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Chapter 15 离别

Chapter 15 离别


“是不是该走了?主公。”鹤丸手指点了点手腕,提醒道:“时间好像差不多要到了。”


五条眼皮抬了一抬。


是了,五条想起牧野曾经对他说“她快要走了”。现在想来,不是离开东京的意思,而是要离开这个世界吧?


“你要走了?”


“是啊。”


“还会回来吗?”


“……”牧野沉默片刻:“应该不会了。”


五条胸膛起伏了一下,朝她转过身,看着她低眉顺目的样子,无处发泄的气又憋了回去。


“所以呢?怎么就要走了?大义凛然地说着‘你要阻止这个世界的剧情被改变’,结果却马上要离开这里了?”


他像看着个负心汉:“接下来的事你就不管了吗?我倒也不会要求你拿着花球在观众席上加油助威啊。”


牧野:……和宿傩决战这种事,能不能严肃一点啊。


牧野张了张嘴,还在想怎么解释,而鹤丸直接无视掉了五条的控诉,像闲话家常一样地插入两人的对话之间,进行着汇报。


“主公,今天有两波溯行军想对庵歌姬和乐岩寺嘉伸不利,有三队去了虎杖悠仁那边,都被我们顺利解决了。”


他踱步到牧野面前,蹲下,端详牧野泛红眼角的眼角,那里残留着金色的血渍。他大材小用,毫不犹豫地拔出了腰间的刀,将牧野手上含着咒力的绳索一刀斩断,而牧野眨了眨眼,打量着他肩头渗血的伤痕、腰间的淤青和残破的衣袍。


然后鹤丸回头,看向牙根发紧的五条。


“是的哦,五条家的小子,我们要走了。”他乐呵呵地抱怨,不动声色地挑衅:“在帮你们解决掉无数麻烦之后。”


听到这个称呼,牧野这才想起来,鹤丸和五条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同根同源,不过确实没什么交集和情谊就是了。她仿佛能看见鹤丸身上由于激战而尚未熄灭的野性气焰,拽了拽他的发尾。


两人之间的亲昵和信赖像一根刺,扎进五条眼睛里面。


不痛快。


他皮笑肉不笑地回怼:“帮我们解决麻烦?还真是辛苦你们了。说得像我的大恩人一样,明明也阻拦了不少想帮我们解决麻烦的人吧。”


“啊,是啊。”鹤丸笑眯眯地侧身面向他:“我们这些……帮老大不小了还倔得没边的小子解决麻烦,是挺辛苦的。早知道当初你……的时候,我们就应该……啊啊,你应该不知道,我们主公是……既然你是这种态度,那么几天后你……也无所谓了吧?”


反正也伤这么重了,反正任务也快结束了,鹤丸破罐破摔,嘴里噼里啪啦,毫无顾忌地触犯着规则。像是广播里的污言秽语会被“哔”声屏蔽掉似的,五条耳边的铃声此起彼伏,震得他脑门嗡嗡,而由于受到惩罚,鹤丸浑身各处安分下来的伤口又开始一波波地涌出鲜血,他却笑呵呵到近乎于诡异的程度。


毕竟从骨子里来说,是个对自己相当狠的武士呢。


直到牧野给了鹤丸脑袋狠狠一拳,他才捂住后脑勺,不情不愿地止住话头。


五条黑着脸。


“什么有效信息也听不出来啊,一边呆着去吧,小子。”五条坚持不懈,对着牧野刨根问底:“到底为什么要走?”


“给我们的时间就这么多。”牧野说:“十万个小时,从2007年的夏季到今夜的凌晨十二点三十分,任务就结束了。”


又是轻飘飘的“任务”吗?


时间耗尽,所以不得不走吗?


五条的手指在膝上扣紧。


“确保这里的一切都按照剧本在走,就算作你任务完成了么?”


“是的。”


“但是,光是你存在于这里这件事,就已经脱离了历史吧?”五条试图捕捉漏洞:“这也能算完成任务?”


