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你的意思是,辰蕴很可能是江砚白派过来的人?!”


“我不知道。”怜青将书房复位,随后飞身来到了县衙的屋顶上,对着蓝天白云深呼吸了几口,“但看起来不像。”


“杏遥村遇袭,是五月二十七日的事情。”怜青慢慢分析道:“而辰蕴一个姑娘,带着三个重伤之人来到望河边,却是五月二十八日的事。”


这中间只隔了一天。


她之前就隐晦地向予安予乐打听过,当时是辰蕴偷了一辆马车,将他们三个拉到了望河边,但以寻常马车的脚力,起码得要四五天。


这可是怜青亲自走过的路,自然是清楚。


一天的功夫走完其他人四五天的路程,只能是用了什么高阶的术法——这却又不是辰蕴所能办得到的事情了。


要么辰蕴在掩藏自身的法力,要么是有人在帮辰蕴。


会是江砚白吗?


她难道已经被江砚白找到了?这些日子以来,江砚白就这么静静地透过辰蕴那双眼睛,不断窥伺着她,嘲笑着她的反抗?!


怜青只觉得心乱如麻,被张见素连唤了几声,这才回过神来。


原来阿洛也在海螺的那头呼唤她报备,这小子正在四处乱窜,玩得不亦乐乎,没听出怜青声音里的疲累。


张见素虽是害怕,却没乱心神,“你怎么知道江砚白在找你?”


“因为县志上记载了,此次魔族作祟,连维岳神尊都被惊动亲自前来查看。而且神尊的弟子们,正在四处打听当日在杏遥村借宿那对男女的踪迹——可不就是我与江恕了?”


怜青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这些凡人见了维岳山门的行动以后,还以为那对借宿的男女就是凶手,也正在四处悬赏我的踪迹。维岳山门竟也默认了我是凶手——一定是江砚白,想要借着凡人的力量一起找我。”


只不过,当时在杏遥村里见过她的人,却都已经死了,没人知道她的下落。


张见素唔一声,“可是江砚白这么费力气的找你,不就是说明了,他不知道你就是沈怜青吗?”


“而且辰蕴一开始就说了,她是辰家的人。虽然自己云游在外,但是人家身上也许有什么不愿意告诉咱们的事情。也不能说她就是心怀鬼胎呀。”


“……但愿吧。”怜青重重闭上了眼睛,“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咱们回去吧。”


回去之前,怜青又去了不远处的县里采买了些凡间的东西,最后把恋恋不舍的阿洛提溜走,等他们回到春月楼,却已经是深夜了。


怜青给每一个人都带了小礼物,予安予乐连着辰蕴的是一对玉簪,给冯春带了把据说是书法大家的题扇——糟了对方的嫌弃。


而给江恕的,则是一条装在通透的琉璃小缸里的金鱼。


那是尾极其漂亮的小鱼,游动之间的鳞片隐约闪着七色的光,宽大尾巴是淡蓝色的,有着上好绸缎般质感,大约并不是凡间之物,以灵石出售。


江恕大概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种礼物,不过显然他不感兴趣。莹润的黑眸瞧了沈怜青片刻,这才双手捧起了那只琉璃缸,漫不经心地看着那不断游动的小鱼,“它有名字吗?”


“你给它取名罢,这是你的宠物。”怜青笑吟吟说,“店家说了,鱼不知饥饱,每天只能给它喂一次食,不然会涨破肚皮。”


这话听得渗人,可她却分明见到江恕笑了一下,凝望着那小鱼,漆黑的眼眸随着它的踪迹不断转动,“好笨的鱼。”


沈怜青顿了顿。


“江恕,你要好好养它。”她说,“这条鱼——”


“你怕我杀死它吗。”


江恕还捧着那琉璃鱼缸,不知是否刻意为之,这条鱼挡在了他们中间。


小鱼儿游来游去,搅碎了怜青的脸。


江恕凝视着那张脸。


“我不怕。”


“但是我怕。”


江恕轻声说道,“如果鱼死了,你就会不高兴。”


怜青叹了口气,“那你是不想要吗?”


“怎么会?”江恕放下了鱼缸,对她弯了下眼眸,“只要是你送给我的东西,我都会好好珍爱它。”


气氛一时有些僵,江恕慢悠悠地抓了一小把鱼食撒下去,自顾自道:“叫你什么名字呢?”


