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任凭前世记忆泛滥
幽蓝的火光在破败的亭子里跳动，映照着夜阑棱角分明的侧脸。
丫丫盯着他深紫色的眼眸，那里仿佛有星辰在流转，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记忆猎手是什么意思？"丫丫搓了搓手臂，亭子外的寒气似乎渗透了进来，"渡姑明明一直在帮我。"
夜阑从怀中取出一个银色的小瓶，倒出几粒闪着微光的药丸吞下。他的脸色看起来比刚才更加苍白了。
"她帮你？"夜阑冷笑一声，声音像是冰棱相击，"记忆猎手会先取得目标的信任，然后在他们最脆弱的时刻——通常是面对恶鬼袭击时——抽取他们的记忆。你的记忆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丫丫皱起眉头。特别的东西？她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除了最近总是做那些奇怪的梦...
"我...最近经常梦见一座红色的亭子，"她犹豫地说，"还有一个穿黑衣的男人，但看不清脸。每次醒来，枕头上都是泪水。"
夜阑的动作突然停滞，他猛地抬头看向丫丫，紫色眼眸中闪过一丝丫丫无法读懂的情绪。
"红色亭子？"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描述给我听。"
"就是那种古式的六角亭，漆成朱红色，檐角挂着铜铃。亭子周围..."丫丫突然捂住太阳穴，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周围有很多白花...啊！"
一幅画面在她脑海中炸开：月光下的红亭，满地白花被鲜血染红，一个黑衣男子跪在地上抱着什么，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够了。"夜阑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一股清凉的力量从他掌心传来，缓解了丫丫的头痛，"不要再想了。"
"为什么我会看到这些？"丫丫喘息着问，"那不是我经历过的事情！"
夜阑松开她的手，转身望向亭子外翻滚的雾气："因为那不是你的记忆。"
"那到底是谁的——"
"嘘！"夜阑突然竖起手指，紫色眼眸警觉地眯起，"有东西靠近了。"
丫丫屏住呼吸。起初她什么也没听见，但渐渐地，雾气中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无数只脚在枯叶上拖行。幽蓝火把的光线外，隐约可见扭曲的黑影正在聚集。
"他们找到我们了。"夜阑低声道，手已经按在了银色长剑的剑柄上。
"那些是什么？"
"食忆虫，"夜阑迅速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囊，倒出一些银色粉末在地上画圈，"渡姑的爪牙。它们会钻入人的七窍，吞噬记忆。"
沙沙声越来越近，丫丫这才看清那些黑影是无数只拇指大小的黑色甲虫，它们的外壳泛着诡异的紫光，复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夜阑画完最后一个符号后，银色粉末像是被点燃一般，突然燃起了幽蓝的火焰。火焰迅速蔓延开来，形成一个火圈将亭子紧紧地围住。
最先冲上来的食忆虫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它们直直地撞上了蓝色火焰，立刻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那声音异常难听，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紧接着，这些食忆虫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瞬间化为一团黑烟，消散在空气之中。
夜阑看着眼前的情景，面色凝重地说道：“这屏障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脱下身上的黑色长袍，露出了里面贴身的暗紫色劲装。
丫丫见状，心中更加慌乱，她紧张地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夜阑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冥河上，简短地回答道：“冥河。”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似乎对这个地方充满了信心。
“冥河？”丫丫对这个地方并不熟悉，她疑惑地看着夜阑，“去那里做什么？”
夜阑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只有冥河的忘川水，才能洗去你身上吸引恶鬼的气息。而且……”他稍稍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该不该说下去，“也能验证一些事情。”
丫丫还想追问他所说的“验证一些事情”具体是指什么，但食忆虫的攻击突然变得猛烈起来。它们不再盲目地冲撞火焰屏障，而是开始叠罗汉般地堆积在上面，用自己的身体来消耗火焰的力量。
尽管前排的虫子不断被火焰烧成灰烬，但更多的虫子却毫不畏惧地涌上来，前赴后继，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止。
"走！"夜阑一把拉起丫丫的手，银色长剑在另一只手中划出一道弧光，将亭子后方的火焰屏障暂时劈开一个缺口。
他们冲入浓雾中，身后传来食忆虫突破屏障的嗡鸣声。丫丫的脚踝还在隐隐作痛，但她强迫自己跟上夜阑的步伐。周围的树木扭曲怪异，枝干如同枯瘦的手臂般试图抓住他们。
"小心脚下！"夜阑突然警告，但已经晚了。
丫丫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向前栽去。就在她即将摔倒的瞬间，夜阑强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稳稳扶住。丫丫这才看清面前是一个看不见底的深坑，坑底隐约可见蠕动的黑影。
"谢谢..."她轻声道，突然意识到两人距离如此之近，能清晰地闻到夜阑身上冷冽的松木香气。
夜阑迅速松开她，表情恢复冷峻："跟紧我，地府的陷阱无处不在。"
他们继续前行，夜阑不时停下来辨别方向。丫丫注意到他的步伐开始有些不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受伤了？"她担忧地问。
"没什么大碍。"夜阑避开了她的目光，但丫丫眼尖地发现他左侧腰际的衣服有一片深色痕迹正在扩散。
"你流血了！"丫丫惊呼，"是在救我的时候受的伤吗？"
夜阑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快到了，冥河就在前面。"
雾气渐渐变淡，丫丫听到远处传来水流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仿佛是一条奔腾的河流在靠近。
