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舒瑜的人缘很好。
不管是谁，他都能和对方相处得不错。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萧珩也属于被‘相处得不错’的那类人。
但他就是觉得不高兴。
开个会而已，那么短的时间，也能和别人聊到一起去。
就不能乖乖坐在会客室里面打会游戏？
平时不是挺爱玩的。
“萧先生？”面前的舒瑜皱着眉头叫了萧珩一声。
他的表情非常的疑惑。
这又是怎么了？
为什么都光站着不说话？
不会觉得很尴尬吗……
舒瑜又侧头看了看秦明铖。
秦明铖倒是很有灵性。
注意到了舒瑜的这个眼神，他立马出来打圆场，冲萧珩说：“都这个点了，晚上要不一起吃个饭吧？”
秦明铖看了一眼时间，然后说：“哎，你们是不是订的海边的那种度假酒店？”
“那一定没有去过穗城本地餐厅是不是？”
舒瑜眨了眨眼。
对哦，他们一直住海边的酒店，那边基本都是在吃海鲜之类的东西。
除此之外就是西餐和法餐。
本地餐厅……确实是没有去过。
他下意识地去看向萧珩。
好在萧珩这次也没有拒绝。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就当是同意了。
-
秦明铖订的是一家酒楼。
小桥流水，雕花长廊。
包间的装潢古香古色。
舒瑜站在假山旁，好奇地伸手碰了一下盆栽中的绿叶。
哦，这个也是假的。
花也是假的。
只有水是真的。
他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面前淡青色的瓷杯里面盛着的是红浓的茶水。
舒瑜盯着看了两三秒。
“舒少爷，怎么样？”坐在他对面的秦明铖开口问道：“喝茶可以吗？需不需要给你换点其他的？比如红酒之类的？”
嗯？
舒瑜擡眼。
“可以的。”舒瑜笑道：“不用了，就喝这个。”
感觉这边更贴合他过去的生活环境。
但舒瑜现在已经养成了碳酸汽水胃。
过去他能对上等的普洱茶点评一二，也喜欢喝入口醇厚，回甘清香的茶。
不过现在嘛……
舒瑜抿了一口，觉得有点苦，就放下了。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不去打扰秦明铖和萧珩的交谈。
不过等待上菜的这段时间有点无聊。
舒瑜拿出了手机，又开始玩消消乐。
舒瑜的消消乐非常厉害，已经玩到了三千多关，只剩下最后几关了。
但后面的关卡很难，一不小心就得重来。
因此他的注意力很集中。
服务员来上菜，偶尔从他身边路过，舒瑜脑袋都没有擡，只是侧身给她让了下位置。
直到这一关通过了，舒瑜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手机。
服务员已经将菜品全部上齐。
舒瑜一擡眼，率先看见的是面前放着一罐……
呃……可乐？
舒瑜愣了愣，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他茫然地看向门口，刚好看见服务员关上门的身影。
而且还是他最喜欢的冰可乐。
舒瑜用手指碰了一下，冰凉的触感传来。
但是只有他面前是冰可乐，萧珩和秦明铖都是在喝茶。
那是谁给他点的？
舒瑜心中疑惑，下意识地先看了看秦明铖。
点菜的是秦明铖。
但是秦明铖应该不知道他喜欢喝的是可乐才对啊，之前都是在问需不需要点红酒。
而且秦明铖压根没有注意到他，侧头和萧珩不知道说着什么。
倒是萧珩，
注意到了舒瑜的目光，他薄唇抿起，随后不太自然地侧开视线。
舒瑜：“……”
破案了。
竟然是萧珩。
舒瑜有点惊讶。
他眨了眨眼，目光垂下，看着眼前的冰可乐。
舒瑜有些疑惑萧珩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管他呢。
舒瑜唇角泛着淡淡的笑意，拉开易拉罐。
刚好点的菜都上齐了。
秦明铖没有继续和萧珩谈公事，转而招呼着两人吃饭。
意外的是，舒瑜对穗城菜还挺习惯，全程安安静静的，不怎么说话。
于是秦明铖顺口便问了一句，“这几天舒少爷在这里待得还习惯吗？”
“还行啊。”听见秦明铖和他说话，舒瑜停下了筷子。
他用纸巾擦了擦嘴，回答道：“海边很好玩。”
对于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海的舒瑜来说，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说起时，舒瑜脸上也是笑意明显，看上去很开心。
但秦明铖却理解错了另外一种意思。
“夏天在海边确实比较舒服。”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舒少爷喜欢玩水。”
舒瑜眨了眨眼，不置可否。
“那有没有玩过漂流？”秦明铖继续问道。
……哎？
