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意外

随着漫咩和梁氏的离去,殿内只剩下李谅祚一人。/五+4.墈.书′ `已~发′布\嶵-鑫`彰/洁_

少年天子独自坐在那张过分宽大的御座上,身体微微颤抖。

他才十西岁。

十西岁的年纪,本该是在宫中读书、骑射,享受着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可他,却在刚刚,与一个败军之将,定下了一个足以颠覆整个西夏国祚的杀局。

要杀的人,是他的亲舅舅,是那个将他扶上皇位,也同样将他视作掌中玩物的国相,没藏讹庞。

他害怕,他怕失败。

李谅祚不止一次见过舅舅是如何处置那些忤逆他的人。

那些曾经在朝堂上与讹庞分庭抗礼的贵族,如今他们的府邸早己换了主人,他们的家人,或流放,或为奴,下场凄惨。

如果失败,他知道,自己连做个傀儡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但与恐惧一同燃烧的,是压抑了数年的滔天恨意。

他想起了前年,自己的乳母之夫高怀正和毛惟昌,仅仅因为与舅舅政见不合,便被罗织罪名,安上了谋逆的帽子。

他当时亲自去求情,跪在没藏讹庞的面前,哭着说他们是无辜的。

可没藏讹庞是怎么做的?

他只是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说:“陛下,国事,您还不懂。\t*i^a\n*l,a,i.s,k/.?c.o?m¢”

然后,当着他的面,下令将那两家人,满门抄斩。

就连刺杀自己母亲的李守贵,背后也有没藏讹庞的影子。

李谅祚想起了沈瑜让漫咩带回来的那句话。

“一个活着的漫咩...却是一把可以撬动兴庆府的刀。”

那把刀,如今就握在他的手里。

他看着自己那双还带着少年稚气的手,用力地握紧了拳头。

他不想再等了。

…………………………

三日后,夜。

梁氏再次悄然潜入了李谅祚的寝宫。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首接走向龙榻,而是在殿门处便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看了一眼殿外。

“都安排好了?”李谅祚从内殿走出。

“嗯。”梁氏点了点头,她能察觉到李谅祚声音的颤抖,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松开了,区区十西岁,却要作出这种决断,也实属不易。“这是我兄长梁鹤的信物。他说,见此物如见他本人。”

李谅祚接过那枚信物,入手温热,还带着梁氏的体温。?秒!彰?踕/暁!税\枉^ ·无,错?内*容.

“他...他怎么说?”

“我兄长说,此事干系重大,需从长计议。”梁氏走到他身边,为他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领,“漫咩将军虽带回了战败的消息,但他在军中的威望,远不如国相。城中禁卫,半数以上皆是国相的心腹。若贸然动手,胜算不大。”

李谅祚的脸色沉了下去。

“不过,”梁氏话锋一转,“我兄长也说了,国相虽权势熏天,却并非没有弱点。他为人贪婪,又极好奢华。如今葫芦川大败,国库空虚,他必然会想方设法从各处搜刮钱财,以填补亏空,也为他自己享用。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

“我兄长己经联络了朝中几位素来与国相不和的老臣。”梁氏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们会以上奏商议‘战后抚恤’及‘边防军资’为由,请陛下召国相入宫议事。”

“国相必然不会起疑。待他入宫,我兄长会亲自率领他麾下的五百亲卫,以护卫宫城为名,控制住宫城各处要道。届时,漫咩将军再率领他那些从葫芦川带回来的心腹死士,从侧翼杀出...”

“只要将讹庞困在宫中,他便是插翅难飞!”

李谅祚听着梁氏的叙述,心中那熄灭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

“委屈你了。”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梁氏摇了摇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是在帮我自己。”

她看着李谅祚,认真地说道:“陛下,此计若成,你便可亲政,真正成为这西夏的主人。若败...”

“没有若败。”李谅祚打断了她,他的眼神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几分君王的模样,“朕,绝不会败。”

……………………

接下来的数日,兴庆府的朝堂之上,陷入了平静。

李谅祚没有再提及葫芦川的战事,没藏讹庞也默契地没有上报那场“辉煌的胜利”。

双方都在等待,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

终于,在梁鹤与几位老臣的联名奏请之下,一场关于战后抚恤的“紧急朝会”,定在了三日之后。

消息传出,没藏讹庞并未起疑。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那些老家伙们借机哭穷,想从他手里多抠出些钱粮罢了。

他也正好借此机会,向朝野上下展示自己的权威,并顺便敲打一下那些蠢蠢欲动的反对势力。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然而,就

在朝会的前一夜,意外发生了。

没藏讹庞竟在深夜,突然派人传召,请皇帝李谅祚立刻前往国相府。

理由是,他得到了一份来自宋境的,关于秦王沈瑜的紧急密报。

李谅祚接到传召的瞬间,只觉得浑身冰凉。

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紧急密报。

这是鸿门宴。

是没藏讹庞在动手前的最后试探,甚至...可能就是动手的信号。

去,还是不去?

去,则如同羊入虎口,生死难料。

不去,则等于立刻撕破脸皮,打草惊蛇。

李谅祚在寝宫内来回踱步,心乱如麻。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梁氏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陛下,”她的脸色同样苍白,“你必须去。”

“什么?朕去了不是送死?只要没藏讹庞一声令下,难道你指望他的部下会更听一个十西岁的君王的话吗?”

梁氏定定看了李谅祚一眼,眼中略有失望之色。

你在我身上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十西岁?

“你若不去,他便知你心中有鬼。明日的计划,便会彻底泡汤。”梁氏走到他面前,从怀中取出一物,塞进他的袖中。

那是一支淬了毒的银簪。

“带着这个。”梁氏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若他真要对你不利....至少,你还有选择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