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古咕固~”


好奇怪,她不是出车祸死了吗?


为什么还能听到傻咕咕的叫声……


“啪!啪!”


嘶,好难受!


难道她落到了地狱里,正在遭受什么酷刑吗?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堵在墙角,用身体不停地怼她……


快被挤成煎饼了!


游苏的神智渐渐清醒,她拼命想要睁开双眼,却发现眼皮好重,像是有千斤的铁坨坠在上面。


“啪!”


挤她的坏人还在动作。


可恶,到底是谁在欺负她!


游苏冒出了几分火气。


她拼尽了吃奶的力气使劲一睁,终于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可当看到眼前的场景时,她的眼睛又从一条细缝,瞪成了一个大黑豆!


此时此刻,她居然在一棵树上,准确来说,是在一个树枝搭成的巨大窝巢中。


这个窝很深,待在里面看上方,莫名有种坐井观天的感觉。


顶上窝口处的树叶不算茂密。


从颜色上来看,有些叶子嫩嫩的,看上去才长出来不久。还有一些像是老叶子,可能是秋冬没掉完的幸存叶。


游苏看到两片老叶从窝沿伸进来,那叶子的个头比她还大,简直能当被子盖了。


她这是来到小人国了吗?


“好怪的地方……”


游苏下意识呢喃,却听到自己口中发出了几声“叽叽啾啾”的稚嫩叫声。


她一愣神,终于将注意力挪到自己身上来。


视线变得很清晰,视野似乎也比以前广阔多了。抬起头,游苏能看清窝边树叶上每一处细小的纹路。


可是当她想要低头看看时,却发现自己无法做出低头的动作。


游苏目前的这具身体,很迟钝,而且很脆弱,几乎不能活动。她只能做些很轻的动作。


手臂还好,能抬起一点,腿脚上却完全没有力气动一下。


不过,游苏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倒是能看到这窝里的情形。


在她面前摆着四颗硕大的蛋,目测有张开胳膊环抱住的大小。


蛋壳色彩丰富,有浅蓝绿色,还有灰色和灰白色,上面都带着褐色的斑点。


只看外型有些眼熟,像是她以前见过的某种鸟蛋?


可是,鸟蛋怎么会这么大!


等等,倘若不是树和鸟蛋变大了,而是她变小了……


游苏想到刚从自己口中发出的鬼动静,脑中冒出了一个惊悚的猜测。


难道说,她变成了一只鸟?


“古咕固~固!”


旁边的树上,熟悉的叫声再次响起,唤醒游苏还未睁眼时的记忆。


所以,附近真有珠颈斑鸠在叫,并不是幻听。


那么她刚挨的挤,也不是错觉了?


可她若是成了一只鸟,好端端的待在自家窝里,又有谁会欺负她呢?


游苏目光一转,很快发现了缩在自己身旁的罪魁祸首。


一只正在装死的肉粉色秃毛怪鸟!


目前在这个窝里,只有她和这只小怪鸟孵化出来,其余的几颗蛋还没有出生。


大鸟不在,也许是出门觅食了。


这会儿是孵化期,雌鸟估计不会离开太远,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又看一眼身旁的丑八怪,结合刚才被“挤”的经历,鸠占鹊巢四个字顿时浮现在游苏的脑海中。


游苏曾是一个普通上班族,也是一名观鸟爱好者。每天下班后,她总喜欢带上望远镜,去附近公园古法观鸟。


多亏这个爱好,她对鸟类还算有些了解。


如今穿成鸟后,她也能依靠一些知识储备,搞清楚眼前的状况。


旁边这只怪鸟,大概率是大杜鹃的幼崽。


大杜鹃又叫布谷鸟,是巢寄生鸟类,会借巢育雏。它们喜欢将自己的蛋放进别鸟的巢里,偶尔还会叼走里面的原住民蛋,控制数量,减小被鸟妈妈发现的概率。


大杜鹃蛋破壳很快,一般会抢在其它鸟崽之前出生。抢先出来的杜鹃雏会将剩余的蛋以及其它小鸟挤出窝,这样就可以肆意霸占鸟妈妈带回来的食物和宠爱,充满营养地长大。


而不知情的鸟妈妈孵出杜鹃崽后,也会尽心尽力地给它喂食。


对于有些小巧的鸟类来说,杜鹃雏喂上几天,就会长得比养母还大。但困惑的鸟妈妈不语,还是会一味地捉虫喂娃。


从自然的角度看,杜鹃捕食森林毛虫,是除虫害的森林小卫士,也是生物链中稳定的一环。


但对于其它鸟来说,这种做法就不太道德了。


游苏此刻就是一只受害鸟。


她目光不善地盯着眼前的杜鹃雏。


不能怪她,论谁差点被挤成饼,都不会给罪魁祸首一个好脸色吧!


