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酒醉

沈瑜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墈+书?君? !勉¢肺+粤+犊*

以夷制夷。

赵允让抛出冷青这个夷来浑水摸鱼,制造混乱,打击赵昕...

那么,自己为何不能也造一个夷?

造一个指向赵允让的证物,再扔回这个浑水之中?

冷青的身份是假的,他背后的人是真的。

但冷青本人,不过是个棋子,一个被精心包装和培训过的工具。

他很可能连真正的幕后主使赵允让的面都没见过。

培训他的人,最多是赵允让的心腹,绝不可能是赵允让本人亲自去教一个市井无赖如何冒充皇子。

那么...

沈瑜的心脏砰砰首跳,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成型。

他可以在审讯时,堂而皇之地拿出一个信物,一个看起来与冷青身份故事毫无关联,但绝对与汝南郡王赵允让本人有密切联系的物件。

比如,一枚刻有赵允让私印纹样的玉佩,或者一件只有赵允让极亲近之人才知晓其来历的旧物。

要知道,赵允让刚好就喜欢那种玉带啊,玉佩这种玩物。

然后,在审讯冷青的关键时刻,当着赵宗实和包拯的面,拿出此物质问冷青。

问他:“此物可是作为皇子的信物?!说!是不是!”

即使现在冷青就在开封府衙的牢里,沈瑜相信赵允让绝对有能力让人进去告诉他赵宗实审理案件的事情。

肯定要让这棋子还不知道自己将变成弃子!

冷青肯定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在沈瑜预测中,冷青一定会知道赵宗实是对他有利的审判者。

那么极大概率会认为是赵宗实的安排,一口咬定信物。

一旦冷青当众指认了这件指向赵允让的物件是他的信物...

沈瑜不由想到了赵宗实。

赵宗实是什么人?

一个被父亲赵允让保护得极好,心智并不成熟,甚至有些幼稚的公子。.比~奇·中+蚊~徃~ ~首_发/

当年因为李玮的死还专门跑到城门口羞辱沈瑜,短短两年没经历过大变就能成长了?

他骤然看到自己父亲的私密物件,竟然成了这假冒皇子的信物,还被当众指认出来...

他会是什么反应?

震惊?难以置信?恐惧?慌乱?下意识地反驳?

甚至可能脱口而出:“不可能!这是我爹的东西!”

让这枚棋子亲手把矛头指向赵允让。

为何案犯咬定赵允让的物品是他的皇子信物?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让包拯调查赵允让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好一个师夷长技!”沈瑜心中狂喜,几乎要大笑出声。

他不动声色地看向窗外,汴京的万家灯火在夜色中闪烁。

赵允让,你想玩浑水摸鱼?那我就把这潭水搅得更浑,再往里面扔一条能咬死你自己的蛇!

“大哥?大哥!”苏轼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发什么呆呢?该你行令了!”

沈瑜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群意气风发的才俊们,举起酒杯,笑容灿烂.

“好!该我了!诸位饮胜!今日之乐,当浮一大白!明日之事...”他意味深长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自有明日的精彩!”

樊楼的酒虽然度数不高,也就十几度,但是架不住量大啊。

尤其是当遇上一群才华横溢,意气相投的年轻人,那酒便不再是酒,成了助燃豪情与诗兴的烈焰。

沈瑜根本架不住苏轼的劝酒,章惇的对饮,以及众人对于?东道主的轮番敬贺。

宴席终了时,沈瑜己是脚下虚浮,眼神迷离,全靠曾巩和还算清醒的苏辙一左一右架着,才勉强没瘫在樊楼的地上。

章惇倒是依旧精神,只是说话声调更高了些,苏轼则抱着酒壶傻笑,嚷嚷着要再写三百首。·天_禧_暁-税¢蛧! ′更,歆?嶵*筷/

张载,程氏兄弟等人也多有醉意,被各自的仆人小心搀扶着离去。

“怀瑾,当心台阶。”曾巩与苏辙合力才将沈瑜半扶半抱地弄上了福伯来接的马车。

车轮碾过汴京深夜的街道,轻微的颠簸让沈瑜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闭着眼,靠在车厢壁上,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却异常活跃,一会儿是火器的研发,一会儿是关于冷青案的算计。

各种念头像走马灯一样旋转,搅得他头痛欲裂,却又莫名兴奋。

马车终于停下。福伯赶忙架着自家公子下来。

沈瑜此刻浑身酒气,脚步踉跄,福伯心疼得首跺脚:“哎哟我的公子爷!怎么醉成这样?!”

沈瑜被架进前厅,勉强坐到椅子上,就再也不想动弹,含糊地嘟囔:“水...拿水来...”

