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沈南星与春娘
（番外六）沈南星与春娘
参加完卞丘月和萧秀秀的大婚后，沈南星和春娘决定离京。
听闻这消息时，陈枝慌了，拦住沈南星道：“师父！为何这般着急离京？要是离开了，往后何时才能见到您跟春娘呢？”
许长弋见陈枝不舍，也道：“沈大夫，你与春娘的婚事都还未办，何不办了婚事再走？”
沈南星笑：“我们年岁渐长，既然决意在一起，便不在乎这些世俗的形式了。”
春娘亦点头：“阿枝，阿鸢，你们不必担心，我们往后有机会定会回京看你们的。”
见他们如此坚决，陈枝也只得忍了泪，不再劝说，上前将春娘的手与沈南星的手紧紧交缠，道：“师父，您一定要幸福，要好好待春娘！”
春娘对师父的一片深情，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实在不忍心看春娘落寞，又特意提醒沈南星：“师父，您别忘了自己的承诺，别亏待春娘！”
沈南星笑着点头：“师父知道，你就不用替为师操心了，还是好好操心操心自己，尽快给阿鸢生个孩子吧！”
许长弋听了这话，只抿着唇笑：“这话深得我意。”
陈枝脸颊一红，伸手欲捶他，被许长弋紧紧揽入怀中，两人望着沈南星和春娘的身影，越走越远，最后逐渐变成模糊的两个小黑点。
出了京城，春娘与沈南星一人一骑，骏马的达达声响起，勾起两人心事。
锦城洪灾后，春娘搬到悬壶堂，她那时不止一次对沈南星表白心意，沈南星未答应，却也未明确拒绝。
她心中便觉有希望，让袁广平和袁广志两兄弟帮忙，在沈南星的饮食里加了味眼儿媚。
不能继续这样，不前不进地与他纠缠，他们之间，必须冲破所有的阻碍，再进一步。
那夜，她穿了轻薄的淡紫色烟罗裙衫，悄悄闪身进入了他的房间，看到他向来温淡的双目，掠过一片红，儒雅的面庞涌得通红，心中兴奋，可是脚步却凝滞，不敢靠近。
她曾是妓子，有许多魅惑男人的手段，可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心中有害怕，怕他露出鄙夷的目光，怕他伸手推拒自己，一时竟紧张得额间冒出细密冷汗。
“南星……”她低唤他，嗓音娇柔。
沈南星克制着内心的冲动，死死抓着自己的竹青色外袍，嘶声喊道：“你别过来！”
那仿佛是一记耳光，不过去，她怎能不过去？
他中了青楼里最烈的眼儿媚，今夜若不能解了身上的媚毒，必定要承受如万蚁噬咬的痛苦。
难不成，他是想要去找别的女人解毒？
这个认知令春娘妒火中烧，烧得她整个人都滚烫无比，她抛去那仅存一点的惧意，径直朝他走去，沈南星仍在朝她吼叫：“出去！”
她偏不！她偏要伸出柔若无骨的双臂，使出浑身解数，似藤蔓般紧紧缠住他，让他无法抗拒她的触摸，也无法再推开她。
可是，沈南星始终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试图摆脱她的触摸。
春娘的双臂似带了火点，落在他的肌肤上，便燃起一场烈火，可是他的脑中始终有一根紧绷的弦，在不住地收紧，提醒着他：不可以！
他愈推拒，春娘便愈火热，她拿出所有的手段，想要征服这个男人，于是伸出手。
可是那儿竟软倒一片，丝毫没有反应。
“你高兴了吗？”沈南星仍抱臂，紧锁的双眸睁开，似寒星笼着一层冷雾，“不过，也好……你知道了也好……”
他早年间从高梯上摔了下来，曾伤了命根子，之后便再也无法擡头。
这件事在沈南星的家乡，人尽皆知，男子皆将他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女子则投来怜悯同情的目光，而与他曾有婚约的表妹，也悄悄退了亲。
“春娘，你现在明白了吧？我这样的人……是不配去爱人，也不配被人爱的……”
他咬牙，眼角缓缓滚落一行泪，伸手欲推开她，却被春娘紧紧抱住了腰。
她将娇软的身子贴紧了他，巨大的震惊后，是颤栗和释然，“原来，原来你拒绝我，是因为这个……”
她擡起脸颊，秋水似的眸子闪烁着剔透的亮光，红唇开合间，却发出世间最为坚定的声音。
她问：“南星，你爱我吗？”
他浑身滚烫，如万蚁噬咬的疼和痒，蔓延至五脏六腑，看着女子决然的目光，他心内被一股强悍的力量触动，仿佛从胸腔深处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声音：“爱……”
那夜，她抚遍他的身体，灼热的唇复上他的面颊和脖颈，用一切行动为他缓解身体和内心的疼痛。
她告诉他，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不会放弃他。
思绪翻飞，马儿早出了城郊，天色渐晚，两人寻到一间破旧的村屋，将就着住了下来。
沈南星将屋内打扫干净后，对春娘道：“你先休息，我去找些吃的来。”
春娘点头，在木桌前坐下，抚着额头，继续思索她和沈南星的关系。
虽然自那夜后，沈南星不再抗拒她，可也始终与她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在旁人看来，他们已经很亲密了，但只有她知道，他始终存了芥蒂，不欲与她亲近。
她也曾多次表示，她不介意，她虽然做过青楼女子，却不是那种一味执着于□□享受的人，她爱他，便能接受他的美好与残缺。
沈南星不语，没有给她想要的回答。
所以后来在太尉府，听到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会操办他们的婚事”时，她是真心地激动与喜悦。
只是，她终究不知道他真实的想法如何？是要与她分道扬镳，还是继续纠缠呢……
她微闭了双目，只一味沉浸在思绪中，黛眉微蹙，落日余晖映照在她娇媚的面颊，显得愈发惑人。
沈南星轻推门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衣着淡紫裙衫的女子，用一双纤柔的小手支着下颌，面容宁静，散发着世间所有的美好。
听到动静，春娘微微睁开双眸，看到他手中捧着一把酸果，还有一小竹筒清水，惊喜着迎过去：“南星，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
她心里涌出欢喜，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眼里涌出晶莹的泪珠，不顾一切扑进他怀中，搂进了他的腰：“我以为……以为你要离开……”
他浑身似被点xue，掠过闪电般的惊颤，但只是一瞬，却燃起他内心更大的火热，他无比珍惜、无比疼爱地擡起手，拥抱了怀中的女子。
嗓音有几分喑哑：“春娘，我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喃喃着，俯身寻到她柔软的唇瓣，轻轻地落下一个吻，比落霞更温柔、更缠绵，在春娘心中激荡出无边爱意。
他们就这样温柔地拥抱、亲吻，任凭黑暗一点点包围，笼罩了整个小屋。
没有害怕，不去惶恐，他们紧紧拥抱彼此，就能对抗世间的一切苦难与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