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张载来访
欧阳修离去后,书房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微·趣~暁~税- ^追·蕞¢新_璋.节?
沈瑜看着桌上那份刚刚与几位大佬商议完毕,墨迹未干的出征方略,只觉得千头万绪。
就在这时,福伯在门外通报。
“公子,您嘉佑二年的同年,著作佐郎张载张大人前来拜访。”
张载?
“快请。”
片刻后,张载大步走了进来。
他依旧是一身儒衫,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身形挺拔,面容坚毅,眼神明亮,虽然穿着布衣,却难掩其英气。
“怀瑾。”张载对着沈瑜拱了拱手,算是行礼。
他们是同年,无需太多繁文缛节。
“子厚兄。”沈瑜笑着还礼,“稀客啊,快请坐。”
三人落座,仆役奉上清茶。
张载没有客套,目光扫过沈瑜书案上那尚未收起的西北舆图,开门见山:“听闻你己请旨,将亲率神机营西征?”
“不错。”沈瑜点了点头。
“好。”张载只说了一个字,眼中却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许,“朝中空谈者众,如你这般敢于任事者,少矣。西夏之患,非一日之寒,能有你这等锐意进取之辈主持西陲军务,乃国朝之幸。”
他顿了顿,指了指身旁的年轻人:“今日冒昧来访,是为他而来。?卡~卡.晓.税`枉, ^更~鑫¨最^全,”
那年轻人立刻起身,对着沈瑜抱拳,深深一揖:“晚生游师雄,见过秦王殿下。”
游师雄!
沈瑜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抬手虚扶:“不必多礼,请坐。”
他当然知道游师雄是谁。
这位可是历史上洮州之战的猛人。
张载的弟子,果然不凡。
张载看着自己的弟子,眼中满是期许:“此子乃我亲传弟子,随我研习经义,亦未曾荒废弓马武艺。他久在陕西路长大,深知边事疾苦,常言大丈夫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如今,怀瑾你组建新军,西征在即,正是用人之际。我今日,便是带他来,让你考校一番,看能否投入你麾下,为国效力。不知....怀瑾可愿收留?”
“子厚兄的弟子,便是我的兄弟。”沈瑜笑道,“何须考校?明日便让他去神机营报到,我必委以重任。”
张载却摇了摇头,神色变得严肃:“怀瑾,此言差矣。公事公办,岂可因私废公?师雄他虽是我的弟子,然入你军中,便是朝廷的兵将。其才具如何,能否胜任,当由你这主帅亲自考校,方能服众。若他是个不堪大用的草包,你便是看在我的面上用了他,将来上了战场,非但不能杀敌,反会拖累三军,害人害己。”
沈瑜看着张载,心中对其风骨更是敬佩。-q+s\b!r,e¢a¨d,.¢c/o+m·
“好。”他点了点头,“既然子厚兄如此说,那我便....考校一番。”
他没有出什么兵法韬略的难题,而是指着墙上那副巨大的舆图。
“师雄,你来看。”
游师雄立刻上前几步,站到舆图前。
“你久在陕西,当知此地形势。”沈瑜的手指在舆图上划过,“若你是西夏主将漫咩,手握五千铁鹞子轻骑,欲袭扰我熙、河二州,你会选择何处为突破口?如何用最小的代价,造成最大的破坏?”
游师雄的目光在舆图上飞速扫过,几乎没有半分犹豫,手指便点在了一个位于渭州与熙州之间,看似不起眼的山谷隘口。
“此处。”他的声音沉稳而清晰,“此地两侧山势险峻,中间一道狭窄谷道,乃是渭州通往熙河路最重要的粮草转运通道。宋军主力多集结于渭州坚城,此处守备必然松懈。若我领五千轻骑,效仿汉时卫霍故事,长途奔袭,一夜之间便可穿插至此。断其粮道,焚其辎重。则王韶主力顿成无源之水,军心必乱。届时,我或可围点打援,或可从容退去,秦凤路...必将大乱。”
他分析得条理清晰,切中要害,连后续的战术变化都考虑到了。
沈瑜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激赏的光芒。
就在这时,张载看着自己的弟子,又看着沈瑜,忽然长叹一声,神色间竟流露出一股悲悯与坚定。
“怀瑾,”他缓缓开口,“我今日荐师雄于你,非为功名富贵。我张载平生所学,只为...”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这两句石破天惊的话语,瞬间让整个书房的空气都凝固了。
王安石若在此,必将拍案叫绝。
沈瑜的心脏,更是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形不算高大,此刻却仿佛顶天立地的中年儒生,不自觉的接上了后两句。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倒不是沈瑜故意剽窃张载的这西句,主要是横渠西句传播太广了,就像是后世的流行歌曲一般。
对方唱出素胚勾勒出青花,你不得脑子里立马出现浓转淡三字的曲调?
张载的身体剧震,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瑜,双眼中瞬间涌起了惊涛骇浪。
这西句话,是他数十年苦思冥想,求索天人之道,才偶得于胸中的毕生宏愿!
他从未对任何人言说,只因觉得这世间,无人能懂,无人能信!
可今日,竟从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这个他以为只精通权谋机变,杀伐决断的状元驸马口中,如此自然,如此理所当然地说了出来!
仿佛这西句话,本就该是他们共同的誓言!
“怀瑾...你竟...”张载的声音都在颤抖,他上前一步,紧紧抓住沈瑜的手臂,力道之大,让沈瑜都感觉到了疼痛。
他的眼中,只剩下一种寻觅一生,终于得遇同道的狂喜与激动。
“知己!真乃我张载之知己也!”
沈瑜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他拍了拍张载的手,郑重道:“子厚兄,你我之道,本就相通。”
张载激动了许久,才缓缓平复下来。
“好!好!”他连道两个好字,“师雄能追随你,是他的福分!”
沈瑜连忙说道:“不必如此!从今日起,师雄便是我神机营的都虞候,专司斥候与战术推演!与我,以兄弟相称即可!”
毕竟沈瑜今年也不过二十二。
游师雄见沈瑜如此随和,毫无架子,心中也是大定。
他站起身,脸上露出了笑容,似乎觉得这位传说中的秦王很好说话,便顺势抱拳道:“王爷,卑职....还有一事相求。”
张载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厉声斥道:“师雄!休得无礼!刚得任用,岂可得寸进尺?!”
沈瑜却笑着摆了摆手,拦住了张载:“子厚兄不必动怒。但说无妨。”
游师雄这才鼓起勇气道:“卑职有一好友,亦是陕西路人士,深谙边事,有将帅之才,只是未有功名。他武艺高强,若能得秦王任用,必不负所托。”
“哦?此人是谁?”
“他叫...种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