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乱葬岗
白夜在黑暗中沉浮。·我!的!书¨城^ ^无¨错.内\容-
昏迷中的意识像被浸泡在粘稠的墨汁里,时而浮起几个断续的片段。他感觉到一双温暖的大手解开他染血的衣衫,酒精触碰伤口的刺痛让他即使在昏迷中也肌肉紧绷。
“忍一忍。”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带着莫名的熟悉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冰凉的药膏涂抹在肩部的刀伤上,缓解了火辣辣的痛感。那双手动作娴熟得令人心惊——每一道伤口的处理都精准高效,没有丝毫犹豫,却又在包扎时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品。
“还是这么不懂得保护自己...”男人的叹息飘进白夜的意识,随即被黑暗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白夜感到一只手掌轻轻覆在他的前额,将一缕汗湿的白发拨开。
这个简单的动作不知为何让他的心揪了一下,仿佛有什么深埋的记忆要破土而出。但紧接着,一阵更深的黑暗席卷而来,将他拖入无梦的沉睡。
当白夜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闻到的是淡淡的草药味。他猛地睁开眼,红瞳在昏暗的光线中收缩——这不是他的卧室。
他正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身上盖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被子。房间很小,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铁皮柜。桌上放着几个空药瓶、一卷用剩的绷带和半碗己经凉了的汤药。
白夜掀开被子,发现自己换上了一件宽大的灰色棉麻衬衫,明显不是他的尺寸。他检查身体:所有伤口都被专业地处理过,肩部的刀伤甚至缝了细密的针脚,手法老道得像是战场军医的作品。
“有人吗?”白夜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没有回应。
他起身时发现枕头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别回家,他们在找你。#?兰°?e兰d文?t学 白夜盯着这行字看了许久,试图从笔触中找出关于写字人的线索,但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怎么也抓不住。 窗外传来乌鸦的叫声。 白夜走到窗边,掀开一角褪色的窗帘——夕阳西沉,他至少昏迷了一整天。窗外是一条陌生的小巷,远处可见城市边缘的工厂烟囱。 “得处理掉那些尸体...”白夜喃喃自语。他穿上床边放着的一双黑色工装靴,意外地发现尺码刚好。 桌上除了药品,还放着一把弹簧刀和一个小布袋。他打开布袋,里面装着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和一些零钱。 白夜将弹簧刀别在后腰,拿起布袋出了门。走廊漆黑一片,木质地板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这似乎是一栋老旧的公寓楼,但奇怪的是,整层楼都没有其他住户的声音。 走出公寓,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远处雷声隆隆,一场暴雨正在酝酿。 白夜压低帽檐,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向自己的出租屋走去。他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在奔跑。 当熟悉的街角出现在视野中时,白夜放慢脚步,躲在一棵梧桐树后观察。他的出租楼外停着两辆没有标志的黑色轿车,几个穿便装的男人在楼道口徘徊,眼神不断扫视过往行人。 白夜退入小巷,绕到建筑后方。排水管道锈迹斑斑,但足够结实。他像猫一样无声地攀爬,从浴室的小窗户翻进了自己的房间。 血迹己经变成了黑褐色,八具尸体开始散发出淡淡的腐臭。最靠近窗户的那具尸体脸上凝固着惊恐的表情,眼睛圆睁,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搜?搜±<小£~t说{:网? ˉ}`追%§最u新??章±?节u? “得抓紧时间。”白夜从衣柜底层拖出一个大号行李袋,开始处理最棘手的问题——如何将八具成年男性的尸体运出城区而不被发现。 他首先检查了每个杀手的口袋,找到几部手机、钱包和那支差点要了他命的金属针发射器。手机都设有密码,但钱包里的身份证显示这些人来自不同城市,最近都入住过城东的一家快捷酒店。 白夜将有用的物品收好,然后开始处理尸体。他从厨房拿来垃圾袋和胶带,熟练地将每具尸体的头部严密包裹,防止血液滴落。 这项工作耗费了他近一个小时,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下,混合着灰尘在脸上留下道道污痕。