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林咸比谁想的都要任性,任谁都没想到她会一声不响直接暂停营业,没有任何的告知,没有任何的提前说明。
六点半。
已经有不少学生聚集在西楼三层的楼梯间翘首以盼等待面前的大门打开,两所学校的学生自觉分为两列,相比于玛格篱山的挡嘴小声讨论,春野这边的学生倒是没有顾忌太多,高声讨论今天的早餐是什么,林神会不会又出什么新的品类,玛格篱山众人因一旁的高音贝蹙眉,但碍于是在春野忍了忍终究没多说什么。
随着时间一点点奔向7点,众人的讨论声愈发小声直至静音,终于有些人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怎么还不开门啊?都快7点了!”
排在后侧的春野学生不满的高声喧嚷,有的人见前面排队的人还像根木头一样杵着心里的烦闷更甚,语气尽显烦躁:“妈的,都7点了,你们前面的人是没手没嘴吗,敲门问两句啊。”
“就你有嘴了!”春野学子也习惯了这样的沟通方式,当即不客气的回怼了过去,这种粗俗毫无优雅感的对话让玛格篱山众人的眉头皱得更深,整列队伍脚步不自觉往旁边移动了半步。
这种细小的举动自然也逃不过春野学生的眼睛,有的人直接毫不客气的发出嗤笑声,学着玛格篱山学生的样子,摆出做作的捂嘴姿势,故意大声说道:“真‘讲究’啊~”
“!”毫无吵架经验的玛格篱山学生脸涨得通红半天憋不住一个字来反驳,这幅模样惹得嘲讽的春野学生心里更是舒坦。他早就看不惯这群从玛格篱山来的了,作风招摇又爱端着架势,假的要死,就算有两校联合又怎么样,这里不还是春野的地盘?这群穿着“晚礼服”的蛀虫一会儿不还是要滚回他们的老窝吗。
玛格篱山众人隐忍的表情极大的让嘲讽者感到愉悦,他觉得自己就是撕下玛格篱山人虚伪面具的勇士,内心的满足让他更加口无遮拦:“你们一直标榜自己学校好得很,那为什么你们的第一名第二名还要来我们学校?”
见玛格篱山里有人要反驳自己,嘲讽的春野学生脸上丝毫不见任何慌乱,甚至挂上了游刃有余的笑容,将早就想说的话说出了口:“交换生?呵!”他嗤笑了一声,“那你们的季大小姐呢?她可没有交换生名额。”
“她是因为林神才来的。”有些知道点内情的玛格篱山学生反驳道。
“因为林咸?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这说法就像她俩是一对一样,同性恋?你们玛格篱山的也太恶心了吧。”嘲讽的学生做出呕吐状。
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最大的挑衅,以玛格篱山为傲的学生们气得手指都在发抖,脸上满是怒意:“闭嘴!”
“你他妈有病吧?!”藏在队伍里的十七班学生原本看戏还看得津津有味,没成想下一秒这个同校的狗东西就背刺了自己,竟然敢这么说自家十七班的人?范杰身边的几个同学没忍住直接跳出来一把揪住了惹事者的领子,朝着他脸上就是一拳。
十七班本就不是安分的因子,申书校长上次的公开表扬让他们老实了有段时间,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好像忘了十七班的凶名是怎么来的了。
十七班的几个人才不管是不是同校的,反正你骂了我们十七班的我就打你。
拳拳到肉,招招成风,几个人架着惹事的从队伍中列直接揍到了队伍前列。周围的人被这股气势吓得连连往旁边躲闪开来,生怕把自己也卷了进去,十七班的几个人看都不看旁边直接把快要昏厥的人往大门上重重一推。
剧烈的冲撞声回荡在整个楼梯间,前排的几个学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捂住耳朵往旁边一跳。原本敲了无人应声的大门也被这股蛮力冲开,众人这才发现这宽阔的场地竟然没有一点光亮,到处都是黑黢黢的一片,以往小小的窗口那一束光也不见踪影,那个总是在忙碌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黑暗里。
“林神?”有人朝着黑黢黢的西楼三层喊了一声,小小的呼喊被放大了好几倍,飘荡在空旷的西楼三层上空。
纵使多有不舍,但大家伙也知道今天林咸不营业,只能失望的各回各家,心里自觉猜想林咸可能是有事所以今天才不营业,只能期盼着林咸明天营业。
相比其他人,十七班在这个时候倒是占据了地理优势了,他们可以等林咸今天来上课的时候问小窗口什么时候营业,一想到这点十七班的哥几个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对着蜷缩在地上的惹事者又是一脚,脸上表情一换恶狠狠地威胁道:“再乱说我们班的,以后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原本还自信满满的脸现在早已变得灰头土脸,灰溜溜的“勇士”没想到自己这次没讨到一点好处反而受尽了两边的白眼,众人指责的目光像一根又一根的刺扎在他的心尖,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心里更是对林咸和季心甜两人生了怨和恨。
所有人都摇着头叹着气离开了,压根没人注意到蜷缩在地上的惹事者眼里的不甘和怨气。
十七班的哥几个刚坐上凳子就看到了正往班里走的季心甜,几人没注意到季心甜有点难看的脸色,还像个二哈一样兴高采烈地朝着她打招呼。
“季大小姐明天林咸的小窗口还营业吗?”