就在这时，一道耀眼的金光突然从侧面袭来，速度快如闪电。夜阑的反应极其迅速，他毫不犹豫地将丫丫用力推开，而自己却来不及躲闪，被那道金光狠狠地击中了肩膀。
夜阑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他紧咬着牙关，强忍着肩膀上传来的剧痛。
"夜阑大人，好久不见啊。"一个低沉而略带戏谑的声音从雾气中传来。
随着声音的响起，渡姑缓缓地从雾中走了出来。她的身影在雾气的衬托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手中的金色法杖却异常醒目，上面的光芒还在不断地闪烁着。
"这么急着带我的猎物去哪儿啊？"渡姑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满和嘲讽。变了——她的眼睛变成了纯粹的金色，皮肤上浮现出诡异的符文，原本慈祥的面容现在看起来狰狞可怖。
"渡姑...你真的是记忆猎手？"丫丫声音颤抖。
"聪明的小丫头。"渡姑咯咯笑着，"可惜知道得太晚了。你的记忆可是稀世珍宝啊，特别是那些...不属于你的部分。"
夜阑挡在丫丫面前，银色长剑上的幽蓝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滚开，渡姑。她不是你能碰的。"
"哦？"渡姑挑眉，"看来夜阑大人认出她是谁了？真是感人，百年之后还能重逢。不过..."她的笑容变得阴险，"你觉得孟婆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吗？"
夜阑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但握剑的手纹丝不动："我再说最后一遍，滚开。"
渡姑突然挥动法杖，数十道金光如箭矢般射向夜阑。夜阑挥剑格挡，大部分金光被弹开，但仍有几道击中了他的手臂和腿部。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但他依然稳稳地站在丫丫前面。
"跑！"夜阑对丫丫低吼，"沿着水声一直往前，跳进冥河！河水会保护你！"
"我不能丢下你！"丫丫抓住他的衣袖。
夜阑转头看她，紫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柔："相信我，我不会有事。但你必须离开，现在！"
丫丫犹豫了一瞬，然后点头转身向水声方向跑去。身后传来渡姑愤怒的尖叫和法术碰撞的爆裂声，但她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奔跑。
雾气越来越稀薄，水声越来越清晰。终于，丫丫冲出了树林，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宽阔的黑色河流横亘在面前，河面上漂浮着点点幽蓝的磷火，两岸开满了血红色的彼岸花。
这就是冥河。
丫丫站在岸边，犹豫着是否该跳下去。黑色的河水看起来深不可测，河水中似乎有无数模糊的面孔浮沉。
"跳啊，小丫头。"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丫丫吓得差点跌倒，转头看到一个佝偻的老妇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老妇人满脸皱纹，眼睛浑浊发白，手里端着一只破碗，碗里盛着浑浊的液体。
"你...你是谁？"丫丫后退一步。
"他们都叫我孟婆，"老妇人咧嘴一笑，露出稀疏的牙齿，"喝下这碗汤，跳进河里，所有的痛苦都会消失。"
丫丫摇头："不，夜阑说河水会保护我，但没说要喝什么汤。"
孟婆的笑容消失了："夜阑那小子总是多管闲事。"她突然伸手抓住丫丫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喝下去！"
丫丫挣扎着，碗里的液体洒了一些出来，落在她的衣服上，立刻腐蚀出几个小洞。这不是什么忘忧汤，而是毒药！
就在孟婆即将强行灌下汤药的瞬间，一道银光闪过，孟婆惨叫一声松开了手。夜阑出现在丫丫身边，他的状况看起来很糟糕——脸色惨白如纸，衣服被鲜血浸透，但手中的长剑依然稳如磐石。
"放开她，孟婆。"夜阑的声音冰冷刺骨。
孟婆捂着手臂后退，浑浊的眼睛里充满怨恨："你知道她是谁！你知道她回来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夜阑平静地说，"所以我会带她去见阎君。"
"你会毁了冥府！"孟婆尖叫道，"就像百年前一样！"
夜阑不再理会她，转向丫丫："跳进河里，别怕，我会跟着你。"
丫丫看着漆黑的河水，心跳如鼓："真的安全吗？"
夜阑的嘴角微微上扬："相信我。"
就是这一瞬间的微笑，让丫丫下定了决心。她深吸一口气，纵身跳入冥河。冰冷的河水瞬间将她包围，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窒息的感觉，反而像是被某种温暖的力量包裹着。
河水开始发光，无数蓝色的光点在她周围旋转。丫丫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一幅幅陌生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
红亭、白花、鲜血...一个穿着古装的少女跪在亭中，手腕被割开，鲜血流入地上的法阵。少女抬头，丫丫震惊地发现那张脸和自己一模一样！
"青萝..."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唤着。
画面变换，丫丫看到年轻的夜阑——那时他的眼睛还不是紫色——拼命冲向红亭，却被无形的屏障阻挡。他绝望地捶打着屏障，呼喊着那个叫"青萝"的少女的名字...
"呼吸！"现实中的夜阑的声音将丫丫拉回现实，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浮出水面，夜阑正托着她游向对岸。
上岸后，丫丫剧烈咳嗽着，夜阑轻拍她的背部。奇怪的是，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干的，仿佛从未沾水。
"那些...那些画面是什么？"丫丫喘息着问，"我看到了你，还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女孩..."
夜阑的表情复杂难辨："那是你的前世记忆。你就是孟青萝，百年前被选为祭品的孟家小姐。"
"祭品？"
"冥府每百年需要一次纯净灵魂的献祭，以维持阴阳平衡。"夜阑的声音低沉，"百年前，我奉命去接引你，但我...我试图救你，失败了。"
丫丫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
那个雨夜，红亭中的仪式，夜阑冲破守卫却来晚了一步。
"我记得你，"她轻声说，伸手触碰夜阑的脸，"你为我哭了。"
夜阑抓住她的手，紫色眼眸中翻涌着百年积压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