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夜晚九点。
刷完牙的舒瑜从洗手间走出。
他刚推开门，就敏锐地听见玄关处传来‘咔哒’一声响。
是熟悉的，门锁转动的声音。
舒瑜站在原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地先擡头看了一眼时间。
……这个时间，谁会开门？
总不可能是萧珩吧。
突如其来冒出的想法让舒瑜都忍不住一愣，随后唇角扬了扬。
这才晚上九点，怎么可能是萧珩回来了啊。
舒瑜摇了摇头，往玄关处走去。
刚一走近，刚好和进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萧先生？”舒瑜站在原地，眼眸里满是惊讶，“您下班了啊……这么早？”
萧珩“嗯”了一声。
脱下来的西装外套被他随手挂在了玄关的衣架上，内衬的袖口挽到小臂处，露出线条结实的手臂。
挂好衣服，萧珩侧目，刚好看见一动也不动的舒瑜。
舒瑜似乎刚洗漱完。
他穿着一身宽松的白t，额前的发和脖颈上还挂着水滴。
甚至萧珩还能闻到那似有若无的牙膏味。
萧珩：“……”
他在想什么。
萧珩的目光一滞，立马皱起了眉头。
然而就是这一眼，也足够让舒瑜回过神来。
“萧先生，您今天下班好早呀。”虽然回过神了，但舒瑜明显还处在惊讶中。
他顺口便说道：“那您吃过晚饭了吗？”
又是一声简单的“嗯”。
萧珩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别扭。
一副很不想搭理人的样子，说话也不像平时那样有刺。
舒瑜：“……？”
嗯？有点奇怪。
舒瑜疑惑地看着萧珩。
背影印在他的瞳孔中，眼看着就要消失了——
舒瑜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冷不丁地开口，
“萧先生。”舒瑜说：“您是因为我下午说的话，所以才会决定今天早点下班的吗？”
听到话的萧珩忽然背影一滞。
他的脚步停下，
“你在做什么梦？”
萧珩的语气非常不客气，就像是回到了平时的刻薄。
但听到他这话，舒瑜忽然莫名地扬了扬唇角。
还真被他猜对了啊……
这人是别扭精吗？
舒瑜几乎是在瞬间就确认了萧珩今天别扭的点。
他可不觉得萧珩还真能因为他一句话就提早下班。
极有可能的原因是今天就是他说了那句话之后，刚好又赶上萧珩真的下班早。
而萧珩，对这个凑巧十分的在意。
所以今天连话都不多，一副谁都不想搭理的样子。
哼哼，那他就偏要误会。
舒瑜语气十分的从容，“我还没有睡觉呢，怎么会在做梦。”
他的眼眸弯了弯，“如果不是的话，您今天怎么会回来得这么早？”
当然是因为今天下班本来就很早。
准备好的话就在喉间，但不知道怎么的，萧珩紧抿着唇，半天都没有说出来。
他凭什么要向舒瑜解释？
舒瑜也配？
萧珩冷哼了一声。
看着眼前明显心情很好的舒小少爷，一股无端的破坏欲涌上了心头。
他按了按指骨，脸色沉了沉，“我的家，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萧珩说：“难道还要看你的脸色？”
“当然不是了。”舒瑜一点也没有被萧珩的坏脾气影响，“我没有这个想法，只不过觉得太巧了一点。”
说着，他侧了侧头。
看向萧珩的眼眸里仍然有笑意，“好巧啊——所以会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啊。”
萧珩：“……”
“不过，”舒瑜顿了顿，“您说不是就不是吧。”
舒瑜一副大方，不和萧珩争论的模样。
不过这幅样子，映在萧珩的眼中，却更加的刺眼和不爽。
萧珩冷着一张脸，薄唇抿起。
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反驳这番话。
“……凑巧而已。”沉默了接近半分钟，萧珩才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四个字。
“嗯嗯嗯。”舒瑜点头特别的快。
“好的。”他眨了眨眼，“我相信您，就是凑巧而已。”
萧珩：“。”
怎么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这样的认知让萧珩愈加不爽，但偏偏又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
萧珩的脸色十分难看起来。
周围安静了接近半分钟之久。
这期间，舒瑜好奇的目光也一直黏在萧珩的身上。
滴溜着在他身上打转。
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萧珩这明显不爽的神情。
并且，他似乎还有更进一步的想法。
“萧先生，”舒瑜刚张开嘴——
萧珩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萧珩沉着脸转身，无声地打断了舒瑜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就在舒瑜愣神的时候，忽然传来了重重的，房间门被摔上的声音。
舒瑜茫然地看着前方，深棕色的木门映在他的瞳孔中。