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白夜听到了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他拉开窗帘一条缝,确认监视的人己经撤走——可能是去吃饭了,这给了他大约两小时的时间窗口。 第一具尸体被塞进行李袋时,白夜的手臂肌肉因用力而绷紧。 尸体比想象中沉重,而且己经开始僵硬。他不得不将尸体弯曲成不自然的姿势才能塞进袋子里。 雷声轰鸣,雨势骤然变大。白夜抹了把脸,继续工作。 八具尸体,他来回跑了八趟。每次拖着沉重的行李袋穿过小巷时,雨水都冲刷着他的脸,洗去血迹和汗渍。小巷里的积水没过脚踝,正好掩盖了行李袋拖行留下的痕迹。 白夜选择了一条迂回的路线,避开所有监控摄像头。他的 动作越来越熟练。 城西的废弃工厂是他选定的中转站。这里常年无人,是流浪汉和野狗的领地。白夜将八具尸体暂时堆放在一个潮湿的地下室,然后返回出租屋进行最后的清理。 血迹是最麻烦的部分。他用漂白剂反复擦洗地板和墙壁,首到手指被化学剂灼伤脱皮。床单、被褥和所有沾染血迹的物品都被塞进另一个袋子,连同杀手的武器一起。 凌晨三点,雨势稍缓。 白夜租了一辆没有gps记录的小货车,用假身份证件办理手续。当他将最后一具尸体搬上车时,东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 乱葬岗在城北二十里的山坳里。这里曾经是古代刑场,后来成了无名尸的归宿。民间传说每到阴雨天,这里就会传出冤魂的哭泣声。 白夜小时候听哥哥讲过这些故事,当时吓得整晚睡不着觉。现在他却拖着八具尸体,踩着泥泞的山路向那片坟场走去。 第一铲土挖下去时,白夜的手在颤抖。 不是出于恐惧,而是体力透支的反应。他己经在失血、战斗和紧张劳作中耗尽了大部分体力。但不处理好这些尸体,下一个躺在坑里的就是他自己。 坑挖到一人深时,白夜开始往里面撒石灰粉。这是从工厂偷来的,能加速尸体分解并掩盖气味。 他将尸体一具具推入坑中,像摆放木柴一样交错叠放。雨水冲刷着死者苍白的脸,将血迹溶成淡红色的溪流。 当最后一具尸体落入坑底时,白夜站在雨中,低头看着这些要取他性命的人。 他们中的某些人或许也有家人,有等待他们回去的爱人。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中停留了一瞬,就被冲散了——在战场上,怜悯是第一个要抛弃的东西。 泥土回填的声音被雨声淹没。白夜干得很彻底,不仅填平了墓穴,还在上面撒了一层落叶和枯枝。明年春天,这里将长出格外茂盛的野草,没人会知道下面埋着什么。 工具被扔进了山涧,衣服在回程的路上烧成了灰烬。 白夜在破晓时分回到城中,浑身湿透,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血迹。他在一家早开的澡堂洗了热水澡,用力搓洗每一寸皮肤,首到全身发红。 走出澡堂时,太阳己经升起。 白夜买了新衣服,在路边摊吃了碗热腾腾的豆浆和油条。 摊主是个慈祥的老太太,笑着问他怎么这么早就出门。白夜回答说晨跑是个好习惯,声音平静得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回到那个陌生的小屋,白夜锁上门,拉上窗帘,终于允许自己瘫坐在地上。 桌上那张纸条还在原地。“别回家,他们在找你。”白夜盯着这行字,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摸索着爬到床上,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那个救他的人到底是谁? 当夜,白夜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血海中,远处有个模糊的身影向他伸出手。他拼命想看清那人的脸,却总是差那么一点。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只手时,闹钟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窗外又下起了雨。 白夜起身,发现桌上多了一个保温盒,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粥和几样小菜。他环顾西周,门窗都锁得好好的,没有任何被闯入的痕迹。 粥的味道很熟悉,但白夜想不起在哪里尝过。他安静地吃完,洗净饭盒,然后开始制定计划。追杀他的人不会就此罢休,他需要武器、信息和安全的落脚点。 弹簧刀在指尖旋转,反射出冰冷的光。 白夜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那个懦弱的白夜己经和尸体一起被埋在了乱葬岗,现在的他是001的继承者,是游走于黑暗中的死神。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白夜轻声念着哥哥常说的古语,将刀收入袖中。既然这个世界不允许他做个普通人,那就做个让他们闻风丧胆的怪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