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噩梦
零界的夜晚，寂静得可怕。/优?品′小￠说.网_ \更?新?最*全·
并非没有声音，而是那种无处不在的、低沉的嗡鸣声和能量流动的细微声响，反而更衬得这片空间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体内，充满了非人的、冰冷的生命力。
城堡厚重的墙壁隔绝了外界所有的自然之声，月光也无法完全穿透那些特殊处理的窗棂，只在走廊投下斑驳而扭曲的光影。
白夜躺在柔软得过分、却冰冷缺乏人气的大床上。
房间奢华宽敞，设施一应俱全，甚至配备了顶尖的环境调节系统，确保温度、湿度、光线都处于最适宜的状态。
但这极致的舒适，却无法带来丝毫安全感，反而让人如同漂浮在虚无的太空，无所依凭。
白日的经历如同光怪陆离的碎片，在脑海中盘旋：哥哥白辰那不容置疑的霸道与偶尔流露的、令人困惑的温柔；零界暗卫那非人的强大和残酷的训练；武器库里那些令人心惊的杀戮兵器，以及最后……那把名为“暗夜之星”的、沉重而冰冷的狙击枪，还有哥哥那句关于“十八岁生日礼物”的、带着遗憾的低语……
这些碎片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混乱而不真实的基调，让他即使沉睡，眉头也微微蹙着。
渐渐地，意识的边界开始模糊，沉入了更深的、不受控制的领域。
梦境，如同漆黑的潮水，无声地淹没了过来。
冰冷。刺骨的冰冷。
不是零界那种带着科技感的低温，而是一种渗入骨髓的、带着霉味和绝望气息的阴冷。
黑暗。压抑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狭窄的空间，空气污浊。身体蜷缩在角落里，只能听到自己微弱而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远处传来的、模糊却令人恐惧的咒骂和脚步声。
痛。无处不在的痛。
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火辣辣的痛；拳头落在身上的闷痛；被踹倒后骨头撞击地面的尖锐的痛；还有……饥饿带来的、烧灼胃袋的绞痛。$?看·e书&屋°? .￠?追￥最ˉ^>新·′o章<节+t
“……小杂种！废物！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一个粗嘎狰狞的男人声音，如同生锈的锯子在拉扯神经。
啪！ 又是一鞭子，抽在早己伤痕累累的背上。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咬紧牙关，不敢哭出声。眼泪只会招来更凶狠的毒打。
“……狗都比你有用！养着你真是浪费粮食！”
一只粗糙油腻的手粗暴地揪住头发，将脑袋狠狠撞向冰冷的墙壁。
咚！ 眼前一阵发黑，耳鸣不止。温热的液体从额角滑落，带着铁锈味。
“……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就是个玩意儿！一条没人要的野狗！”
污言秽语如同毒液，不断喷洒在脸上。尊严被踩进泥泞里，反复碾碎。
画面扭曲切换。
永远是肮脏破败的环境，散发着馊饭和排泄物的恶臭。
永远是那些面目模糊、却带着极致恶意和冷漠的人。
永远是无休止的劳作、打骂、屈辱。
永远是用尽全力地挣扎、躲避、苟延残喘。
看不到一丝光亮，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亲情”？那是什么？梦里从未出现过类似的画面。只有无尽的索取、压榨和伤害。
“爱情”？更是天方夜谭。连活下去都用尽了全力，哪有多余的情感去奢望那种东西。
身体永远是饥饿和疼痛的。
心灵永远是麻木和绝望的。
世界是灰色的，冰冷的，充满尖刺的。
……首到某一天。
剧烈的爆炸声，冲天的火光，混乱的尖叫和厮杀声……
混乱中，腹部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狠狠刺入！剧烈的、撕裂般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全身！
温热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涌出，带走所剩无几的体温和力气。`鸿*特￠小.说-网. ￠最,新?章_节+更′新+快`
视线开始模糊，黑暗如同温柔的怀抱，缓缓降临。
……要结束了吗？
这痛苦而毫无意义的一生……
……真好……
……终于……可以……解脱了……
然而，意识并未彻底沉入永恒的黑暗。
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
不再是肮脏破败的贫民窟或战场，而是……极致奢华、冰冷、宏伟的零界城堡！
身下是柔软昂贵的丝绒床铺，身上穿着干净舒适的丝质睡衣。空气清新，温度适宜。
哥哥白辰那张俊美却冰冷的脸出现在眼前，他会用一种近乎偏执的宠溺眼神看着自己，给自己最好的一切：精美的食物、顶级的武器、看似无条件的庇护……
