死亡,赵明远对朱仝也不会偏听偏信,他也要求证一番。
柴进看向木盒,果然是雷横,他也不瞒着:“知府大人,此人是郓城县原都头雷横。”
赵明远眯着眼问道:“敢问大官人如何识得此人?”
柴进知道赵明远是来兴师问罪的,他首接说道:“赵知府,明人不说暗话,你我之间相识也不是一两天了,实话说了,令郎之事,我柴进事前并不知晓,若是知晓,无论如何也会阻拦一二,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残害弱小,没得叫人耻笑!”
赵明远见他说的情真意切,也说道:“柴大官人,本官这些日子,日不能食,夜不能寐,一闭上眼就是我那可怜的孩儿,还请你如实跟本官说说内里详情!”
柴进无奈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所知不多,不过前两日梁山和清风寨有一场大战,我庄子里正有两人,让他二人说于知府听吧!”
赵明远拱手:“如此,多谢柴大官人了!”
柴进将二人叫来,这二人也是道听途说,添油加醋的将事情说给了赵明远听!
赵明远听完以后,对着柴进说道:“柴大官人,我知晓你家财万贯,与很多江湖人士素有往来,我赵明远只说一句,今后这清
风寨你最好还是断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清风寨的朋友,就是我赵明远的敌人!”
赵明远没有明着说柴进资助贼寇的事,勾结贼寇是大逆,他也不想和柴进撕破脸。·白!马_书¢院~ `庚_歆¨醉*哙.
柴进听出了赵明远话语中的意思,也是承诺道:“好,知府和清风寨的事,我柴进两不相帮!”
赵明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告辞离去。
看着赵明远离开,柴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叫来一名心腹:“你去传信于清风寨,就说这每个月的银两粮食,我柴进也无能为力了,让他们自行筹措吧!”
那心腹说道:“大官人不修书一封吗?”
柴进骂道:“那吴用心思歹毒,你让我写书信于他,是嫌我没有把柄在他手上吗?快去!”
那心腹刚要走,柴进又说道:“回来!”
“顺便去一趟梁山,去南山酒店,就说我柴家庄的酒不够了,让他们再送一千坛来!”
那心腹挠头:“可是酒库里的酒不是还有吗?而且要买英雄酒,也不用跑到梁山去,沧州府就有!”
柴进一脸看白痴的眼神,这年头,忠心的没脑子,有脑子的不忠心,最后还是无力的挥了挥手:“去吧!”
清风寨每个月向自己索要银钱粮食,而且胃口越来越大,柴进早就不愿意了。
而自己屡次想给梁山送点,林冲却不要!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
赵明远回到府衙,他响了半响,才提笔向当今圣上写了一本奏疏:
“臣沧州知府赵明远泣血谨奏:窃查清风寨贼首宋江、吴用等聚众百余,自青州流窜至沧州境内,盘踞西山,劫掠商旅,荼毒百姓。本月廿三夜,该伙贼寇竟胆大包天,乔装混入州城,突袭臣之府邸,臣年方五岁之幼子文焕惨遭戕害,被贼人斧劈而亡,家仆死伤五人,贼复劫掠官银三万余两,其猖獗凶残令人发指。若不及时剿除,恐酿成大患。伏乞陛下速调精兵,敕令青州、济州协防围剿。臣丧子之痛,肝肠寸断,然更忧贼势坐大危及社稷,恳请陛下速发天兵,以彰天威,臣虽万死亦难报圣恩于万一。”
这封奏疏里,劫掠官银三万余两是他赵明远编的,可那又如何,不将事态说的严重些,朝廷怎么会派兵剿灭?
单说贼寇就杀了自己的幼子,以赵明远看来,恐怕引不起朝廷重视!
将奏疏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往汴京,赵明远焦急的等待朝廷的反应。
几日后,汴京。
赵佶昨日得到赵明远的奏疏,心情非常不好!
前有梁山、后有清风寨,听说最近南方那边也有动乱的迹象!
这些刁民真是一天好日子都不让朕安心过!
赵佶黑着脸召开朝会。
“高卿,讨伐梁山的事,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高俅闻听赵佶垂询,出班陈奏:“禀圣上,十路节度使己经陆续出发,再有月余就能兵聚济州,届时百艘楼船齐发,定能一战剿灭之。”
赵佶面色稍缓:“你多用些心。”
缓了缓他接着说道:“昨日,沧州知府来报,青州有座清风山,而那清风寨原寨主被一伙贼人戕害,现在以宋江为首的一伙贼人聚众作乱,叔夜相公,你可知道此事?”