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舒瑜显得有些好奇。
他重复了一遍，“漂流？”
秦明铖见他这个表情，就知道没玩过。
他喝了一口手边的茶，“虽然比不上新西兰的怀特拉夫特河，但穗城的也不错。舒少爷要是有时间可以去体验一下，开车去也才两个小时。”
这样吗？
可是舒瑜不知道漂流是个什么东西。
想了想，舒瑜问道：“很好玩吗？”
“是啊。”秦明铖还蛮喜欢的。
但是看着眼前那张漂亮得有些脆弱的脸。
秦明铖其实觉得，也许穗城这种不太惊险的，但又有游玩趣味的，正适合舒瑜。
舒瑜果然很感兴趣。
他拿出手机简单地搜索了一下，再擡起头时，眼睛亮晶晶的。
不过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舒瑜放下手机，蛮可惜地说道：“可是小周已经回去了。”
萧珩：“。”
秦明铖：“？”
小周不在，没人带他去。
而且他也不会开车。
刚活络起来的心思，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
秦明铖看不懂舒瑜怎么忽然失落了。
他转头看了看萧珩，心想这和小周有什么关系？不是应该让萧珩带他去吗？
萧珩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明铖摸不着头脑。
一场晚餐很快就结束了。
秦明铖安排了司机送他们。
舒瑜和萧珩坐在后座。
一上车，舒瑜就抱着手机，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回谁的消息。
但是看上去挺开心的，唇角有着淡淡的笑意。
他回了十多分钟信息，一开始频率不是很高。
忽然，寂静的车厢内，忽然响起了一阵短促的，连续的微信消息通知。
萧珩侧目。
舒瑜并没有意识到他。
他手指敲击屏幕，专心回消息，音效传进萧珩的耳中。
萧珩：“。”
萧珩：“吵。”
啊？
听到萧珩的声音，舒瑜茫然地擡起头。
他转过身，看着萧珩冷峻的侧脸，十几秒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萧珩在说谁吵。
舒瑜：“……”
舒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他撇了撇嘴，顺手将自己的手机调到了静音，“我把声音关了。”
舒瑜回了萧珩一句。
刚好楚子洄又发了几张照片过来给他。
舒瑜连头都没有擡，继续打字。
萧珩：“。”
萧珩绷着唇，一脸不悦。
他按了按食指，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但越看，注意力反而都在舒瑜的身上。
半晌，
车子停在斑马线前。
红灯映在萧珩的瞳孔中。
这座城市像是忽然静止了一样。
萧珩收回自己的目光，淡声道：“和谁聊天。”
“嗯？小洄啊。”舒瑜没擡头，也在给楚子洄发照片，顺便回答着萧珩的话，“小洄在国外玩，在给我发照片呢。”
舒瑜说着，顺手将一张没有人放大，给萧珩看。
照片是一个瀑布。
激流勇进，波涛汹涌。
倒很符合楚子洄的性格。
不过萧珩对此没有什么兴趣。
“小洄说这个地方叫新西兰，好像叫什么——”舒瑜仔细回想了一下，忽然“啊”了一声。
他眨眨眼，“咦，这是不是今天吃饭的时候，秦总说的那个地方啊。”
舒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他翻了一下聊天记录，发现还真是。
“这么巧啊。”舒瑜笑了笑。
他重新回看了一遍楚子洄发过来的照片，唇角泛着淡淡的笑意，忍不住道：“真好啊。”
萧珩：“？”
听着这语气里的羡慕，萧珩的动作顿住。
他看向舒瑜，安静了几秒后，开口问道：“很想去？”
嗯？
“有一点。”舒瑜老实回答。
话音落下，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再听到声音。
舒瑜疑惑地擡起头。
萧珩正在看他。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但他的目光却一直在舒瑜身上。
像是在等着他继续说似的。
舒瑜：“？”
舒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萧珩该不是在等着他开口说想去玩漂流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舒瑜有点懵。
……为什么啊？
他茫然地看着萧珩，在想是不是自己会错意了。
……但他打算试一试。
安静了一会。
“萧先生，您明天有空吗？”舒瑜轻声道：“我还是想去玩，您能不能陪我去？”
“陪你去？”萧珩平静地看着他。
“嗯嗯。”舒瑜连连点头，“可以吗？”
萧珩微不可见地扯了下唇。