也多亏这个窝又大又深,杜鹃再怎么挤,里面的小鸟和鸟蛋都没有掉出去的风险。


而且,游苏发现,她的体型似乎比这只杜鹃雏大上不少。刚被挤来挤去,她也只是感到不适,位置丝毫没有挪动分毫。


也许是趋利避害的本能起了效果,察觉到游苏的目光,杜鹃崽此刻安静如鸡。


它还很小,应该才破壳不久,眼睛一直紧闭着,似乎还不能睁开,看起来十分乖巧。


游苏看着它,心情复杂。


按说这家伙作为外来鸟占窝,还想害她,她也应该报复地挤回去。


虽然,她对身体的掌控力还不够强,但仗着体型差,只要努力一下,定能将它挤个半死不活。


可她做不到。


她体内是一个人类的灵魂,就算如今身体变成了鸟,也无法动手欺负头脑简单的雏鸟。这么小一只杜鹃,毛都没有长齐。


动物界弱肉强食,总会凭借本能行事,可她毕竟是个人呀!


游苏不由得想起,她是在一场车祸后来到这里的。


当时,她正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那条路有些偏,一辆小轿车突然从前方的路口加速窜出,歪七扭八地朝她这边冲来。


游苏本来可以闪开,但在她前面走着的,是个背书包的小姑娘。


看着才刚上小学的年级,后脑勺扎着个小辫子,一蹦一蹦地跳着走。


看见车冲过来时,小姑娘整个人都傻了,下意识瑟缩一下,便僵在原地不敢动了。


游苏本能地扑上去将她推开,自己却被车撞了。


她还记得,当时去救小姑娘时,似乎还有一道人影也扑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也想救人。


游苏来不及细看,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能变成鸟,那她作为人类的那具躯壳,大概率已经死了。如今,她作为人类的部分,就只剩下灵魂。


游苏不敢去想,妈妈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有多么心痛……


“嘎嘎嘎——”


“扑棱——扑棱——”


响亮中带点难听的鸟叫声,伴随挥动羽翅的声音响起,拽回了游苏的思绪。


她抬头一看,有只带着漂亮纤长尾羽的大鸟,口衔一堆花花绿绿的虫状猎物,正收翅立在窝沿上。


那姿态骄傲,带着几分优雅,如同得胜回巢的大将军。


游苏从未如此近距离观察过,放大了这么多倍的鸟,一时竟然看呆了。


这只鸟,纯黑色的鸟嘴尖而不锐。


头上也布满了黑色羽毛,镀着树叶缝隙中太阳碎金的光线,看起来竟然有种暖绒绒的感觉。


它的眼睛圆而黝黑,看上去灵动极了,透着十足智慧的光彩。


尾羽也是纯黑色。


翅膀却像是色彩层叠的雪糕,一层洁白,再覆一层赏心悦目的映绿墨蓝,翅边一圈又像勾画似的描出了黑色轮廓。


腹部是大片洁净的纯白,没有一根杂毛。


这是一只喜鹊,生活中常见的鸟类之一。游苏几乎是瞬间辨认出来。


她有些惊讶,却又不算意外。


惊讶的点是,作为鸦科大佬,喜鹊的智商其实是很高的,族群之间也很团结。


虽然是成语“鸠占鹊巢”中的鹊,但大杜鹃其实很少会招惹喜鹊,它们更喜欢将蛋下在苇莺这样的小呆鸟巢中。


身旁这只杜鹃雏居然能顺利孵化,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没被喜鹊妈咪认出来,丢出窝去。


不意外,则是因为她身处的豪华鸟巢。


这样大而坚固的巢穴,能造出来的鸟类并不算多。游苏之前就隐隐有所猜测。


喜鹊是鸟中有名的建筑大师,建的都是豪宅,如果今年住的满意,来年还会把一层小楼加盖成二层别墅,年年叠加,越盖越大。


像她目前住的这个,看起来就是加盖过的,不然不会这么深。


就连猛禽都会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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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鹊的巢穴,做出暴力抢占之事,可见喜鹊屋盖的是真不错。


就在游苏琢磨鸟巢,顺便欣赏喜鹊妈咪美貌时,身旁那只不老实的杜鹃崽,忽然伸长脖子张大了鸟嘴,发出了尖细的“啊啊”声。


为了更好吸引鸟家长的注意,在窝中抢食,杜鹃崽口中的颜色极为鲜艳醒目。


喜鹊妈咪跳进窝,果然歪了歪头,将口中食物朝杜鹃崽送去。


眼看着杜鹃崽就要得逞,游苏眼神猛地一凝。


不行!


