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醒
将醒
诚玉橙早就看林一桥不顺眼了，此刻见温子宸火力大开，全程吃瓜，吃得津津有味，回过头见祁然枫还抓着温子宸的手，甚至不让温子宸收回去，当即不满，“你不也——”
祁然枫另一只手擡了起来，拍开温子宸同时擡起来的手，二人不知为了什么突然产生摩擦。
方才林一桥想搞祁然枫，要不是温子宸，现在被弄走的可能就不是林一桥了，按理来说祁然枫该感激温子宸的。
诚玉橙看不懂这走向，“挖槽，祁然枫你怎么打人呢？”
说着他要上前将二人拉开，然而祁然枫和温子宸二人却异口同声道：“别过来！”
祁然枫盯着温子宸那只握拳的手，拽着他往没人的角落去，他的神色如往常一样冷淡，很难看出此刻心中在想什么，只是眼眸亮起蓝色，一副准备用强硬手段的意思。
温子宸犀利的语调被祁然枫的声音所掩盖，他平日里自带笑意、松弛有度的状态难得消失。
他知道今天躲不过去了，无奈摊开手，露出手掌子弹的一角。
林一桥偷袭祁然枫的那一枪，是被温子宸徒手挡下的。
子弹有一半进入掌心血肉，被温子宸揣在手掌心有一阵子，伤口迟迟不能复原，边缘渗出少量殷红的血。
祁然枫只是怀疑，怀疑温子宸瞒了他一些事，真正看到这伤口，猜想才彻底落实，“精神催眠、瞬移、风能掌控，普通吸血鬼？”
温子宸垂帘不语。
诚玉橙知道温子宸彻底暴露了，一旦祁然枫举报温子宸是g类吸血鬼，审判庭会直接将人抓走，众目睽睽下，他哥也不好使。
“祁然枫，这件事今天先不说了，好歹他也救了你一命，这么多人在.....”
“他救我，是因为不得不救我。”祁然枫近乎无情地说。
主仆契在，温子宸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祁然枫脑死亡，那一刻出手暴露身份，又不止是为了保护他祁然枫。
诚玉橙：“你要是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我就把你精神力为d的事捅出去！”
“随便。”
“.....”
祁然枫双手交叉在前，擡起下巴，“你以为今天我结契得到强大的异族后谁还追究我精神力的事？我大可以直接和李宁长官离开临时基地。”
诚玉橙着急上火，“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温子宸？祁然枫，做人不要那么绝！”
祁然枫冷冷道：“你以为我会干什么？”
“干什么不是.....很明显的么......”诚玉橙看到在那枚子弹被碾成粉末，声音逐渐弱下。
基地里没有人类敢留g类吸血鬼在身边，而这枚子弹，就是抓温子宸的证据，但现在祁然枫把证据毁掉了。
g类吸血鬼早期只有精神力快速增长的特征，后期才会越来越容易受到血液的刺激。
温子宸一点点看着子弹随着能量石一起化作粉末，又一次，这个人类少年做出了他预料不出的反应。
诚玉橙脱口而出：“你疯了吗？”是要隐瞒的意思吗？留一个g类吸血鬼在身边，在地球？
他实在想不到祁然枫这样淡定的原因。
祁然枫反过来嘲笑：“你才是疯了，为了美色想要豢养g类吸血鬼。”
温子宸怔怔看着知道真相后云淡风轻的祁然枫，“为什么？”
他的小主人做事我行我素，因为一个契约不得不带上他，实际上不愿意向他吐露心事，始终没有信任他，在他知道自己可能不能生存在人类之间后，在诚玉橙提出要带他离开地球时，他想过或许这样也可以，至少不会进审判庭。
祁然枫偏头，冷冷说道：“g类吸血鬼真正失控通常在基地外，我们本就要在离开基地后解契，这没什么冲突。”
就这样？温子宸觉得这个理由未免太牵强。
祁然枫大概也是这么觉得，又道：“我需要强大的异族，你勉强算是吧。更何况我也没见过g类吸血鬼失控，送去审判庭做丧尸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是不希望他被送去审判庭，是舍不得他受折磨。
温子宸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还伸出手感动地抱住祁然枫。
祁然枫觉得温子宸误会他的意思了，皱眉推开他：“再说了，以我的聪明才智，也不是不可能找不到其他办法解决失控问题，如果解决了.....你就要为我所用，我说什么时候解契就什么时候解契。这是我们的第二场交易。”
“谢谢你。”
祁然枫再次强调：“这是交易。”
温子宸捧着他的双手，真诚地落下一吻，重复道：“谢谢你。”
祁然枫烦躁地抽回手，瞪道：“这是交易。”
温子宸忘乎所以地再次捧起他的手，“我也不想伤害人类，如果你能帮上我，未来不论发生什么，我都愿意陪你到生命的尽头。”
这一次隐瞒的暴露，不仅仅让温子宸放下了一个多月以来心中的大石头，也让一直怀疑温子宸心机深沉的祁然枫改变了对温子宸的看法。
别的人都喜欢温子宸，可他觉得温子宸或许道行比林一桥要深得多。
现在祁然枫觉得，温子宸就是一个温柔佛系、有些胆小、性子软的吸血鬼，也是这样，他已经无法想象，因为血液失控的温子宸会是什么模样，又真的能令他害怕和反感吗？
林一桥被调离了结契仪式现场，第二项精神力测试因这个小小的插曲稍比预期晚十五分钟开始，由薛应的军官一一念名字，每十个人为一组进行测试。
这一次精神力测试结果由多位军官共同判定，判定依据是仪器中央的感染生物心脏的黑气净化度，而机器则让预备员在保护装置下输出自身精神力去对抗，通过计算设定好的阈值，一层层识别精神力的极限度。
前者更综合地考查个人的精神力，后者则是单纯的精神域检测。
诚玉橙第一个上去的，很快就喊了暂停。
他从人体舱中出来一副苍白脱力的模样，他的精神域等级是B+，但净化度却没及格。军官们纷纷惋惜地划去他的名字。
尽管他的精神域偏上等，但精神净化度太低，自身被感染的风险过高，不适宜作为前线与感染生物交锋。
“我不行了！我要死了！我肯定是要死了，遗言......哥咳咳咳我得赶紧写遗书，家产.....我还没继承家产呢.....”
