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因为,你是诺艾尔

这间小小的、整洁到近乎刻板的房间,此刻却成了她唯一能藏起所有狼狈和心碎的地方。


她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


强撑了一路的坚强瞬间瓦解。


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迅速打湿了膝盖上的裙摆。


她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呜咽,只有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着。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扇紧闭的门,安柏前辈拉着陈锦先生胳膊时那带着占有欲的眼神。


还有门内隐约传来的、属于他们两人的私语……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酸涩的心脏。


安柏前辈……和陈锦先生……


原来……他们……


那些在办公室里,陈锦先生为她咆哮,撕碎控诉书,痛斥骑士团不作为的画面。


那些让她热血沸腾、感激涕零的瞬间,此刻都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彩。


他为我做的一切,是因为……我是安柏前辈的朋友吗?


还是仅仅出于……骑士的正义感?


那自己……又算什么呢?


这个念头像毒藤一样缠绕上来,勒得她几乎窒息。


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女仆,一个总被人使唤的工具。


陈锦先生那样耀眼的人,身边站着的是像安柏前辈那样活泼开朗、深受大家喜爱的侦察骑士……


才是理所当然的吧?


自己那些笨拙的感激和依赖……现在想来,简直像个笑话。


她越想越难过,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任由泪水浸透衣袖。


冰冷的绝望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甚至不敢去想明天该如何面对安柏前辈,如何面对陈锦先生……


就在这时——


一个带着点无奈、又无比清晰的声音,突兀地在她小小的房间里响起,近得仿佛就在耳边:


“啧,傻姑娘,躲在这里哭什么?”


诺艾尔浑身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泪水模糊的视线里,一个修长的身影,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房间的中央!


银白色的长发在透过窗户的月光下泛着微光,依旧是那身简便的大衣。


不是陈锦还能是谁?!


他脸上带着点无奈的笑意,正低头看着她。


那双总是带着点促狭或慵懒的黑眸,此刻却清晰地映着她哭得狼狈不堪的小脸,里面没有嘲笑,只有一种……


让她心跳骤然失序的专注和温和。


“陈……陈锦先生?!”


诺艾尔彻底惊呆了,连哭泣都忘了,只是瞪大了那双被泪水洗得格外清亮的眼眸,像只受惊的小鹿。


“您……您怎么进来的?!门……门锁着……”


陈锦没有回答她关于门的问题,只是迈步走了过来,在她面前蹲下。


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却也驱散了些许房间里的冰冷和绝望。


“安柏那丫头,就是个没长大的醋坛子。”


陈锦的声音带着点好笑的无奈,直接点破了诺艾尔的心结。


“她看见你拉着我,又在你房间里……咳,总之,脑子一热,就犯浑了。刚才我已经把她‘教育’了一顿,让她回去好好反省了。”


诺艾尔呆呆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只是那眼眸中的绝望慢慢消散。


“至于你……”


陈锦的目光落在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和湿漉漉的脸颊上,眼神软了下来。


“傻乎乎地跑什么?就因为我被那只炸毛兔子拽进屋了?”


他伸出手,指腹极其自然地轻柔地擦过诺艾尔脸颊上未干的泪痕。


那温热的触感像带着微小的电流,让诺艾尔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躲,却又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动弹不得。


只能任由那带着安抚意味的指尖拂过她敏感的皮肤。


“听着,诺艾尔。”


陈锦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敲在她的心上。


“我帮你,为你出头,骂那些混账,撕那份破报告,不是因为你是谁的谁,更不是什么狗屁骑士团的职责。”


他直视着她慌乱又带着希冀的眼眸,一字一句地说:


“仅仅是因为,你是诺艾尔。”


“是因为我看不惯他们欺负你,看不惯你的善良被糟践,看不惯你的努力被视作理所当然!


是因为我觉得你值得被尊重,值得被好好对待!懂吗?”


仅仅因为……我是诺艾尔?


诺艾尔呆呆的看着陈锦,原来……原来在他眼里,她值得他做这一切,仅仅因为她是“诺艾尔”!


巨大的冲击和难以言喻的感动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


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委屈和绝望,而是被理解、被珍视、被真正看见的巨大喜悦!


“陈锦先生……呜……”


她再也控制不住,也顾不得什么矜持和规矩。


猛地扑进了陈锦的怀里,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腰,将满是泪痕的脸深深埋进他带着淡淡清香的胸口,放声大哭起来。


“唔… 呜呜…哇——”


陈锦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撞得微微后仰,随即稳稳接住了她。


感受到怀里少女剧烈颤抖的身体和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胸前的衣料,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收拢手臂,将她的身体轻轻圈住。


他一下下拍着她单薄的背脊,像安抚一只受惊后终于找到依靠的幼崽。


“好了好了,不哭了……再哭明天眼睛肿得像桃子,怎么见人啊?”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解气氛。


诺艾尔在他怀里用力摇头,哽咽着,声音闷闷地从他胸口传来:


“我只见你...”


陈锦忍不住笑了,下巴轻轻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


“好...好。”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在冰冷的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剪影。


房间里只剩下诺艾尔渐渐平息的抽泣声,和陈锦低沉的,带着安抚意味的轻语。


而蒙德城的某个角落,一只红色的侦察骑士正抱着枕头,气鼓鼓地对着墙壁自言自语:


“哼!臭陈锦!就知道哄诺艾尔!……不过……诺艾尔哭得那么伤心……我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安柏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脸埋进了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