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 章 探探路
众人心中激荡,总算吃上了逃难以来最酣畅的一餐。o¤齐&盛?÷小~?说a网{?+ ·′免?*费÷3(阅3u读_-?手里的粗瓷碗被舔得干干净净,却谁也舍不得先放下。
“你们说,今儿这粥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米,里头竟然还有肉蛋?会不会是昨天那位神秘小哥的缘故?”张启明将碗底最后一粒米舔净,抬眼望向周围的人。
众人一时沉默,眼底却都浮起同样的念头——定是那位小哥所为。先前他们对那人“能弄到银子,劝大家离开”的承诺还存着几分疑虑,可这一顿饱饭入肚,心底的不确定尽数消散,只剩一个笃定的信念:这位小哥定会说到做到。
这般情景,在另外三个城门口同样上演。与西城门老村长他们不同,这里的人昨天就己经被安悦告知,说这两日的粥会比往常稠上许多,是为了让难民们养足力气,等拿到银子便能有力气上路。
昨日听闻时,众人多是半信半疑,如今亲眼见着碗里实实在在的米粮,所有疑虑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大半年颠沛流离的日子他们早就过够了,他们太盼着能揣着盘缠,然后寻个安稳去处重新过日子了。
被安悦选出的几个领头人,此刻正不辞辛劳地在难民堆里穿梭,挨个儿把消息传到每个人耳中,耐心劝着大家离开京城。¨h¨u_a,n_x*i~a*n-g.j·i+.~n+e¨t¨
安悦在城里东南西北的跑了一天,可以说是收获颇丰,己经在心中锁定了几个目标,只待入夜之后先去探探路。
临近傍晚,安悦找了个偏僻的巷子,换回长衫,按约定去了昌泰商行。
一进商行大门,昨日见过安悦的伙计立刻迎上前:“张管事您可算是来了,我们刘掌柜今天可是念叨您好几回了,这会正在后院等着您呢。”说着就引着安悦向后院走。
刘成正站在屋门口焦躁地踱着步子,耳畔传来脚步声,他猛地抬头望去。看清来人是谁,脸上霎时绽开满面红光的笑,热络地迎上去:“张管事!您可算来了!”他快步引着人往内堂走,连嗓门里都浸着抑制不住的喜气。
今儿个可是个好日子——东家特意到商行来,把他夸了又夸。上午那掺了米肉的热粥刚一施出去,不止城中百姓在念叨昌泰商行的仁厚,就是城外的那些难民一个个都感激的眼含热泪。
京兆府尹还特意让人给东家递了话,言语间满是夸奖,首说昌泰商行今日这举动,可算解了官府的燃眉之急。!2,y,u,e¨d\u..-c.o?m!
近来城外难民饿死的人数日日看涨,急得府尹大人愁白了头。朝廷的赈灾银子迟迟不发,城里几大商行也早撑得吃力,每日只能施些清汤寡水。身为掌管京畿要务、维系京城安稳的衙门主官,他肩上的压力如山一般重。
也是巧了,今日昌泰商行东家便上报,说是商行老夫人不忍城外难民饿死,愿拿出自己的体己银子,尽力让城外难民吃上两天饱饭。
这事说起来,还是刘成受了安悦的启发才想出的由头,偏偏正合东家心意,当场就得了夸赞,并叮嘱他这两日一定要办好这件事,千万不能出差错。
刘成先前的欢喜劲儿还没焐热,随着日头一点点落下,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着,渐渐沉了下去。安悦给的那一千两定金,这才一天就耗去了七百多两——偏生对外己经拍着胸脯保证,这两日施的都是实打实的稠粥,米多肉足。
他越想越坐不住:万一那位张管事迟迟不送后续的银子来,明日米肉断了供,粥棚里续不上稠粥,今日还把昌泰商行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百姓,转眼就得指着鼻子骂他们是言而无信的奸商。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这事连京兆府尹都知晓了,若是真办砸了,东家的责罚是轻的,怕是他这管事的位置就此也坐到头了。
所以当刘成一眼瞥见安悦的身影时,那股子热乎劲儿,比见了亲娘还要亲上三分。
安悦与他简单寒暄两句,随手翻了翻他递上来的账册,笑着夸了句他办事利落周全。话音刚落,便又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放在桌上。
刘成的目光刚沾到那张银票,悬了大半天的心“咚”地落回肚里,连带着后背的冷汗都消了大半,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安悦没多留,很快便起身告辞。刘成忙不迭地亲自陪着,一路将人送到商行大门口。
暮色渐浓,街道两旁的店铺门廊上的灯笼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在渐沉的天色里晕开一片朦胧。行人脚步匆匆,多半是归心似箭,朝着家的方向急赶。
安悦这一天听了不少的市井流言,街头趣闻,肚腹也被各色小吃填得半饱,此刻倒不怎么饿。她随意在街边买了些吃食,便慢悠悠地回了租住的小院。
现在时间尚早,还是先休息一会,养精蓄锐。
安悦再醒来时,周围己是万籁俱寂,连虫鸣都敛了声息。安悦简单收拾过后,身形如一片树叶般掠出客栈高墙,融入沉沉夜色。
穿街过巷的身影始终贴着墙根,像道流动的暗影。遇着巡夜官兵的灯笼摇摇晃晃过来,便借着廊柱或树影屏息蛰伏,待那
片光晕远去,才又提气潜行。几番辗转,来到东城一扇朱漆大门前。
黄铜门环被摩挲得锃亮,在月色下泛着冷硬的光。门楣上“邓府”匾额簇新,黑底金字,笔锋张扬跋扈,显然是斥重金求来的手笔,可那字里行间的富贵气里,偏夹杂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浮躁,倒像是偷来的珠光,总掩不住内里的俗陋。
这便是安悦选定的第一处目标。白日里打探来的消息此刻在心头翻涌:姓邓的奸商一贯以次充好,强买强卖,为攀附户部那位能当他爹的主事,竟将亲生女儿送进主事府里做妾,只为换得采买的门路;他家儿子更仗着妹妹的势,在街头调戏良家、横行无忌。百姓提起邓家,无不是咬牙切齿,却碍于权势,只能默不作声。
安悦如一只蝙蝠般悄无声息地潜入,在邓府各个院落间穿梭。难怪历代要重农抑商,这邓家不过一介商人,庭院里的亭台水榭、奇花异石,屋内的紫檀桌椅、金玉摆件,竟与她之前去过的武安侯府不相上下。这般暴殄的豪富,怕都是从百姓骨头上刮来的脂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