“我不知道。”
一旁起晚了正喝着牛奶解饿的谷早纪注意到了季心甜突然变得微妙的表情,咬着吸管对着正走来的季心甜口齿不清地问道:“咋了这是?”
季心甜揉了揉眉心,一想起客厅里林咸留下的纸条头就是一痛。
【出门散心,勿念。】
如果林咸身上还留着手机季心甜还不会这么头疼,起码她还能和林咸联系上,知道她大概的行踪和确定她安不安全,但是她没想到林咸直接把她的翻盖机拿来压纸条了,就给自己留了张纸条。
哦,也不是,还有锅里蒸好的蛋羹和冰箱上的【好好吃饭】纸条。
季心甜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谷早纪了,只能摇摇头叹了口气郁闷的坐回座位。
除了收假条的班主任,没人知道林咸请了多久的假,就连季心甜也不知道。
而被众人惦记着的林咸现在正躺在膈人又狭窄的红木棺材里。
没有任何的铺垫,四周就是邦硬的木头,这狭小的空间连翻身都变得困难,可林咸却觉得分外安心,交叉的手平稳的放在腹部,一双眼直愣愣地看向渐渐泛亮的天空,清风裹着细碎的木头碎屑卷进棺椁洒在了林咸的黑发、灰衣、黑裤、黑鞋,像一层轻纱薄薄包裹住林咸,耳边是木头拉锯的锯齿声鼻尖萦绕着木屑的芳香。
林咸缓慢的闭上了眼睛,世界重回了黑暗。
“你可别给我睡了,要有人过来看到你了还以为我干什么事了。”红木棺材顶端被木锯从外敲了敲,伴着苍老的声音传入耳膜。
“也就李伯你愿意让我躺一躺这棺材了。”林咸从棺材里坐起身来,倚靠着棺材边朝着正用木锯用得风生水起的老人笑了笑。
棺材本就是很有讲究的东西,为死人提供一个安身之所,为活人留下一个念想。
向来只有人死了才进棺材,就没见过哪个活人愿意进棺材,这话说出去也不吉利,因此其他店主拒绝自己也都在意料之中,而李伯是林咸走遍这附近的棺材店唯一一个愿意让她躺棺材的人了,只是多少还是有点讲究,只让林咸躺进了未完工的棺材也不同意林咸盖上棺材板。
“我就没见过哪个小姑娘来店里开口就是想进棺材的。”李伯放下木锯用脖子上的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年过古稀的老人身体依然健朗,一头黑发看着也就五十上下。
“这棺材躺着舒坦,我要死了就买一个来躺。”林咸丝毫不介意李伯的白眼,反而她语气里的真诚让李伯多看了她两眼。
“我看你这副样子应该还是个学生吧,你爸妈呢?”木锯的声音重新响起,木屑四处乱飞。
“爸妈?早死了。”林咸轻笑了两声,那个世界里熟悉的两张脸早在时光的冲刷下慢慢变得模糊。这个世界?从开头就没得到过。
在这位年过古稀的老人面前林咸没有任何要隐瞒的意思,她可以很自然的在他面前提及死亡。
人活七十多岁,李伯早已见过太多死亡,自杀、他杀、自然死亡还有各种寻死觅活的,但他从来没见过林咸这样的。
对她而言死亡好似也成了平常的事,就好像她已经死过一次了。那双眼睛透彻清明没有一点犹豫和迷糊,好似下一秒她就能了结掉自己。
李伯的声音在木锯的拉扯声下也变得或大或小,林咸却听得很认真。
“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纵身一跃或者仰头一饮,又或者其他的什么手段,只要你想就会有千千万万的方法不是吗?但活着却是漫长又痛苦的,这操蛋的世道就是这样的,你总不能什么都得到。”
林咸认同地点了点头。
“你喜欢自己吗?”李伯问。
“不喜欢。”林咸答。
“那有人喜欢你吗?”李伯又问。
脑海一瞬间就浮现出季心甜的脸。
“有。”林咸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你喜欢他吗?”
“喜欢,我很喜欢她。”
“你看,多操蛋。”
李伯蹬着脚下的木头两只手还在不停歇地上下用力,空气中飞扬的木屑在朝阳的映射下发着淡淡的光亮,遮掩了李伯的身影也迷花了林咸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