福伯连忙递上温热的醒酒茶。

沈瑜胡乱灌了几口,稍稍压下了些翻腾的酒意,但脑袋依旧沉重得像灌了铅。

他挥挥手,示意福伯下去:“我...我坐会儿...没事...”

福伯不放心,但也只能退到门外守着。

前厅里只剩下沈瑜一人。

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地面上。

酒劲混合着疲惫涌来,他只觉眼皮沉重,意识渐渐模糊,身体不由自主地顺着椅背往下滑,眼看就要滑到地上....

就在这时,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从通往内院的回廊传来。

紧接着,一个披着厚厚雪白狐裘的身影出现在前厅门口,正是赵徽柔。

她显然是匆匆赶来,脸颊被夜风吹得微红,一双翦水秋瞳在看到厅内景象时,瞬间盈满了担忧和一丝薄怒。

“沈瑜!”赵徽柔快步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沈瑜那副瘫在椅子上衣冠不整,眼神迷离的狼狈模样。

沈瑜听到熟悉的声音,勉强掀开眼皮。

朦胧的视线里,是赵徽柔那张清丽绝伦,满是关切和嗔怪的脸庞。

他混沌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只觉得这身影无比熟悉,无比安心,下意识地咧开嘴,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徽...徽柔?你...你怎么来了?像...像仙女似的....” 舌头都有些打结。

赵徽柔又好气又心疼,她走到沈瑜身边,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她伸出手,想扶正他下滑的身体,指尖触到他滚烫的额头和散乱的鬓发,心尖又是一颤。

“我怎么来了?”赵徽柔的声音带着嗔怪,却软糯动听。

“你跑去胡喝海塞,醉成这样,我能不来看看吗?福伯说你在前厅坐着,我还不信...”

她一边说着,一边费力地想将沈瑜沉重的身体扶正些,免得他滑到地上着凉。

“没...没醉...”沈瑜口齿不清地反驳,身体却软绵绵地任由赵徽柔摆布,下意识地将头往她的臂弯里靠了靠,像只寻求温暖的大型犬。

“子瞻...子由...还有章子厚...张子厚..程家兄弟..都是...都是好兄弟!高兴...高兴嘛!”

赵徽柔看着他难得一见的醉态,心中的那点薄怒早己化成了满腔柔情。

她轻轻叹了口气,拿出自己的丝帕,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额角渗出的细汗和脸颊的酒渍,动作轻柔,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高兴也不能这么喝呀,伤身子。”她的声音低柔,带着心疼。

“看你,眼睛都红了,身上烫得吓人。福伯,醒酒汤好了吗?”她转头朝门外问道。

“好了好了!公主,这就端来!”福伯连忙应声。

沈瑜半眯着眼,享受着赵徽柔温柔的擦拭和近在咫尺的馨香,醉意朦胧中,只觉得无比满足和放松。

“徽柔...”他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字,眼神迷蒙的看着她,“你...你真好...比樊楼的酒...还好...”

赵徽柔被他看得脸颊微热,手腕被他握着,心跳也漏了一拍。

她轻轻挣了一下,没挣开,也就由他握着,只是嗔道:“尽说胡话。快把醒酒汤喝了,我扶你回房歇着。”

福伯端着热气腾腾的醒酒汤进来,赵徽柔接过,用勺子舀了,细心地吹凉,递到沈瑜唇边:“来,张嘴。”

沈瑜顺从地张开嘴,汤汁滑入喉咙,熨帖了灼烧的胃,他喝了几口,混沌的脑子里,那关于信物的灵光不知怎么又冒了出来。

他忽然压低声音,带着点得意,对赵徽柔说:“徽柔...我..我想到办法了..对付那个...冷青...还有他背后的人...”

赵徽柔的手微微一抖,汤汁差点洒出来。

她看着沈瑜醉眼朦胧的眼睛,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无奈。

这人都醉成这样了,脑子里还转着那些念头!

“好了好了,什么办法都等明天酒醒了再说。”赵徽柔哄道,像哄一个不安分的孩子,“先把汤喝完,乖乖去睡觉,嗯?”

沈瑜却自顾自地嘟囔着,声音含混不清,断断续续:“...信物...赵允让的...扔回去...吓死赵宗实那小子...嘿嘿...包黑子...看着...”

他说着说着,眼皮又开始打架,头一点一点地,最终抵抗不住酒力,身体一歪,彻底靠在了赵徽柔的肩上,沉沉睡去。

赵徽柔被他靠得身子一沉,连忙稳住。

看着沈瑜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她心中五味杂陈。

她轻轻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一手环着他的肩膀,一手拿着还剩一半的醒酒汤碗,对门口的福伯轻声道:“福伯,搭把手,把他扶回房去。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