沈怜青也跟着看向那头小鱼,她先前还是怎么看都觉得漂亮又可爱,然而把它带回了春月宫,却骤然觉着这小鱼儿有些诡谲。


幽蓝色的尾巴,几近透明,神秘中又透了点阴森。


“叫你阿止好不好。”江恕说着,竟伸手点了点那鱼缸,指尖碰到琉璃,碎碎声清,他看着那条小鱼,微笑道:“我有一个哥哥,我以前总是这么叫他。”


水面上,映出了沈怜青的倒影。


两人都不看对方,水面晃晃悠悠,他们的脸逐渐重叠到了一起。


怜青的一双嘴唇抿得很紧,仿佛被黏在了一起,连开口说话,都需费一番力气,“随便你。”


待不下去了,她转身就走。


江恕却还在冷冷清清的唤她:“你生气了吗。”


怜青没有回答。


月明霜清的夜,她的身影消逝在了黑夜里。


——可是我生气了。


江恕又抓了一把鱼食撒下去,看着那小鱼一颗一颗吞入腹中,目光胶着在了小鱼逐渐鼓胀起来的腹部。


“哥哥。”他看得十分认真,瞳孔中,有鱼尾诡谲的色彩。


那些霉烂阴腐的念头在心中静静滋生,他仿佛能听见它们窸窣着生长的动静。


江恕忽而闭上了眼。


回去的路上,怜青难免气闷,“你出得主意。”


“我出得主意。”张见素静静道:“给他养个宠物,培养一下他的爱心,让他不要再天天眼里只看着你了。有什么错吗?”


“有错……因为江恕不是小孩,并不是不懂事。”怜青深呼了一口气,“他的行为皆是出自他的意志,不是外来的思想可以培养、左右的。”


回忆着江恕当时那语气,小鸡也跟着头疼,索性就不想了,“我以后不管了好吧,你捡回来的,你自己处理!”


“我不是怪你的意思。”沈怜青嘟囔着,“只是江恕实在古怪,我越是想约束他,却反而越是会被他……控制。”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人死死扼住咽喉,虽然还能呼吸,只是身不由己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命运沦落进了他人的掌心。


这分明只是个不过二十岁少年,他除了一身异骨以外,甚至不曾与人接触过。


到底是谁教他这么多控制人心的手段?


张见素默然道:“我其实也有点害怕他,你知道吗,我一直隐约能感觉到,他很想把我丢进油锅里煮了。”


它用爪子扒拉着怜青的头发,惆怅道,“咱们两个加起来几百岁了,居然会如此忌惮一个十几岁的小孩,丢人啊。”


怜青一掌把他拍开,却是若有所思:“除了同心蛊以外,我们也没别的法子强行约束他了。”


只是……毕竟没那个必要。


且再看吧。


古怪的是,一连三日过去,维岳山门那边却是毫无动静。


这天沈怜青旁观她们修行,冯春一脸不快道,“江砚白是不是放弃那什么百花将军了,他答应的上品武器呢?”


“江砚白不是轻言放弃之人。”怜青只得顺着说,“他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话音刚落,春月宫的大门,却是被人温和着叩响。


冯春嗖得一下就没了影子,抢先去开了门。


练武场的几只耳朵全都竖得高高,怜青觉着好笑,“都换身衣服,来前殿迎客吧。”


来人果然是维岳山门的人,不寻常的是,此次却是江砚白携了几位弟子,亲自拜访。


冯春对江砚白倒是颇为待见,语气虽然不客气,但能听出来熟稔亲近,“真够磨叽的,我要的上等武器呢?”


江砚白只是笑笑,“既然春月宫开口,我怎会敷衍了事。”


此言一出,他身后的司礼便不慌不忙着召出了幽微戒中的几个剑匣。那剑匣径自飞出,总共有五个,全部静静落在地面,展列在了殿中。一时间只觉得寒意逼人,整个前殿都溢满了青峰之灵气。


怜青挑了挑眉,察觉到这几把剑,竟然都用了不周山的紫玄玉,倒是比寻常的玄铁铸剑更为难得。


冯春见状大喜,招呼着阿洛他们上前各自挑选称心合意的武器,满意道:“维岳,你那妻子找得怎么样了。”


江砚白含笑道:“我今日,便就为了此事而来。”


“哦?”冯春意外着,“你找到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怜青总觉着冯春在看她。


而她却只淡然着立在原地,默观着阿洛他们挑选武器。


随后,她听见江砚白温声唤她,“沈宫主。”


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


嘈嘈切切的杂音忽而隐去了,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虚幻的背景,唯余江砚白那一把清冽的声音,慢慢地流淌过来,“您收下的这几位弟子,可是从杏遥村里出来的孩子?”


这一瞬,世界重归于位。


怜青缓缓转过身,“不错。予乐和予安都是杏遥村的人,怎么了?”


这两个姑娘亦从兴奋中回神,乍然听见了自己的故乡,话还没说出口,眼圈儿已是略有泛红。


江砚白点点头,“我正在追查冥山群魔作乱之事,有些东西想要问问这两个孩子,不知可否方便。”


沈怜青微不可查着点点头,下一刻,她便听见江砚白温和着询问她们,“我听闻,就在群魔夜袭的前不久,杏遥村里来了一男一女前来借宿,可有此事?”


