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条小锦鲤 入宫
老夫人脸色已经极为难看,嘴唇哆嗦得厉害,但她绝对不能承认!她承认了,整个侯府就完了!
“胡说,你无凭无据怎可如此污蔑人!李嬷嬷,我自认待你不薄啊,你一家老小都在我娘家做事,过得如何你是最清楚的,天地良心!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江若云站起身,一步步走下主位,裙裾拂过光洁的地面,无声却带着千钧压力。
她停在瘫软在地、色厉内荏的老夫人面前,微微俯身。
扬起手。
给了她一巴掌。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在寂静的院子里响起,力道之大,几乎将老夫人的头打得偏向一边!
老夫人这些年养尊处优,如何受到过如此的对待?直接被这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耳朵里嗡鸣不止,面颊都似乎不是自己的了。
院子里死寂一片,只剩下她粗重惊恐的喘息。
“在本宫面前威胁人?温穆氏,你好大的胆子。”
温正清在一旁听着,渐渐停止了挣扎。
他从未见过母亲这般失态的场面,但此刻内心浮现出的,不是因为自己生母被打的恼怒,而是惊恐。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猛地窜起,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原来当年发生过这样的事。
他先前竟还可笑地以为,长念待他虽冷淡,但能容忍他纳妾,甚至还抱养了他和柳姿的孩子,心中多少还是有他一丝位置的。
他甚至曾暗自盘算过,若是她能再温顺些,等王氏生下男孩,或许......或许可以记在她名下,全了她身为正室却无子的遗憾,也全了侯府的体面。
但现在,那个巴掌像是打在他的脸上一般。
生疼。
李嬷嬷跪在老夫人身旁,身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将她身上穿的衣裳都染红,她对上老夫人怨憎的眼神,却完全不敢改口,只一个劲地说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老夫人瞬间就明白了,她那一家老小,现在估计都在江若云手上呢!
不。
不不不。
不止他们。
江若云若是控制住了她的家人,那她娘家那恐怕也...!
就在这死寂与绝望几乎要将老夫人彻底吞噬的当口,一道软糯清亮、与现场紧绷气氛格格不入的小奶音突然从院门口传来——
“娘亲!”
众人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扒着院门边,探出半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温柚柚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粉嫩的脸颊上还沾着一点可疑的糕点碎屑。
她似乎完全没察觉到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看见江若云,立刻弯起了亮晶晶的眸子,露出一个甜甜的毫无阴霾的笑容,迈着小短腿就哒哒哒地朝江若云跑来。
那一瞬间,江若云周身那冻彻骨髓的寒意与凌厉的杀气,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
她下意识地张开手臂,迎向那个扑过来的小身影,完全无视了脚边面如死灰的老夫人,以及面无人色的温正清。
“慢些跑,当心摔着。”
她的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方才那个冷厉逼人的殿下判若两人。
温柚柚一头扎进江若云怀里,小脑袋依赖地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老夫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小丫头片子,竟敢直直冲向此刻周身还残留着慑人戾气的长念。
而方才那个眼神狠戾的长念也像是消失了一般,在温柚柚面前做得一副慈母的做派。
“娘亲这是在做什么呀?”
老夫人和温正清的心中霎时涌起了几分希冀,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是了!
既然江若云这般喜爱这丫头,定不会在她面前行如此酷烈之事,总要维持几分体面!
然而,这卑微的期望下一秒便被彻底碾碎。
江若云温柔地抚了抚柚柚的头发,语气轻松道:“娘亲在清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她像是看出了老夫人心中所想一般,笑道:“此人是我审的,她是我打的。”
她指着跪在地上的李嬷嬷和老夫人。
前者浑身是伤,后者脸还肿的高高的。
“柚柚可觉得娘亲做得过分了?”
柚柚像是听见了什么很难理解的话一般:“为什么过分了?”她转头看了一眼那几人狼狈的模样,又道:“这不是还完完整整的嘛?”
“那若是断手断脚了呢?”
柚柚不假思索:“又没死咯。”
像是知道下一秒娘亲要问什么一样,柚柚“哎呀”了一声:“死了找个地方埋了别碍眼就行啦。”
软糯的童音,说着最冷酷无情的内容,偏偏还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天真残忍。
老夫人和温正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比刚才被江若云掌掴威胁时更甚!这根本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孩子,这简直是个妖魔!