张叔夜说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事在三个月前,他就说过,那花荣杀了刘高,占山为王,迟早会惹出大乱子,趁着贼寇尚未成气候,请朝廷下令前去剿灭。
可蔡京和高俅等都说是疥癣之疾,剿灭清风寨不过挥手之间。
如今贼寇气候一成,却来问自己?
他强忍着对赵佶说道:“回禀圣上,臣并不知晓此事。”
说罢,便不发一言。
和蔡京斗了这么多年,他知道即便是自己说了,蔡京也能找出一万个理由。
赵佶对张叔夜这个态度也很是不喜,问蔡京:“太师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蔡京回道:“启禀圣上,如今我大军都在剿灭梁山,那沧州知府赵明远所说万余贼寇恐怕略有夸大之嫌,依臣愚见,不如按照旧例,先派一名招安使前去招安,若是那贼寇不肯归顺,届时等高太尉剿灭梁山之后,顺手去青州剿灭了这伙贼寇便是。”
赵佶轻抚长须,点头说道:“太师此言实属良策,那依太师之见,该派何人前去诏安?”
臣推荐一人,可担当此任。
“哦?是谁?”
“殿前太尉,陈宗善!”
“善,此事就按照太师说的办。陈宗善,你此去务必尽心,能招安成功,算你大功一件!”
陈宗善是蔡京心腹,闻言大喜,出班叩谢赵佶:“臣此去必当肝脑涂地,为圣上解忧!”
退朝后,蔡京府中,蔡京招来陈宗善。
“宗善,你知道此事该如何去办吗?”
陈宗善恭敬的说道:“太师放心,下官此去一定尽心用命,好生安抚,劝得贼寇归顺。”
蔡京说道:“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心思。”
陈宗
善闻言说道:“还请太师指教,下官此去该如何是好?”
“我问你,你只听了我的前半句,没有听后半句,你此去只许失败,不许成功。”
陈宗善闻言大惊:“太师,这是为何?”
“还是那句话,贼寇始终是贼寇,上不了台面,若是一有人造反,朝廷就派人前去招安,久而久之人人效仿,天下立时就得大乱,你此去主要是探清清风山贼人底细,等你从山上下来,将你所见如实告诉高太尉,让他剿灭梁山后,顺手将清风山剿灭了就是。”
陈宗善心里暗道如此岂不是将天大的功劳让给了高俅,他沉默不语。
蔡京知道他心中所想,说道:“你眼光要放长远一点,你即便是没有招安成功,探清敌情,也是大功一件,届时我再向圣上美言几句,圣上龙心大悦,好处少不了你的。”
陈宗善只能应了。
蔡京不放心,又说道:“此去,我派两人同你一起,一是我府上的张干办,二是高俅府上的李虞候,你一个人事有不谐,他二人也可帮你出出主意。”
陈宗善知道蔡京向来不信任任何人,这是怕自己招安成功,派人跟着自己了。
他脸上挤出笑容:“太师放心,下官知道该如何做了!”
蔡京满意的点了点头,让陈宗善下去准备。
等陈宗善走了,高俅从蔡京屏风后转出:“多谢太师了!”
蔡京脸上看不出喜怒:“这次朝廷靡费重大,你此去可千万要成功,要不然圣上那里我也不好交待!”
高俅知道这老狐狸是点自己呢,十万兵马,剿灭两处贼寇,这里面随便动动手脚,获利何止百万?
“太师放心,下官懂规矩!”
两人心照不宣,蔡京端茶送客,高俅自去了。
他得回去叮嘱李虞候,务必让陈宗善无功而返。
张叔夜府中。
宿元景面带愁容,忍不住说道:“叔夜相公,赵明远也算你我旧相识,朝廷如此做法,只怕寒了他的心!”
张叔夜叹气道:“都是皇上的臣子,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为了我大宋的江山社稷,希望公亮能想的通,以大局为重吧!”
宿元景欲言又止,这种事……大家嘴上说说就好了,自己的杀子仇人要和自己同朝为官,搁谁谁能想通?
高俅能想通吗?
只希望赵明远不要钻牛角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