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89

焱用火异能炸开天窗门那一刻，温子宸有所警觉，喊了阿贝多。

他们所在地下室的空间被抽出骨架一般，眼中看见的是网格式的精神空间。

阿贝多同时施展了空间错位和精神空间抽离施展，焱以及其他外来异能者不会看见他们的实体，会像中了迷幻剂一样将他们的身体看作地下室的物体。

焱没有离开，而是带着人进入最底层仔仔细细检查。

“焱，这里什么也没有，我们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水之神官正唤你回去。”

“连祁上将都请来，结果还是没处置祁然枫，就这么放过他我怎么甘心。”

“焱！”

祁然枫的生命在消逝，一分一毫都是宝贵的，肖哲到温子宸身边小声道：“我去引来他们，之后会在传送门那等你们，祝你.....成功。”

确实要尽快将焱引走，他们要在此启动契约阵，必然会破坏阿贝多对其他异能者的精神干扰。

“谁？！”

肖哲离开后，温子宸又让阿贝多跟去，一是万一肖哲想要逃走阿贝多也能将人引走，二是有阿贝多辅助肖哲也就没那么容易被抓住。

阿贝多的引导下焱将它看成祁然枫追了出去，地下室重新空下来。

祁然枫掌心的血滴在鬼门环上后，海中的能量石筑起了血色结界，将赤鱼蝶小米和阿噜噜都隔绝在外。

温子宸割开自己掌心，血滴在圆盘中央，一里一外很快就将圆盘的阵图激活。

脚下的献祭盘缓缓下降，他跟着一起沉入水中。

小米和赤鱼蝶离开地下室去四周巡逻，以免有人打扰，阿噜噜身份特殊，不便抛头露面就留在了结界外保护。

海下血色结界外的生物闻到温子宸掌心的血聚集而来，被结界灼伤有的怕了观望有的饿狠了不停在水中撞结界，时不时发出凄厉的叫声。

温子宸越是往深处海的颜色越深黑，周围生物的杀意也越有压迫感。

倘若结界被撞开，这些生物会第一时间淹没他，哪怕他有通天的本事，也很难逃脱。

而他不知道脚下的献祭盘要沉入多深才能停止。

脚下不见底，不知温子宸的心情也被海下躁动的生物影响，有些焦急。

他是吸血鬼不会血不会轻易流干，那上面的小主人呢？他又能坚持多久。

突然，结界被一头巨兽撞破一个口钻了进来，温子宸瞬间亮起血眸，施展异能将那结界修补上。

那巨兽对他张口血盆大口，牙齿触碰到他身体的一刻化作碎末。

温子宸半跪在圆盘上，圆盘总算不再下沉，海底的石刻大阵被泥沙所掩盖，露出若隐若现的痕迹。

他的血顺着圆盘向四面八方扩散，整片海面都飘荡着血腥味。

他看到了希望顾不得自己身体阵阵的干渴和疼痛，只希望快一点，快一点让血填满这个阵法，随后他在自己另一只手掌心上又划一刀口。

但他没意识到，随着血腥味变浓，结界外的生物凶性变重，结界逐渐变弱。

海面上阿噜噜直觉有危险，原本无聊蹲着发呆一下回了神，紧紧盯着光泽暗淡的能量石，并且开始变得急躁不安。

头顶一阵巨响，恢复少年身的小米被一杆长银□□穿胸膛砸在地面，咳血满身后缩小变回了孩童身。

“果然躲在了这里。”焱居高临下看着地下室的阿噜噜和祁然枫，将银枪抽回，这次对准了祁然枫的脑袋掷出去。

“不可以！”小米大喊。

那血色结界轰然碎裂，一道比长银枪速度还要快的黑影化作坚硬的蚌壳将枪挡下。

小人鱼用自己长长的尾巴圈住圆盘，将完全昏迷的祁然枫护在身下，整个人几乎与焱平行，愤怒地看着他。

焱没有想要祁然枫身边的赤鱼蝶竟然还是人鱼，他惊诧过后一阵冷笑，对同伴道：“杀了祁然枫，人鱼抓活的。”

焱的支援异能者已到，人鱼是珍稀物种，不能滥杀，他们要抓活的，焱下令让异能者集中攻击人鱼尾巴，这一次他一定要杀了祁然枫。

可恶的人类！

尾巴的血滴在祁然枫脸上，祁然枫听到各种混杂的声音，疼痛夹杂着愤怒的声音传至他心里，他从人鱼尾巴的缝隙看到外面模糊的人影。

小人鱼本该是被赤鱼蝶群守护兽所守护，如今却像赤鱼蝶一样成为他的守护者，他们的契约早就没有了。

一颗子弹从缝隙中冲他而来，阿噜噜徒手挡下，“他、

祁然枫视野里模糊的一切逐渐变清晰，他的手掌在流血，地上的血阵亮着，周围结界的能量石已经彻底消耗光。

“小人鱼。”祁然枫撑起虚弱的身体，“快走、带阿噜噜还有其他人走。”