看上去也并没有因为舒瑜的请求而心情变好。
就在舒瑜以为他是不是弄错了萧珩的意思是，萧珩再次开口了。
他淡声问道：“因为小周不在？”
舒瑜：“？”
什么啊。
这话怎么这么酸。
舒瑜呆呆地望向萧珩，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
偏偏某人不动如山。
看样子是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嗯，这下舒瑜更加确定了。
小周肯定就是萧珩弄走的。
他稳了稳心绪，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不是啊，这和小周有什么关系。”
“我是想和您一起去啊。”舒瑜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萧珩。
澄澈的双眸真诚无比。
“小周……小周那是因为前两天您都不怎么理我，我才和他一起玩的。”
萧珩哼笑了一声。
侧头看向了窗外。
虽然是一副拒绝的姿态，但舒瑜觉得，萧珩现在的心情应该算是不错。
于是他趁热打铁，半是撒娇地磨着萧珩，“行吗，萧先生，您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萧珩的心情确实还算不错。
且先不论舒瑜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
但光是看到舒瑜费尽心思地去猜他在想什么，把目光都放在他的身上。
萧珩从昨天开始，就不大高兴的情绪确实有所缓解。
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不似平时那样冷冰冰。
他换了一下坐姿，淡淡地“嗯”了一声。
舒瑜还没来得及欣喜感谢萧珩。
下一秒，
萧珩心情很好地拒绝了他，“不愿意。”
舒瑜：“？”
-
虽然但是。
第二天一大早，舒瑜就被从客房工作人员叫醒。
他迷迷瞪瞪地穿好衣服下楼，在酒店门口茫然地看着萧珩和面前的车。
没睡醒的脑袋有点迟缓。
舒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疑惑地开口询问，“萧先生，请问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呢？”
萧珩说了一个地名。
是穗城的漂流地点。
舒瑜：“……”
舒瑜更茫然了，他呆呆地看着萧珩，满脸都是不解。
但萧珩没有回答他。
车子停在二人的面前，萧珩替舒瑜打开了车门，“上去。”
“等、等等！”舒瑜还没有想明白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扒着车门不上去，“可是您昨天不是拒绝我了吗？”
“改变主意了。”萧珩神色如常。
舒瑜：“……”
啊。
他还是没有上车，不解地看向萧珩，“为什么……”
但萧珩没有回答他，反而把舒瑜塞进了车里。
舒瑜：“……”
不懂，但能去玩儿，总归是开心的。
两个小时的车程，也足够让舒瑜清醒过来。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困意消散得无影无踪。
舒瑜的心情逐渐兴奋。
不过萧珩对漂流一点兴趣，也不准备陪着舒瑜一起。
这让舒瑜刚才还开心的心情带上了点忐忑的感觉。
今天除了他们两人外，萧珩还让酒店雇了个导游。
导游正帮忙把雨衣和救生衣给舒瑜穿好。
舒瑜伸手配合他，继续和萧珩说话，“您真的不和我一起吗？”
萧珩垂下眼，看着那双隐隐有些担忧的双眸，淡声道：“不是你要来的吗？”
“是我要来的，但是，”舒瑜顿了顿，然后老师承认，“可是我有点害怕。”
打从上次落水后，舒瑜就有点害怕深水了。
……可是他又菜又爱玩。
舒瑜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身后。
河流湍急，比大海看着还要更可怕一点。
舒瑜攥紧了手指，擡眼看向萧珩的眼眸有种水雾雾的感觉。
萧珩面无表情。
只不过，
胸腔下的心跳，似乎比平时更快了一点。
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可以吗，萧先生？”舒瑜再次发出请求。
就连语气，都似乎隐隐含着乞求。
不明显，但足够了。
“不。”萧珩还是拒绝。
舒瑜像是一下子泄气了似的。
眼眸垂下，长睫轻轻地颤了颤。
看上去非常失望。
萧珩将舒瑜的这些变化都看在眼中。
再说一次。
萧珩依旧面无表情，但脑海中却忍不住回想起，舒瑜刚刚那可怜无措的样子。
再说一次。
他就会同意。
“可是我，”
舒瑜的声音响起。
话还没有说话。
“哎呀，放心好了。”导游替舒瑜穿好了雨衣和救生衣。
眼看着就要上橡皮筏了，舒瑜还有些慌张。
导游宽慰他，“别担心，都是有防护措施的，很安全。”