杏遥村。


两个孩子尚未回答,江恕此时忽而来到了沈怜青的身边,认真道:“我想要这个。”


他们的面前,是一把剑身近乎于纯黑色的剑,剑锋上有幽冷的流光闪过去,看上去却是会让人觉着心神不宁,只怕寻常人难以压制。


这一声不轻不重,却不知为何吸引了在场之人的目光。但江恕浑然不觉,他只是偏头看向沈怜青,“可以吗。”


两人似乎有些不为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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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知的亲昵。


江砚白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杏遥村的两个姑娘,蔼声说道,“不必紧张,只要将你们所知道的,都告诉我便可。”


怜青干咽了一口。


她听见予乐细细的声音:“……我们不知道这件事,也没见过什么人借宿,也许村里的大人会知道。”


但是除了她们,杏遥村的其他人,可都死光了。


怜青敛下了眼眸,跟江恕窃窃说道,“这些我不懂,你自己决定吧。”


“好。”


“我倒是有印象。”予安却忽而开口,“这对男女,用一锭金元宝,买走了我婶婶家的牛车!”


怜青抿紧了唇。


江恕有意无意着立在她身旁,替她挡住了外界的视线。


他在垂眸看她。


“牛车?”江砚白问道,“是什么样的牛车?”


予安形容道:“就是,普通的老黄牛……一只角上有缺口的。”


江砚白的脸上掀起了暖融融的笑,“多谢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随我一同去寻找那辆牛车?”


在这样的笑容下,予安自觉没有拒绝的勇气。


但她此时却是偷看着沈怜青,迟疑道:“……宫主。”


江砚白循声看来,目光却是落在了江恕的身上,他顿了顿,再度开口,“沈宫主,还望多行方便。”


“自然是可以。”沈怜青向前两步,略过了江砚白,对予安关切道:“但是予安,你愿意去吗…再次回到面目全非的家乡,我只怕你太伤心。”


这句话瞬间勾起了予安的回忆,脑海里闪过那夜可怖的屠戮场景,她的脸色不自觉开始变得惨白,身旁的予乐更是开始小声抽泣了起来。


阿洛连忙给她递上手帕,为难道,“神尊,要不然明日再去吧,她们今日跟着师祖修炼大半日,已经是很累了。”


江砚白没有回应,此时的冯春却是疑惑出声,“那百花鬼城还去不去了?拖了这么些天才来,来了却尽问些有的没的!我可都等不及了。”


“…自然是要去。”江砚白回身,面容竟似有些无奈,“只是要带上这些小辈,我难免要多做准备,因此耽搁了几天,如今他们有了称心合意的武器,事情便好办多了。”


冯春也知道,沈念初此次真是他薅了一把大的,难得这江砚白也乖乖配合,她这张脸上也露出了罕见的笑容,“予乐,你认得那牛车吗?你明儿跟维岳山门的人找那头牛。你姐姐明日就跟我们一起去那鬼城里。”


她竟是把日子直接定了,左右探看道,“都没问题吧?”


语气实在是不容拒绝。


“也好。”江砚白颔首,“金玥,你明日就带予乐去追寻那辆牛车的下落。其余人随我一道前去百花鬼城。”


维岳山门之人,自是齐声应好。


予乐亦是嗫嚅着点了点头。


最后客套几句,定了明日上门的时间,维岳山门的人客客气气着告退。


等他们一走,阿洛便抢着去把那些剑都挨个握在手中试了试,不断发出赞叹惊艳的声音——先前还嫌弃男孩子用剑太过花里胡哨,然而等他亲眼见到这些绝世好剑,一下子便着了迷。


殿内一时充满了快活的声响,怜青却是步履匆忙着来到后院,动作飞快地唤出了小七。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只有一个晚上而已。


然而就在她翻身上马之后,前方的垂花门,却忽而出现了一道淡青色的身影。


江恕。


他双手抱着剑匣,挡在了怜青面前,“你要去哪里?”


怜青高高坐在马上,垂眸看他,“我不记得我需要向你汇报行踪。”


“不要去。”江恕平静道,“维岳还没走远。小七它太显眼了,又飞不高,很容易会被发现。”


他说得对。


但如今,只有冒险一试。


懒得多言,沈怜青摇摇头,“你让开。”


可那少年只是挡在原地,将剑匣放在地上,又取出了那把纯黑之剑。


他单手握着剑,锋利的剑刃仿佛割开了空气,有细小的嗡鸣声,那把剑在不断颤动着,江恕却是浑然不觉,忽而出手挽了个漂亮剑花,幽寒之气冷冷地荡开,最终归为平静。


怜青怔了怔:这是认主了。


当时看着那把剑,光是躺在剑匣中,便都让人觉着邪气十足,恐怕没人能压得住。


可眼下被握在江恕的手中,这把剑却是如此相称、安静,仿佛它天生就是属于江恕的配饰,就连剑身上走向诡谲的暗纹,亦显出了几分臣服之意。


“你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对吗。”江恕只是看着她,竟是又逼近了一步,“杏遥村的那一夜,我分明都还记得。”


那把剑自顾自浮在了半空中,剑气是浓郁的黑色,萦绕在了江恕的脚下,翻出了莲花的线条。


御剑飞行之术,江恕与她俱是翘楚。


“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帮你做到。”江恕握住她垂落着的手腕,仰起了脸,声音里不自觉着多了丝蛊惑,“你救下我,不就是为了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