啊……这么，不经逗的吗？
-
虽然萧珩很没有礼貌，还不经逗。
但是早上做早餐的时候，舒瑜还是为他也准备了一份。
不过舒瑜没有学过做饭，现代的厨具又很复杂。
所以舒瑜最多也就会热个吐司，煎个鸡蛋而已。
——而且还是因为附近的外卖吃得有点腻，才勉为其难学的。
虽然厨艺不怎么好，但舒瑜觉得自己今天煎的鸡蛋，起码外观上十分的完美。
摆盘欣赏了四五分钟，舒瑜依依不舍地用手机拍下照片后，这才去敲响萧珩的房门。
真好看，给萧珩吃真是浪费了。
但又不能不给他吃。
舒瑜在心里腹诽，但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
“萧先生，您醒了吗？”舒瑜敲了敲房门，“我做了早餐，您要不要出来吃点？”
……
没有人回答。
好吧。
舒瑜耸了耸肩。
他知道萧珩一向不喜欢搭理他，既然没有得到回复，他也不打算管萧珩了。
舒瑜自己回到餐桌前坐下。
他今天很忙。
待会儿萧珩去上班之后，他还要试琴。还有……之前在便利店听到的事情，他还得找楚子洄问问。
担心自己因为不了解现代的这些东西，给别人添了麻烦或者闹出什么笑话来。因此舒瑜做事十分的谨慎。
不过这些事最好是等萧珩离开后再去做。
想到这里，舒瑜转头看了一眼萧珩房间的方向。
房门依旧紧闭，里面的人似乎没有打算出来。
舒瑜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正打算继续吃早餐的时候，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却在这时震动了起来。
来电显示正是楚子洄。
这么巧？
他这刚刚才想到楚子洄，楚子洄立马便打电话过来了。
舒瑜唇角扬了扬，按下了接通键。
“哟，醒着呢。”电话一接通，舒瑜率先听到的，就是楚子洄标志性的吊儿郎当语气。
伴随而来的，还有明显的哈欠声。
听到这个声音，舒瑜笑了笑，“小洄，早上好。”
“啊早……”楚子洄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不得不说，舒瑜的嗓音听上去非常的令人舒服，简直就像是迎面春风。
本来因为早八正有些烦躁的楚子洄就像是被人顺了毛似的，有些茫然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这么早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现在才早上八点不到，楚子洄很少会在这个时间来找他。
联想到上次楚子洄这个时间找自己，舒瑜还以为楚子洄今天又要带他去哪里。
但楚子洄却说：“没有，我今天早八。”
说到早八的时候，楚子洄明显满身的怨气。
浓烈得隔着音孔，舒瑜都能切切地感受到。
他正想安慰一下楚子洄，
“啊不对，我不是来和你说这个的。”楚子洄忽然话锋一转，“你猜我今儿早八遇见谁了？”
舒瑜：“嗯？”
舒瑜有点懵，但还是顺着楚子洄的话问道：“你遇见谁了？”
“我遇到戚嘉眠了！”楚子洄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一个度。
“……戚嘉眠？”舒瑜并不认识这个人，表情十分的茫然，“那是谁？”
楚子洄“啊”了一声，问道：“你不认识？”
楚子洄：“他说他昨天见过你。”
“唔。”那要是这么说，舒瑜大概知道楚子洄说的是谁了。
他抿了一下唇，回答道：“是他啊。”
“嗯，对，就是他。”楚子洄符合了一声，紧接着又道：“重点不是戚嘉眠，是我听到他们在讨论你。”
舒瑜眨了一下眼。
他好像知道戚嘉眠会在外面说他什么了。
果不其然，
音孔那边响起楚子洄震惊的声音，“他们说你自甘堕落给萧珩当小情人！”
“他亲眼所见！”
“你俩关系非常亲密！”
舒瑜：“……自甘堕落。”
舒瑜咬了一下这个词，觉得并不那么准确。
于是他沉默了两三秒，才反驳，“不是自甘堕落。”
楚子洄：“？”
楚子洄：“不是……”
“对啊。”舒瑜重重地“嗯”了一声，“我没有自甘堕落，我是愿意的。”
舒瑜说：“我很喜欢萧先生。”
楚子洄：“？？？”
听到舒瑜的话，楚子洄更加凌乱了。
早八的晨风吹了吹他还尚未清醒的脑袋，“你在说什么啊……”
喜欢萧珩？
舒瑜在开什么玩笑！
虽然说现在舒瑜在外人眼里确实是被萧珩包.养的小情人，但那不是萧珩强迫他，故意羞.辱他的吗……
怎么忽然之间就成舒瑜愿意的了？！
楚子洄坚决不信，“我知道你的难处，在我面前你不用假装，我们是朋友。”
“我知道啊。”楚子洄暖心的话语让舒瑜十分的感动，“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舒瑜笑了笑，“其实萧先生人挺不错的，你们都对他有偏见。”
楚子洄：“？”
舒瑜顿了顿，继续往下说：“我昨天碰着戚嘉眠找麻烦，还是萧先生主动帮我，不然……啊！”
话说到一半，舒瑜侧了下身，却意外地看见萧珩正站在不远处。
他单手插兜，冷淡的目光落在舒瑜的身上，看不出表情。
“……萧先生？”舒瑜愣了片刻。
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听了多久？
舒瑜有些懵，好半天没有说话。