真是问个没完啊。


“因为,即使我就此消失,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啊。”牧野耐心解释:“我是五条先生最平平无奇的学生,也是千百个辅助监督中可有可无的一个——从来没有哪个辅助监督,像特级咒术师一样是不可或缺的。五条先生仔细想想吧,迄今为止,会有什么事件,必须要加上‘牧野未来’这个名字呢?”


真是狡猾啊。


五条笑了笑:“那如果当年,我没有把你‘发配’京都,反而重用你,让你成了个有影响力的人,你是不是就算任务失败了?”


牧野也笑:“没有这种可能性。”


一片枫叶飘落在牧野头顶,守在她身侧的鹤丸不发一语,云淡风轻为她拂去。她笃定地说:“由于五条先生的性格,你不会在意一个‘弱者’,我会逐渐走向故事边缘,这是注定的事实。”


五条喉结滚动。


她说错了。


结果说对了,但动机完全猜错了。怎么敢做出这样理直气壮的样子?


但五条又没办法反驳她。无论是不关心弱者,还是想保护她,最终的结果就是,他遵从自己的本心,让牧野在这个故事里,模糊成了路人甲,也使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在暗处完成自己的任务。看起来这就是必然,而他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没有影响吗……


他看着牧野低垂的眼睛。


不痛快。


不是这样的。


“有影响啊。”他低声说。


牧野愣了一下。


有什么影响。


她火速在脑内搜索了一圈咒术世界的重大事件,回忆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毫无头绪。


五条看着她勃然变色,眉毛拧起,陷入苦思,嘴角意味不明地上扬。这微妙的变化被牧野迅速捕捉到了。


……他果然只是想耍她而已吧。


松了一口气,内心也越来越空茫。她开口说:“……两分钟。”


五条悟猝不及防,怔了怔:“什么?”


“还有两分钟,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牧野说:“五条先生,还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


像是重锤锤到心上,五条的瞳孔晃动了一瞬,像是潮汐逐渐覆盖沙滩,尔后其中的情绪,牧野不再能看懂。


这么快?


她却这样气定神闲地坐在这里,没有流露出一丝焦急和不舍,让他以为,他们之间还有足够的时间。


安静了片刻,五条轻飘飘地开口。


“……原来牧野酱说的‘快要离开了’,竟然是这么快啊。”


“如果今天我没有来逮捕你,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牧野酱就会悄无声息地消失,连一句道别都不会留下?”


牧野默认了。


在死灭洄游里尸骨无存,也算是非常正常的死法吧,她早就给自己找好借口了。


如果她死了,应该也不会有人太真情实感地为她难过。在咒术界,死亡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她没有结交挚友,和每个人都若即若离,大家或许会敬佩她,会为她惋惜,但不会为她的消失而太过伤心。


牧野是这样猜测的。


五条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里映着他意气风发的脸,没想到其实什么都没装进去。


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家伙。


安静了片刻。


五条不觉得自己无话可说了。他好像还有很多话想说,想对牧野继续刨根问底,想看她稍微动容那么一次,但牧野留给他的时间太短,他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


问问之后会发生什么吗?他其实不那么想知道。他不愿意把自己接下来的当做是既定的剧本,他不想被任何因素干扰,他有自己的那份自信和自尊。


他只是觉得自己和牧野的最后一面太过仓促、太过冷漠,仿佛他们就真的只是萍水相逢的过客。


最后关头了,他忽然不想再责备她,不想再装模作样。无论有多不甘,他希望他们的离别,最后是和谐而无憾的。


他索性开始随心所欲地没话找话。


“我不是经常去国外出差嘛,其实总会给我的学生们带纪念品的哦,每、个、学、生我都送过。”五条欲盖弥彰地强调:“但是因为你在京都,你的那份礼物,我好像一直没能送出去呢。”


最后关头了,怎么说到这个?


牧野有点意外地看着他,然后转过了眼:“真遗憾啊,不过也不必挂心,不是很重要的事。”


是啊,不是很重要的事。或许吧。


“其实在把你调去京都以后,我是后悔过的。”五条接着说:“我那时候是希望你能离开咒术界的,所以故意在冷落你。”


他呼出一口气。


“老师感到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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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眨了眨眼,心像是琴键被轻柔地敲击了一下。


五条说他是为了让她离开咒术界?而不是因为看不起她?