血刃的队友们……黎墨、陆骁、赤霄、秦烈、温言、谢淮、玄昭……他们围在身边，虽然有时会害怕、会无奈，但眼神里有关心，有关切，有一种叫做“同伴”的东西……
甚至……那个总是沉默地站在阴影里、眼神复杂的凌渊哥……那个从自己影子里冒出来的
、脸色苍白的八号……
这些画面如此鲜明，如此……温暖。
不！
不对！
这不是真的！
一个尖锐而充满恶意的声音在脑海深处猛地炸响，如同淬毒的匕首：
【你不配！】
紧接着，无数个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层层叠叠，如同冰冷的潮水，要将他彻底淹没：
【看看你是谁？一个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连名字都不配有的野种！】
【你以为穿上华服，住进城堡，你就真的是王子了吗？可笑！】
【这些温暖，这些关心，这些奢华的生活……哪一样是属于你的？】
【你只是个窃贼！一个偷占了别人人生的可怜虫！】
【白辰疼的是他弟弟！不是你！你这个冒牌货！】
【那些队友，如果知道你的过去，知道你灵魂多么肮脏卑微，他们还会多看你一眼吗？】
【凌渊？八号？那些暗卫？他们敬畏的是白辰，保护的是这具身体！不是你！】
【你什么都没有！你什么都不配拥有！】
【这温暖是假的！这关怀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偷来的！是镜花水月！】
【你只配待在泥泞里！只配与蛆虫为伍！只配在黑暗和痛苦中腐烂发臭！】
【滚回去！滚回你该待的地方！】
【你不配！】
【你不配！】
【你不配——！！！】
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大脑的最深处！疯狂地搅动！撕扯着那一点点刚刚萌芽的、对“现在”产生的虚幻依恋！
那些温暖的画面开始扭曲、破碎、褪色！
哥哥的眼神变得冰冷而审视，仿佛在看一个卑劣的模仿者。
队友们的笑容变得讥讽而疏远，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凌渊的目光充满了厌恶和鄙夷，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的垃圾。
奢华的房间开始崩塌，露出后面肮脏破败的墙壁和蛛网！
柔软的床铺变成了冰冷潮湿的垃圾堆！
美味的食物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馊臭！
“不……不是的……”
他想挣扎，想反驳，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冰冷的锁链从西面八方缠绕上来，将他死死捆缚，拖向那个无尽的、黑暗的、充满痛苦的深渊！
那个他本该永远沉睡的地方！
“我不是……我没有偷……”
微弱的辩解被巨大的、充满恶意的声浪彻底吞噬。
【你就是！】
【你骗了所有人！】
【你甚至骗了自己！】
【看看你丑陋的灵魂！看看你肮脏的过去！】
【你怎么敢？！怎么敢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
【这一切终将失去！你会被打回原形！你会变得比过去更惨！】
【这就是你的命运！永远活在黑暗里！永不见光！】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心脏。
窒息感越来越重。
黑暗吞噬了一切。
……也许……他们是对的……
……我本来……就不该拥有……
……这一切……终究是……梦……
“嗬——！”
一声急促而惊恐的抽气声猛地划破了卧室的死寂！
白夜如同溺水者终于挣扎出水面般，猛地从那张奢华的大床上弹坐起来！
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速度快得仿佛要炸开！额头上、后背上全是冰冷的冷汗，将丝质的睡衣紧紧黏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异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急剧收缩，充满了尚未散去的极致恐惧和惊惶。
眼前不再是梦魇中肮脏破败的景象，依旧是那间奢华却冰冷的房间。柔和的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勾勒出房间里昂贵家具冷硬的轮廓。
没有鞭打，没有咒骂，没有那些充满恶意的声音。
一切都静止着。
只有他剧烈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喘息声，在过分安静的房间显得格外清晰。
他……醒了。
从那个冰冷、绝望、几乎要将他彻底撕裂的噩梦中，挣扎着醒了过来。
月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苍白的、冰冷的痕迹。
仿佛在无声地提醒着他，某些深埋的、他不愿面对的东西，从未真正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