江若云闻言,非但没有丝毫斥责,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充满了愉悦,她亲昵地刮了下柚柚的鼻尖:“柚柚说得对,是娘想岔了。”
她抱着柚柚,再次看向地上那对母子时,眼神已然彻底冰冷,再无半分顾忌。
柚柚觉得他们怪不要脸的。
之前不闻不顾间接逼死原身的时候,怎么就不觉得自己是残忍的刽子手啦?若不是要替原身亲眼看着他们的报应,柚柚才不想见到这两个恶心的人呢!
“备车,入宫。”
江若云看向侍卫:“将温穆氏和温正清一并带上。再将李嬷嬷及其他一干人证、以及他们所供述的罪证文书,全部妥善捎上。”
“此事关乎天家颜面、国朝法度,更涉及构陷公主、欺君罔上的滔天大罪,已非侯府私务。”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必须即刻面圣,由父皇圣裁,明正典刑!”
她绝不会给他们任何喘息求饶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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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柚柚发现街道上多了许多马车。
甚至都有些拥挤了。
“娘亲,今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嘛?”
江若云蹙眉,看向江滦:“你这些日子去了宫中,可知是何事?”
江滦奇道:“你竟不知道?父皇不是写了信与你说了?”
江若云:“......我以为又是父皇和皇祖母想柚柚了,要让我带她入宫。”
正巧这些日子忙着审问那帮人。
就没看。
她话音未落,就瞥见一只白嫩的小手悄咪咪地从两人之间探出来,精准地摸向小几上的那碟玫瑰酥。
温柚柚成功得手,捧着那块玫瑰酥,像只抱着松果的小松鼠似的,张开小嘴“啊呜”就是一口。
嘿嘿,玫瑰酥,美味到了路过的蚂蚁都会停下来吃两口的程度。
江滦被她吸引了注意力,有些无奈又好笑道:“这碟点心本就是给你准备的,怎么还跟做贼似的?”
柚柚一下子噎住了。
原本快速咀嚼的腮帮子都慢了下来,像是在思考什么人生难题一般。
柚柚决定要挽回自己属于瑞兽的尊严!
极心虚地岔开话题:“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呀,舅舅——”
江滦原本还想说几句逗逗她,被这一句奶声奶气的舅舅喊得找不着北了,轻咳一声顺着她的意道:
“是父皇寤寐之间,梦见负屃赠予他一把宝剑,醒来那剑竟真的在他身侧。只是只有有缘人才能拔出,所以张皇榜于九门,招人挨个入宫试。”
柚柚又是一噎。
什么?!
谁??
柚柚低头看向趴在一旁的穷奇,穷奇懒洋洋地晃了晃尾巴。表示它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它只是一只小猫,喵喵喵就是它会说的一切。
柚柚觉得整个世界都奇幻了。
怎么感觉这个小世界要变成第二个天庭啦?
柚柚把手里的玫瑰酥啃光光,这才仰着小脑袋问:“负屃是谁呀?”
虽然这个名字,可以同名同姓的概率太小了,但是......
难道负屃饕餮他们随意出入人间的概率就很大嘛!
江滦一边用帕子把她嘴边的碎屑都擦掉,一边给她介绍了龙九子,复道:“这负屃便是传说中‘龙生九子’的第八子。”
柚柚所有的侥幸都和她脆弱的心灵一起进了坟墓。
真,真的是负屃呀。
柚柚整张白净的小脸此刻皱成了一只软乎乎的包子,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小巧的鼻翼轻轻翕动着,看起来委屈极了,又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真娇憨。
穷奇不了解她和负屃之间发生过什么,只知道柚柚总躲着它,这会看她焉巴成这样,新奇之余,心中还多了几分奇妙的触动。
它蹲坐在地,尾巴一卷,先歪头盯了她片刻,下一瞬,轻轻“喵”了一声,嗓音低软,把平日里的凶煞全数藏起,用鼻尖去碰柚柚垂在裙边的手背,见她没有躲开,穷奇才把整个脑袋拱进她掌心,软耳轻抖,呼噜呼噜地打着小鼓。
柚柚看见它一下子又高兴起来,把它揣在怀里。
很认真地想。
没关系哒,反正有穷奇在。
负屃再要拽着她逼她吟诗作对,她就......就...就让穷奇和她一起!
欸嘿,还有饕餮呢。
都一起顺来。
这样火力就分散啦!
柚柚这会压根没有想到那把宝剑会和自己有关系。
自顾自地想通了关窍,立刻恢复了活力,两条小腿便不自觉地开始晃悠起来,在空中欢快地一前一后地轻摆着。
街道上实在堵得厉害。
他们几乎与另一辆马车齐行。
江若云透过帘子瞧了一眼:“是秦国公府的马车。”
她话音刚落,一道女童的声音就清脆地响了起来。
“柚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