楚子洄以为他出什么事了，‘喂’了好几声。
舒瑜这才回过神来。
“小洄，我这边有点事情，待会再和你说。”舒瑜和楚子洄打了声招呼后，便急急忙忙地挂断了电话。
再次擡眼时，刚好看到萧珩收回目光。
“楚子洄？”萧珩的嗓音微沉，视线扫过舒瑜面前的餐桌。
桌上摆放的是很简单的三明治，煎蛋和牛奶。
“嗯。”听到萧珩的问话，舒瑜点了一下头。
紧接着，他开口询问道：“您什么时候出来的？”
舒瑜觉得好奇，他竟然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您听见我讲电话了吗？”
萧珩：“？”
舒瑜的话让萧珩的眉头皱起。
他扫了舒瑜一眼，嗓音冷淡，“你的意思是我偷听？”
“嗯？偷听？”舒瑜不知道萧珩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个。连忙摆手，解释：“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有点好奇而已，再说了，”
舒瑜顿了顿，“我们聊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
说完，舒瑜转头看向萧珩。
棕色的瞳孔一眨也不眨地和萧珩对视，“只是浅浅地谈论了一下……关于您。”
萧珩：“……”
虽然和他有关，但萧珩却丝毫兴趣没有。
他错开视线，挽了挽自己的西装袖口。
“如果您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您。”等了一会儿，也没见萧珩开口说话，舒瑜自己主动提出了。
他侧了侧头，观察着萧珩的表情。
萧珩却在这时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哼声。
又不是没听见。
喜欢？
真是无聊。
舒瑜歪着脑袋看萧珩。
没有拒绝那就是同意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小洄今天早上遇见戚嘉眠在说我们俩的事情。”想了想，舒瑜又补充了一句，“戚嘉眠就是昨天我们在琴行遇见的那个人。”
萧珩擡眼。
虽然萧珩什么也没有说，但舒瑜看懂了这个眼神的意思。
他“唔”了一声，“戚嘉眠和别人说，我是你的情人……刚好被小洄听见了。”
“所以小洄来找我确认一下。”
说完，舒瑜想了想，“这样的谣言会为您带来困扰吗？”
萧珩的动作停下。
他看向舒瑜，一言不发。
舒瑜继续道：“如果您觉得困扰的话我可以去澄清。”
他的语气十分坦荡，完全听不出来，刚刚和楚子洄说“很喜欢萧先生”的就是他。
萧珩冷哼了一声，顺口答道：“无所谓。”
舒瑜挑了一下眉。
萧珩竟然觉得无所谓吗？这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说的也不算是谣言。”萧珩眼中讥讽，“情人，不就是当初我们的交易。”
舒瑜：“……”
舒瑜眨了眨眼，看上去有些茫然无措。
但就是这样的表情，却让萧珩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不爽的心情，莫名地得到了疏解。
他的唇角翘了翘，慢条斯理地整了整领带。
约莫过了一分钟，才又响起舒瑜的声音。
“唉您总是这样。”舒瑜的语气听上去颇为无奈。
他叹了一口气，“每次我觉得您人还不错，是个好人的时候，您总是会说些不合时宜的话，打破我的印象。”
“嗤。”
舒瑜对萧珩的评价一出，立马便换来萧珩毫不留情的嗤笑声。
他眼神嘲讽，看向舒瑜的目光也带着不屑。
萧珩：“我？好人？”
舒瑜耸了耸肩，没有回答他的话。
萧珩哼笑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不过刚走到门口，又被舒瑜给叫住了。
“真的不需要我去澄清吗？”舒瑜再次提出。
不过他的话并没有让萧珩停下脚步。
见到萧珩又是一副不想搭理他的神情，想了想，舒瑜又补充了一句，“您如此放任我的话，没准我会仗势欺人也说不定。”
说完，舒瑜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像是控制不住似的，尾音都带上了笑意。
舒瑜：“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萧珩的脚步停下。
舒瑜轻轻挑了挑眉。
不过萧珩依旧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只看了舒瑜一眼，便‘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舒瑜愣了几秒，连忙追了上去。
他轻轻地将门开了个缝。
萧珩正站在电梯口。
他背对着舒瑜，身姿挺拔如雪松。
“萧先生，一路顺风。”舒瑜小幅度地朝萧珩挥了挥手。
告完别，舒瑜正准备关上门——
电梯门忽然‘叮’了一声。
舒瑜的动作顿住，下意识地擡眼望去。
刚好看到萧珩转身进入电梯。
他看到萧珩的唇动了动。
紧接着，舒瑜听到了两个字。
萧珩：“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