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弱水摆渡天蓬债主
没有回应。
只有无尽的沉沦。
意识在冰冷和窒息中模糊，妖纹的搏动成了唯一的锚点，却锚定的是绝望。秩序局的符文锁链似乎还缠绕在感知的边缘，裁决那冰冷的“不良资产回收”宣告在脑海里回荡。
要结束了么？像昆仑古脉的地气一样，被榨干，被抛弃在这宇宙的下水道里？
不甘心！宝宝还在秩序局手里！老娘还没把高俊那破洞缝上！还没让王母那老妖婆把吞进去的股份吐出来！
一股疯狂的执念混合着妖戾之气，如同回光返照，猛地冲开心口的冰冷！暗红的光芒在漆黑的弱水中微弱地一闪！
就在这光芒亮起的刹那！
“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船桨划破水面的声音，穿透了弱水死寂的吞噬！
紧接着，一点昏黄的光，如同风中的残烛，在绝对的黑域中摇曳着亮起。光晕不大，却顽强地撑开了一小圈浑浊的、勉强能视物的空间。
光晕的中心，是一叶小舟。
小舟极其简陋，像是用某种巨大生物的惨白肋骨勉强捆扎而成，船身布满岁月侵蚀的坑洼和裂纹。船头挂着一盏同样古旧的青铜灯盏，那点昏黄的光，正是从灯盏里摇曳而出，灯油似乎是某种凝固的暗金色血液，散发着微弱但奇异的力量，勉强对抗着弱水的湮灭。
舟上，坐着一个身影。
蓑衣，斗笠，身形佝偻。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瘦削、布满深刻皱纹的下巴。一双枯瘦如鹰爪的手，握着一根同样惨白的骨桨，正以一种缓慢、稳定到近乎诡异的节奏，轻轻划动着粘稠的弱水。
小舟无声地破开弱水，精准地滑到白星瑶三人沉沦的位置。
骨桨轻轻一挑，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三人从粘稠的弱水中“捞”了起来，像捞起三块破布，丢在了冰冷的骨舟上。
“咳咳咳！”白星瑶剧烈地咳嗽，吐出灌入的弱水，肺里火辣辣地疼。她挣扎着坐起，第一反应是摸向心口——妖纹还在，冰冷搏动，但暂时无碍。然后才看向旁边。
高俊像条死狗一样瘫着，胸口那个被脏衣角塞住的空洞剧烈起伏，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冷秘书则第一时间坐直，规则内丹光芒黯淡但稳定，智环蓝光快速扫描着自身和环境，最后定格在船头那个蓑衣身影上。
“检测到未知高维存在…能量特征：弱水共生…威胁等级：未知…”冷秘书冰冷的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白星瑶也死死盯着那个蓑衣背影。在这能吞噬一切的弱水深处，驾着这样一叶破舟，顶着那样一盏灯…这绝不是普通人！
“谢…谢前辈搭救！”白星瑶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妖戾，声音嘶哑地开口。
蓑衣身影划桨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听见。只有骨桨破开弱水那单调的“嗤…嗤…”声在昏黄的光晕里回荡。
“前辈？”白星瑶提高音量。
依旧没有回应。那佝偻的背影如同石刻。
高俊终于缓过气，挣扎着爬起来，捂着胸口空洞，看着那背影，又看看四周粘稠如墨的弱水，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校长…这大爷…不会是弱水里的…那啥…摆渡人吧？传说中只渡死魂那种？”
他话音刚落。
“嗤啦！”
骨桨猛地一顿，在弱水中划出一道涟漪。
蓑衣身影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斗笠下，一张枯槁到极致的脸露了出来。皮肤如同风干的树皮，紧贴着骨头，眼窝深陷，里面没有眼珠，只有两点飘忽不定的、幽绿色的魂火在跳动。干裂的嘴唇紧闭着，但一个苍老、沙哑、仿佛两块朽木摩擦的声音，直接响在三人的意识深处：
“渡生，亦渡死。弱水三千，魂归处。”
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只有亘古的漠然。
“前…前辈…”高俊吓得舌头打结。“船费。”那两点幽绿的魂火跳动着，锁定了白星瑶，“你的心口…那缕不甘的妖火，还有…山河的碎片。”
白星瑶心头一凛！这摆渡人，竟然一眼看穿了她最大的秘密！
“船费？妖火？山河碎片？”白星瑶强作镇定，“前辈，此物与晚辈性命相连，恐难…”
“难？”枯槁的脸上，干裂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无妨。抽魂剥魄，亦可取之。弱水…最不缺魂魄碎片。”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弱水，瞬间弥漫了整个骨舟！青铜灯盏的火焰猛地一缩！
高俊和冷秘书瞬间如坠冰窟！白星瑶心口的妖纹更是疯狂跳动，发出警告！
“等等！”高俊脑子一抽，猛地指着自己胸口，“前辈！你看！我这洞！新鲜出炉！规则级！比她那妖火有意思多了！要不…你扣这个当船费？买一送一！旁边这位冰山秘书的规则内丹也打包送你！新鲜热乎！”
冷秘书：“……”
白星瑶恨不得一脚把高俊踹回弱水里！
那两点幽绿的魂火，缓缓移向了高俊…的胸口。
空洞被脏衣角塞得严严实实，边缘还残留着污渍和莲露水干涸的痕迹。
魂火跳动着，凝视着那个洞。
时间仿佛凝固了。
就在白星瑶以为这诡异的老怪物真要动手“扣洞”时，那苍老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困惑？
“这洞…这味道…”
魂火飘忽，仿佛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天蓬…是你什么人？”
天蓬？！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骨舟之上！
高俊浑身剧震！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猛地冲上脑海！无数破碎的、模糊的、带着钉耙虚影和水浪咆哮的画面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
“呃啊！”高俊抱住头，痛苦地蜷缩起来，胸口空洞里塞着的脏衣角都似乎被这灵魂的震荡冲得松动了几分！
白星瑶也瞳孔骤缩！天蓬？！猪八戒？！高俊的前世！这弱水摆渡人…竟然认得？！
“前…前辈…你认识…天蓬元帅？”白星瑶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元帅？”蓑衣身影发出一声极其难听、如同夜枭般的干笑，“呵…元帅…”
他握着骨桨的枯爪微微收紧，惨白的骨桨上似乎有极其古老的符文一闪而逝。
“弱水…天河…不过是他当年…酒后打翻的琉璃盏罢了…”
两点幽绿的魂火再次锁定痛苦挣扎的高俊，那沙哑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跨越了万古的…怨念？
“债…该还了…”
“债…该还了…”
那沙哑的声音裹着弱水深处的寒气，像生锈的刮骨刀刮过三人的耳膜。
高俊还抱着头蜷在冰冷的骨舟上，天蓬记忆的碎片在脑壳里翻江倒海：琉璃盏的碎片折射着天庭刺目的金光，琼浆玉液混着弱水浊浪泼洒出来，卷着无数惊惶的水族…还有一张模糊的、带着无尽悔恨的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