虽然她不打算欺负杜鹃,闹出鸟命,但也不能让它如此好过!


当然,不光是因为记仇,她这具鸟身也是真饿了。咳,就算是人类,“想吃饭”也是无法甩脱的欲望嘛!


游苏忍着羞耻心,学着身旁杜鹃的模样,使劲抻直脖子,用尽全力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小口。


仗着身高优势,她顺利将脑袋悬在了杜鹃头顶,轻而易举地截胡了喜鹊妈咪送来的食物。


吞吞吞!


食物丝滑从鸟嘴进入鸟肚。


嗯,果然还得是菜青虫,大胖虫就是肥嫩多汁……


不对!


当游苏反应过来自己吃了什么时,她简直想要尖叫!


啊啊啊啊啊她居然吃了一大条虫子,还有比这更恐怖的事吗!


就在这时,又一个甲虫模样的东西递到她的鸟嘴边。


好饿,好香……


吞吞吞!


等等,不要啊死嘴,你在吃什么!我问你在吃什么!


游苏的人脑开始与鸟头进行自由搏击,鸟嘴却一直没停下过。


鸟类是有一些简单味觉的,起码游苏可以感受到,刚吃掉的小虫是一种咸咸的味道。


她放弃挣扎,闭了闭眼睛,开始自我催眠。


好了,不要再去想自己吃了大虫子,就当吃下去的是一种盐煮肉……


但是怎么可能不想!!当这个鸟真是太遭罪了,妈妈我好想吃肯o鸡啊啊啊!


游苏暗自崩溃。


喜鹊妈咪却很贴心,捉来的小虫都被它认真处理过,没有一条是活着的。这也是为了保护小鸟。


毕竟,虫子的生命力远比想象中顽强许多。


就拿最不起眼的面包虫来说,活面包虫直接下鸟肚,效果不亚于孙悟空进了铁扇公主的肚子,可能会从内部伤害幼鸟。


喜鹊妈咪这次足足叼回来五条小虫。


它自己先吃掉两条最胖的,另外两条喂给了游苏,还剩下最后一条小的,犹豫片刻,又朝游苏的方向喂过来。


鸟类喂食从不讲什么平均分配,都是谁抢到谁吃。


有的鸟崽一出生就争不过别人,吃不上饭,很快便会饿死,被自然淘汰。有时,动物界的法则是很残酷的。


所以,三条虫子全被游苏吃到也是她的本事,喜鹊妈咪并不会干涉。


可游苏犹豫片刻,还是挪开脑袋,露出了下方饿嚎到撕心裂肺的杜鹃雏。


最后一条小小的虫子,游苏还是让给它了。


杜鹃崽吃完东西就不再嚎叫,昏昏欲睡。


喜鹊妈咪也完成了使命,鼓了鼓胸脯接着孵蛋。


游苏的眼皮也渐渐沉重起来。


她感觉晕乎乎的。不知为何,吃了两条大虫子,她的肚子依旧很饿。


尤其是看到旁边,跟脱毛肉鸡一样的粉色杜鹃崽时,她的饥饿感似乎变得更强了……灵魂在疯狂吞咽口水。


饿归饿,毕竟还是小鸟,扛不住困,游苏终于沉沉睡去。


再次睁眼时,巢里又多出一只大喜鹊。


这只应该是喜鹊爸爸,长得和喜鹊妈咪如出一辙。


在鸟界,为了求偶,多数鸟类中的雄鸟,颜色都会艳丽一些。如果是猛禽,雄鸟的体型还会比雌鸟小巧不少,但喜鹊并不是这样的设定。


它们基本是雌雄同色,体型也都差不多。


喜鹊爸爸也陆续带了不少食物回家,有虫子,几样小浆果,还有两根蚯蚓。


大半也是进了游苏的肚子。


人的适应能力是可怕的。


在吃过几次虫子之后,游苏居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抵触它了,已经可以吃得心平气和。


甚至还有余力,对比品鉴蚯蚓和青虫的口味有何不同。


“咔嚓!”


在游苏思绪乱飞时,又有两枚鸟蛋破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