“真的吗？”舒瑜转头看向导游。
“真的啊！”导游特别认真地回复舒瑜，“放心好了，这边从来没有出过事，好好享受就行了。”
本地人都说没问题了。
舒瑜原本还紧张的心情，稍微有了一点放心。
对方扶着他上了橡皮筏，又检查了一遍救生衣。
还不忘给舒瑜加油，“没问题的，上吧！”
“……嗯！”舒瑜被鼓舞了，重重地“嗯”了一声。
随着身后橡皮筏被用力地一推，很快，舒瑜就消失在了两人的视野之外。
导游看不见舒瑜了，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转过身，
乍一下对上萧珩冷冰冰的目光。
导游愣住，不明所以。
-
舒瑜再次出现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虽然穿着救生衣和防水眼镜。
但人群中，好像一眼就能看到他。
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导游连忙放下了手机，和工作人员一起，搀着舒瑜上了岸。
一上岸，舒瑜率先取下了眼镜。
“你说得没错，果然很好玩！”舒瑜看上去非常开心，眉眼间笑意明显。
他一边和导游说话，一边让工作人员给他脱下救生衣，“虽然中途翻船了一次，但还好，不是很严重。”
“啊？翻了吗？”听见舒瑜这样说，导游愣了一下。
“呛了两口水，还好啦。”舒瑜现在这幅样子，和上橡皮筏之前大相径庭。
河水虽然湍急，看着可怕。
但上了船之后，很快就被刺激好玩的感觉取代了。
脱下救生衣后，单薄的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舒瑜这才发现，自己大半个身体都被弄湿了。
额前的发丝还往下滴着水，微风一吹，有点凉飕飕的感觉。
舒瑜用纸巾擦了一下，差不多行了就停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后，他这才发现站在一边的萧珩。
舒瑜：“……”
糟糕。
没有第一时间和萧珩说话。
心里咯噔了一下。
舒瑜面上维持着淡定。
他若无其事地上前打招呼，“萧先生。”
眨了眨眼，满脸都是无辜。
萧珩冷哼了一声，看上去对舒瑜非常的不满。
舒瑜：“……”
不会又要哄吧？不就是没有先和他打招呼吗……应该不至于这都要生气吧。
舒瑜打心底里觉得萧珩可真麻烦，正在思考要怎样哄哄萧珩的时候。
忽然萧珩擡起了手。
舒瑜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见萧珩的掌心贴在他的手臂上。
正好有风吹来。
没有温度的手掌和被风吹凉了的湿衣服，乍一下又重新与肌肤相接。
舒瑜下意识在他手底下打了个颤。
萧珩：“。”
“干什么呀。”舒瑜吸了吸鼻子，“有点冷。”
“你还知道冷。”萧珩的嗓音也冷。
舒瑜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不是在过夏天，而是在天寒地冻的深冬。
他正想反驳萧珩，说明明是他大早上就把自己带出来的。
话还没有说出口，
下一秒，舒瑜的手腕忽然被萧珩拉住。
舒瑜：“？”
舒瑜茫然。
“萧、萧先生。”舒瑜被萧珩拉着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问道：“您这是打算带我去哪里啊……”
萧珩没有回答，而是径直把他带到了停车的地方。
“进去。”萧珩拉开了车门。
“啊？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虽然不知道萧珩打的什么主意，但舒瑜乖乖上了车。
车内温度挺高的。
舒瑜嫌衣服湿了不舒服，解开了几颗扣子。
但他等了一会，也没有见萧珩上车。
而且开车的导游也没有看见。
整个车上就只有他自己。
舒瑜正准备打开车门看看的时候，车窗忽然被敲响了。
舒瑜一愣，将车窗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购物袋。
萧珩透过车窗，将购物袋扔了进去。
舒瑜茫然地拆开，发现里面是一套衣服。
连标签都在。
舒瑜：“……”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您连这个都准备好了啊……”
舒瑜非常意外。
萧珩竟然会是考虑得这么周全的人？
萧珩没回答他的话，说了一句“换上”，他屈起手指，敲了敲车，示意舒瑜将车窗摇上去。
舒瑜照做。
几分钟后，舒瑜换好了衣服。
脱下的湿衣服被他装进了购物袋，舒瑜再次打开车窗，给萧珩递了出去。
只是——
提着购物袋的指尖一松。
舒瑜正准备收回手。
忽然。
手指上有一种微妙的触感。
舒瑜似乎感觉有人捏了一下他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