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谁敢给侯亮平托底?

何黎明面如死灰,身体筛糠般地抖了起来,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晚了……都晚了……”

田国富那张坚毅的脸庞,此刻也写满了不可置信。\比/奇\中/闻¨网` `冕.沸?岳?黩!

他可以想象纪委办案,公安抓人,甚至最坏的情况,动用武警。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正规的甲类集团军,会以“作战”的姿态,将枪口对准一省之地!

会议室里的空气凝固成了冰块,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声响都会引来灭顶之灾。

沙瑞金那张惨白的脸,此刻恢复了血色,但那是病态的、因极度愤怒而涌上的潮红。

他重新坐下,后背挺得笔直,要用这种姿态来对抗那无形的、从京城碾压而来的巨大压力。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不再是探讨,不是商量,而是命令和宣告。

“同志们,不要再有任何幻想了。”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决绝,“刚刚,上面已经把精神传达下来了。”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的重量,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赵援朝将军遇袭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

他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像是在咀嚼带血的生肉。

“平叛,刚刚开始!”

“平叛”!

这两个字,比“作战任务”四个字更具毁灭性。

如果说“作战任务”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那“平叛”就是已经挥下的断头台铡刀!

叛,谁是叛逆?

乱,谁在作乱?

高育良的瞳孔骤然收缩,他那常年浸淫权术而波澜不惊的心湖,此刻被投下了一颗核弹。?y¢a¨n~h.u,a¨l^u?o..`c\o-m+

他瞬间明白了,这不是简单的渎职或包庇,汉东省,或者说汉东省的某些人,已经被定性为国家的敌人!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连呼吸都带着灼痛。

刘省长紧紧绷着下颌,腮帮子的肌肉因为用力而剧烈地跳动。

他的拳头在桌下捏得咯吱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力感。

他刘开疆一辈子都在跟人斗,跟天斗,跟贫穷落后斗,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扣上“叛”的帽子,而且是以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

何黎明整个人已经垮了,他瘫在椅子上,额头的冷汗汇成溪流,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的裤子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他的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脑子里只剩下“完了”两个字在疯狂回响。

沙瑞金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精准地锁定了高育良和何黎明。

“结束会议之后,育良同志,黎明同志,你们两个,跟我去一趟京州军区医院。”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拜访赵将军。”

高育良的心猛地一沉。

这是要……

亲自去领罪?

“赵将军,是在咱们汉东的地盘上遇袭的。”

沙瑞金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们汉东省委,省政府,必须拿出一个态度,一份交代!”

他刻意加重了“态度”和“交代”这两个词的读音。^x¢7.0!0+t¢x?t′.,c-o`m′

“如果他们感觉不到我们的诚意,”

他顿了顿,目光在高育良和何黎明的脸上来回移动,“恐怕,这问责,就不会停!”

会议室里死的寂静。

每个人的脑海中都浮现出一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们的神经。

季昌明,省检察院的检察长,已经被带走“例行询问”了。

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恐怖的信号。

现在,沙瑞金的话,无疑是在宣告,那把屠刀已经举起,随时会落下。

下一个,会是谁?

是主管政法的高育良?

还是看似无关却被点名的何黎明?

亦或是……

在座的每一个人?

总不能任由那个叫侯亮平的愣头青,仗着背后有人,在汉东的地界上胡乱撕咬!

可现在看来,侯亮平那条疯狗,咬出来的不是腐败,而是汉东省委的命门!

高育良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那张平日里保养得宜、总带着儒雅笑意的脸,此刻肌肉僵硬,线条扭曲。

他强迫自己冷静,可手指却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辩解几句,或者探探沙瑞金的底。

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平叛”这两个字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可笑。

何黎明更是面如死灰,他求助似的看向高育良,眼神里

充满了哀求和恐惧。

可高育良只是死死地盯着桌面,要在那红木的纹理中,找出一条生路。

会议,就在这样令人窒息的氛围中结束了。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交谈,甚至连收拾文件的动作都变得格外轻微。

众人鱼贯而出,一群刚刚经历过审判的囚徒。

高育良和何黎明僵硬地站起身,跟在沙瑞金身后。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省委大院的停车场里,三辆黑色的奥迪早已等候。

沙瑞金坐上了中间那辆,他的秘书拉开车门,他头也不回地钻了进去。

高育良和何黎明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

他们默默地上了后面的一辆车。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隔绝了最后希望。

车子平稳地驶出省委大院,汇入京州的滚滚车流。

窗外,是繁华的都市,高楼林立,人来人往,一派祥和。

可车内,却是一座移动的冰窖。

何黎明浑身都在冒冷汗,他几次想开口,打破这死寂,可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他能说什么?

问高书记我们该怎么办?

高育良此刻恐怕也是泥菩萨过江。

高育良靠在座椅上,双眼微闭,但急促跳动的眼皮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平叛”……

沙瑞金的态度。

他点名自己和何黎明,用意何在?

自己是政法委书记,出了这么大的治安事件,首当其冲,责无旁贷。

可何黎明呢?

他一个组织部的,论责任,怎么也轮不到他排在前面。

难道……

这是要拿自己和何黎明,去当那个“诚意”?

去平息赵援朝和军队的怒火?

一想到这里,高育良的心就像被浸入了冰水里,从里到外一片冰凉。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精心布置的棋局困住的棋子,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棋盘的范围。

他几十年的经营,几十年的隐忍,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似乎不堪一击。

车队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抵达了京州军区医院。

这里早已戒备森严。

门口站着荷枪实弹的哨兵,眼神锐利如鹰。

一道道关卡,一重重检查,让这里不像是一家医院,更像是一座军事堡垒。

沙瑞金,高育良和何黎明乘坐的车辆,则在门口被拦了下来。

一名上尉军官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核对证件,检查车辆,程序不苟,眼神里没有对地方高级官员的丝毫敬畏,只有冷漠的审视。

高育良和何黎明不得不下车,步行走向住院部大楼。

秋日的风有些凉,吹在身上,让何黎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看着眼前这栋森严的白色大楼,感觉那不是通往病房,而是通往审判庭。

高育良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迈开脚步,只是那步伐,比平时沉重了许多。

他知道,今天这一步踏进去,等待他们的,将是汉东官场前所未有的一场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