诚玉橙躺在支架上，被人擡下去的过程中还在胡言乱语。
他的哥哥就站在他背后，表情难以言喻。
路过温子宸的时候，诚玉橙甚至还拽着他的衣角边哭边撒娇，“子宸哥哥，我要死了，你陪陪我吧，你别去，会死的，我舍不得你和我一起死......”
他想带走温子宸的决心之大全都提现在告白之中，甚至越发大胆，薄脸皮的温子宸不得不跟诚玉橙离开一段。
祁然枫脸都黑了。这个黑芝麻馅的小哭包还惦记着他的吸血鬼。
其他预备员一开始对诚玉橙这么大反应还十分不解，多揣测这诚少爷装得真像。
诚玉橙想回家的心思一开始就没掩饰过。
然而当他们测试完后，晕倒的晕倒、爬下阶梯的爬下去，头一次进行这么高强度的精神对抗，哪怕有保护装置，依旧在精神意识近距离接触感染生物气息中感到恶心和窒息。
在他们这一队的人都上去测完后，一直被小朋友幽幽盯着点林宁出了声，“薛长官，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薛应擡了下头，“当然不会。”
他亲自念出了祁然枫的姓名，其他知道他不在名单内的少年都投去各样的目光，有好奇有羡慕。
温子宸将诚玉橙送到医疗室就重新回到能量塔，他站在祁然枫身后，跟着上了测试台。
期间不由自主地注视那颗感染生物心脏，随着距离缩小，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变快了——这对吸血鬼来说是一种神奇的体验。
听说除了饥饿感、饱腹感和情/事的某些瞬间，吸血鬼很少有感受到心脏的瞬间，不像人类，他们每种欲/望都可能有某个瞬间在心脏上留下足迹。
等他站在离那颗心脏只有一米的距离，他感受到了心脏强烈收缩了一下，那一瞬间，沸腾的血液飞快聚集到心脏中，疯狂挤压某个狭窄的空间，随后源源不断的热流顺着肺上流至锁骨，其中的冲力化作力量冲撞着契约能量源。
温子宸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从心脏中释放，似乎想要冲破契约的限制，想要打开被封锁在大脑中的记忆。
“殿下。”
一个犹如千年老树沧桑沉闷的声音从感染生物心脏深处传出。
温子宸听到了那感染生物中残留的意识。
“殿下，您终于……醒来……了。”
心脏感受到这份意识的敬意和喜悦，开始不受控制加快释放力量。
谁都听不到这个声音，因为这本就是感染生物朝他发出的特殊频率声波。
温子宸眼前祁然枫产生好几个重影，而且似乎离他越来越远。
李宁大拇指上的储能戒微微发烫，这预示着其中的吸血鬼在试图破除电子空间，上次这少年在办公室差点被掐死时引发他的异族吸血鬼自主行动，他那时就知道这小家伙和他有缘。
这次他注意力落在了小家伙身后的那只吸血鬼身上，他对薛应说：“他的异族是吸血鬼？”
薛应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大概是在表示你都看见了还问我干什么？
李宁：“怎么召唤来的？”
“血。”
“那不是违规的吗？”
薛应淡淡嘲讽道：“偶尔首都星也会送来这种狡猾的家伙。”
祁然枫在引导员的指示下走到人体舱旁，忽然听到温子宸如同小猫一样小声的闷哼声。
他转头，发现温子宸微微弯腰，极其克制地蹙着眉。
“怎么了？”
祁然枫这三个月就等着这一天，希望借助这一次结契在基地站稳脚跟，温子宸有些犹豫，“没事，可能——”
“你想好再决定撒不撒谎。”
祁然枫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警告一个坏小孩。
“.....”温子宸：“我心脏跳太快，有点疼。”
“......”祁然枫狐疑地拉下视线，“吸血鬼有心跳？”这个毛病超出了祁然枫的认知，听起来不太可靠。
温子宸微微感到委屈，“有的。”
祁然枫在温子宸准备走近他，可能想要用实际行动证明之前，十分熟练地进入防御状态，擡手示意温子宸不必，说道：“我知道了。”
他看向李宁，“报告，我申请第二项测试不携带异族一人进行，后果自行承担，请求批准。”
李宁不解，“原则上是不允许这样做的。异族的精神力在测试中起到保护的作用，这是在万一保护装置出意外的时候能多一层保险，祁然枫预备官，你确定要这样？”
祁然枫毫不犹豫地答：“我确定。”
李宁略微思索：“那好，既然你有觉悟，那就一人进行精神测试。”
薛应肃色道：“李长官，这违背了基地手册的规则。”
李宁笑眯眯道：“吸血鬼精神力薄弱，在精神对抗中无法提供保护，反而消耗狩猎官本人的精神力，这一点应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
祁然枫也清楚危险，更明白这并非强制性的规则，所以说出后果自行负责，既然如此，他们谁也没有必要阻止。
祁然枫对温子宸道：“你先下去。”
他选择了用与旁人不同的方式进行测试，对潜在的危险也并不畏惧。
温子宸知道祁然枫不会轻易做无把握的事，而现在自己才是最大的变数，他应下命令，视线一点点从那颗心脏上移开，最后转身撤退，离开了测试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