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4章 想做的事情太多,都需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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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莲是个利索人,话音刚落,人已经跑到了后院。

院墙角落里堆着去年砍下来备用的竹子,她挑了几根粗壮匀称的,拖进堂屋。

沈林二话不说,找来柴刀,坐在小马扎上,开始劈竹篾。

“慢点,别伤着手”

丈母娘嘴里念叨着,人却已经进厨房,把家里仅剩的一点红糖冲了糖水给几人。

沈青阳最是兴奋,围着大哥团团转,一会儿递工具,一会儿帮忙扶竹子。

沈柱蹲在门槛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

烟锅里的火光忽明忽暗,映着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神情复杂。

王卫国没说话,他只是默默地检查着自己带来的两个蟹笼。

又拿起沈林刚劈好的竹篾,编织起新笼子。

一个多小时后,两个崭新的蟹笼完工。

加上原来的两个,一共四个。

王卫国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竹屑。

“爸,大哥,青阳,我们走。”

“哎!”

三个男人齐声应和。

沈柱掐灭了烟锅,沈林放下了柴刀,沈青阳早就扛起了两个箩筐。

四个人,四个蟹笼,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朝着村外那片漆黑的大海走去。

沈柱和沈林都是第一次在深夜来到这片礁石区,走得小心翼翼,心里不免有些发怵。

“就在这儿。”

王卫国停下脚步,他白天就观察好了地形。

这里是一片礁石的边缘,水流相对平缓,底下也干净,正是螃蟹喜欢聚集的地方。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狼内脏。

沈青阳凑过来看了一眼,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王卫国却面不改色,他将狼内脏精准地分成四份,分别装进四个蟹笼的诱饵袋里,然后牢牢系好笼口。

“大哥,青阳,把笼子顺着绳子放下去,慢一点,别惊动了东西。”

他指挥着,自己也拿起一个,走到一块探出海面的礁石上,将笼子缓缓沉入水中。

四个笼子很快都沉入了海底,只剩下四根草绳的绳头,被分别系在不同的礁石缝隙里。

做完这一切,四人便在礁石上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下,静静地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沈林和沈青阳显得有些焦躁,不时地探头去看那几根若隐若现的绳子,心里七上八下。

只有王卫国,靠着一块大石头闭着眼睛,稳如泰山。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王卫国睁开了眼睛。

“起笼。”

沈青阳第一个跳了起来,冲到最近的一个绳头前,抓住绳子就开始用力往上拉。

“慢点!”王卫国提醒道。

笼子一出水面,沈青阳就“哇”地一声叫了出来。

只见那竹篾编的笼子里,密密麻麻全是螃蟹,个头都不小。

“这么多!”

沈林也凑了过来,眼睛瞪得溜圆,满脸的不可思议。

沈柱更是丢了烟杆,几步跨过来,探着头往笼子里看。

“我的乖乖……”他喃喃自语,“原来螃蟹还能这么抓。”

老汉在海边生活了一辈子,赶海都是捡些退潮后搁浅的小鱼小虾,或是撬些海蛎子,何曾见过这种阵仗。

王卫国将笼子里的螃蟹全都倒进箩筐,就这一笼,就铺满了小半个箩筐底。

他重新整理好诱饵,再次将笼子沉入海中。

“别愣着了,绑螃蟹。”

四个人立刻忙碌起来,就着月色,用事先准备好的草绳,将螃蟹绑得结结实实。

放下,等待,起笼,倒蟹,绑蟹。

一直忙活到后半夜,八个箩筐装得满满当当。

四个人这才停了下来,连夜挑着这八担沉甸甸的收获,踏着月色,直奔县城。

还是那个院子,陈东似乎早就等着了,一见他们挑着这么多东西进来眼睛都亮了。

“我的老天,兄弟,你们这是把螃蟹窝给端了?”

陈东围着箩筐转了两圈,啧啧称奇。

“上次螃蟹卖的不错,很多人都加价买,都是自己人,我也不坑你们,这次给你们两毛五一斤!”

八筐螃蟹,一筐三十斤,一共二百四十斤。

一结算,整整七十二块钱。

当陈东把一沓崭新的大团结和一些零钱递过来时,沈柱的手都在抖。

他活了大半辈子,种地一分一分地攒,何曾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

这钱拿在手里,心都突突直跳。

这年头,投机倒把可是重罪,被抓住了是要吃枪子的。

离开陈东的院子,走在县城黎明前寂静的街道上,沈柱的腿肚子还有点软。

“卫国啊,”老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这事太吓人了。”

王卫国停下脚步,看着一脸后怕的老丈人。

“爸,咱们不能天天做。”他沉声说道,“物以稀为贵,目标太大容易被人注意到,很麻烦。”

他看着众人,继续说:“以后,咱们三天干一次。”

“对对对!”

沈青阳这次难得地没有被兴奋冲昏头脑,他胆子最大,但也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

“姐夫说得对。”

“走,天亮前还有点时间,咱们去买点东西回去。”王卫国提议道。

他带着头,领着三人在黑市里逛了起来。

一家子太穷了,身上穿的衣服,全是补丁摞补丁,脚上的鞋,鞋面和鞋底都快分家了。

黑市里的东西不用票,但价格也确实贵。

王卫国做主,扯了三匹耐磨的蓝布,够全家人一人做一身新衣服。

又找到一个粮贩子,咬牙买了一百斤大米,一百斤白面。

最后,他又去肉铺,花了两块钱,买了更大一包猪下水和骨头,留着下次做诱饵。

这么一圈下来,刚到手的七十二块钱,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三十块了。

看着那瞬间瘪下去的钱袋,沈柱和沈林的心都在滴血,那表情,比割肉还疼。

“卫国,这……这也太费钱了。”沈林心疼地直咧嘴。

“是啊,买这么多米面干啥,队里分的口粮省着点吃也够了。”沈柱也跟着附和。

王卫国挑着空箩筐,脚步沉稳。

“爸,大哥,你们听我的,今年天时不对,雨水太少,我估摸着,今年秋收不会好。”

“搞不好,明年会是大旱,多囤点粮食,有备无患。”

他没有说得太透,只是点到为止。

但沈家父子都是跟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今年的天气确实反常,他们只是没往深处想。

王卫国没再解释。

他心里清楚得很,何止是明年,后面两年,是连着的大旱。

前世的记忆里,未来三年,全国都会陷入严重的缺粮,那是有钱都买不到粮食的绝望日子。

必须囤粮,越多越好。

他看着前方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心里默默盘算着。

要囤粮,要帮岳父家盖新房,让青阳能有钱娶上媳妇,让大嫂一家不用再挤着。

还要买一把真正的好枪,一把能一击毙命的大家伙,用来对付深山里那些更危险的猛兽。

还有……远在老家的爷爷,他那双被烟火熏坏的眼睛。

前世他后来辗转听人说起,南方有个很厉害的老中医,一手针灸出神入化,专治各种眼疾,或许……或许能治好爷爷的眼睛。

这一切,都需要钱。

很多很多的钱。

王卫国攥了攥口袋里剩下的那三十块钱,沉甸甸的,不仅是钱的重量,更是未来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