小人鱼暴躁地捶打周围地面，不愿意离开。

“你救不了我们，不要做无畏的牺牲。”祁然枫摁住自己流血的手，语气放缓：“我会救温子宸出去的，你得带小米还有阿噜噜离开。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小人鱼眼里泪光闪烁，她急得不行，但是她无法子，最后咬牙将小米和咕噜噜卷走。

焱让异能者去追，自己刚回过身，圆盘上的祁然枫便自杀式地跳入了海里。

祁然枫很快就感到了呼吸不畅，异族生物在朝他靠近，冰凉的舌头舔过他的手臂，尖锐的牙齿刺进他的皮肉。

他好像回到了临时基地的海里，深海里除了无尽的黑暗和看不见的威胁，什么也没有。

人无法在深海中长久的存活，在那只会成为孤独的怪物，是人族的异类。

不论他怎样挣扎，也无法像吸血鬼那样自由地在深海中生存。

他是异类，却无法成为怪物，本来永远也无法和温子宸相遇，是温子宸先找到了他。

也只能是温子宸来找他，他能做的只有等。

温子宸不需要他的保护，因为足够强大，而他对于温子宸而言只是弱小的人类，是只能原地等待的人类。

他想要拥有和温子宸一样强大的力量。想要这一次命运再次降临时，他能够有机会看清温子宸的真心。

现在，已经足够了。温子宸的真心不需要他的强大来验证。他人的喜欢不需要相不相配，喜欢他的人便就是喜欢。

这份重量不用对比就已经足够。

温子宸至始至终都是真心，只是他不敢相信罢了。

他如今只要温子宸能够闻到他的血，放弃，然后回来找他。

祁然枫用尽身上残留的最后一丁点异能，弹开要吃他的异族。

他打算等到最后一刻，若还有口气，或许还能告别呢。

恍惚间，他看到了一个漆黑如同照相机的物品，物品中流出一道碎片光芒，围着他，在他周围竖起结界，然后钻进了他的眉心。

接着听到一对男女重叠在一起的声音。

男子的声音有些耳熟，但他想不起来是谁，直到女子喊出那个名字。

“够了，不要再继续了，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不值得！我本就是要死的，你要把你的命赔进去吗？”

“我不会同意的，肖哲。”

祁然枫眼瞳微微放大，相机之中的蓝色碎片流化作一个长发女子的身影，女子与他一样从圆盘上下来，朝着一个方向游去。

他被结界牵引着跟着女子，挤入了互相撕咬的异族生物群，穿过了触目惊心的包围圈，入目的是一片红海，都是血，是数不清的异族生物的血。

他从无数的异族生物之中看见竖起结界的温子宸。

“以吾之血，请愿先祖，赐我主重生......”

“温子宸。”祁然枫伸出手，从温子宸身后揽住他的肩，温子宸毫无知觉，仍旧维持着启动契约阵的姿势，低着头，嘴里喃喃着同一句话。

“走，我们回去。”

那女子的结界一直保护着他们，直到他们回到岸上。

“谢谢你。”

温子宸醒来，不知自己为何回到了岸上，他记得结界被破坏，他与在异族生物殊死搏斗。

摸到身侧和他一样温度的手，他才从茫然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成功了吗？

海下的石刻大阵已经归位，和圆盘图式合并为一，正亮着微弱的光芒，在静静等待什么。

他忽然睁大双眼看向祁然枫，伸手去探祁然枫鼻息，然后身体僵在原地。

“失败……了？”

----

肖哲站在传送门附近，数着地上的草。

“副阁主，再不开启传送门，就来不及了。”

一旁小米等人本就垮着的脸杀气四溢，浓浓的黑气几乎要爬到肖哲身上。

小人鱼那条揍过他的尾巴时不时拍打草地。

肖哲腹部隐隐作痛，“再等等。”

肖哲下属不解地凑到身边小声问：“副阁主，不就一条人鱼两只吸血鬼吗？你怕他们干嘛？”

因为这几个小家伙，他们推迟了两个小时也没开传送门，在他看来，也就那个被审判庭改造过的吸血鬼难对付一点，其他都是小兵小卒。

肖哲咬紧了后槽牙：“一条人鱼也够你喝一壶的了。”

他就再忍忍，忍到进传送门。

小人鱼拍地上的尾巴一下擡起，整个人也坐了起来，看向草丛里的一个方向。

其他异族也纷纷看去，丛林里一个人影靠近，肖哲戒备心一起，以为是首都星或者神殿的人来了，让手下准备战斗。

小人鱼率先冲过去，抱住从里面走出来的温子宸。

温子宸取下黑袍帽子，微微一笑，露出脖子上一截红色契约图案。

怀里抱着的祁然枫，还没醒过来，虽然脸色苍白但气息平稳，眉间还多了一个蓝色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