他是想保护她?


复杂的情愫从心脏涌了出来,她的喉咙、鼻腔和眼眶都开始酸涩。


还剩一分钟。


五条看着她被冲击到说不出话的样子,笑了笑。


“高专的樱花一年比一年开得漂亮了。”他说:“我本来想等尘埃落定以后,去找你,把你调回来,补上你没和老师拍的毕业纪念照……听起来有点像在找补,但老师确实是这么想的。毕竟,如果能解决掉宿傩这个大麻烦的话,老师不认为还会有什么难以控制的麻烦了,包括保护你在内。”


他隐隐期待着一个太平、宁静,只剩下小打小闹的未来。


牧野只是觉得他最后的剖白令人冲击,而作为一个百年老刃,鹤丸非常轻易地琢磨出来这位五条家的后人深埋着的异样情愫。绝对不是师生情或是同僚情而已。他眯了眯双眼,倒什么也没说。


“很抱歉,作为你的老师,作为你的上司,没能让你轻松、顺意地度过这么多年。”五条轻声说,坦然地掏空了自己,不抱什么期待地看着牧野的眼睛。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牧野没办法说出那个显而易见的答案。他们又沉默了。


他们之间总是沉默的。


鹤丸左右瞅了瞅二人,发出一声叹息,在一旁蹲下,撩拨着波光粼粼的湖水。


牧野看着五条,回忆起很多过往的画面。想起那段轻松的校园时光、他递给她的可乐、抚摸她头顶的手掌,又想起她在艰辛的工作中,偶然窥见的那些他意气风发的背影。十年的时光不可能全部被忘个干净,鲜活的五条悟,那些温和的他、不耐的他、冷淡的他、如今这样真诚的他,绝无办法迅速从她的记忆中被抽离。


她又想起在不久未来里,在他身上将发生的,震惊世人的结局。他在满身鲜血中轰然倒地、双眼的光芒消失的荒诞感——有如恢弘的交响乐在高潮处戛然而止的离奇和遗憾。


她耳边又响起了津田的窃窃私语。像是他给予的一个“诅咒”。


“我等着你后悔的那天。”


她后悔了吗?


此刻胸腔里的憋闷、心脏的酸涩、不愿面对现实的郁结——这就叫做后悔吗?


时间不多了。


她稳住气息,调节心情,温和地说: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还能有再见面的一天……


“但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无论她还会不会回到这个世界。留给五条悟的时间,本来也没剩多少了。


虚空中,秒针开始嘀嘀倒计时,牧野和鹤丸都听到了。


五条看见白衣武士向牧野凑了过去,严实地护住她的脊背,而那个相识多年,在今日却变得全然陌生的女人,平静而有点遗憾地看着他。


她是在遗憾对吧?


竟然因为那一点依依不舍,五条就有所满足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这么好哄的人。


啊,真是没办法啊。


即使早知结局,他也想不出任何能留下她的办法。


因为她从来不属于这里。


他自嘲地笑了。


十、九。


牧野摘下头绳,轻轻放在她面前的地面上。黑发散落,在夜风里猎猎舞动。地面浮起金色的符文,铃声在虚空清脆地响起,僧侣隔世的颂歌朦胧而悠扬。牧野的双眼亮起红芒,神情清冷而悲悯,向当代最强咒术师作最后的告别。


她的任务,即将完成。


她要离开了。


“原谅我不能亲眼见证至关重要的历史了,五条悟先生,但祝您……旗开得胜,能得到真正的快乐和幸福。”


三、二、一。


男女相护的背影在阵法的光芒中闪烁、交融,鹤丸轻飘飘的目光落在五条悟身上,像是调侃,又像是惋惜,总而言之,就像是态度轻浮地观赏着某一剧目。


五条悟弯着眼睛笑起来。


“承你吉言。”


金光大盛,而后熄灭,一丝余烬也无。


安静的回廊下,白衣人在幽蓝月夜下静坐,面前留下一根漆黑的头绳,随着晚风在地面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