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馒头

这几天,单禾悠过上了极其忙碌的日子。


白天她要去苦海阁上课念书,晚上还有风风火火去剑灵山跟恩竹练剑。


她晚上累得眼皮打架,躺到床上的时候,也就任着江扼在她背上凝聚灵珠。


江扼这几晚好像也总是比平日更愿意和她说话,但单禾悠实在累哼哼两声就想倒头睡了。


江扼也拿她没办法,每次她倒头了,他就不说话了动作也轻,盯着她的眉眼,总会担心着她眉眼一皱一拧又没睡好。


又是一个白天。


她和张醉岁报名参加了这届新的剑术班,以往他们两个这个时候都收拾东西回家了,但现在张醉岁能够用剑了,虽然不算正统灵修,但和学堂里的人比一比还是绰绰有余的。


大伙也以为单禾悠和他一样。


柳霜和柳雪是一对姐妹,也是石头岛这一届剑术修炼的最好的苗子,岛主和学院院长都对其寄予厚望。


她们正站在一个透明的金色圆盘上,在偌大的训练场,其他学员都打坐坐在地上,目光艳羡地向上望去。


今天是学院一年一度的剑术大赛,两两分组对抗,胜者可以赢得学院资助去云海镇参加比赛,和各路大神学习一二,说不定被哪位大仙,哪个门派看中,成为专业的修行者,这算得上是光宗耀祖,光耀门楣。


王奶奶对于单禾悠就是这种期盼。


只不过十几年来单禾悠一直遗憾没有灵根灵脉,注定完不成王奶奶这个夙愿。


今时不同往日。


单禾悠拿出一个红糖馒头啃,耳边有同窗对于此次剑术大赛颇有见地。


那是程剑和他的小跟班。


程剑是个大富之家的小少爷,突出特点是实力一般般嘴巴停不下来,头顶一戳嚣张的卷毛,手握一把软软绵绵剑。


“你们信我,我这有小道消息,柳家买通了学院这次比赛还让她们两姐妹一组,一路杀穿比赛拿到去云海镇的两个名额。”


“这还能买,这需要买?我们岛上也没有人是她们两个的对手啊,柳老爷有这个钱还不如攒着留给她们俩花。”


“谁能保证百分百啊,你们忘记上届大赛了?就因为疏忽闹了个平局,岛上哪里有那么多银子哪里,有那么多名额让四个人出去,又没人肯退一步,结果倒好,到了镇里的人来清点人的时候,都硬是没挑出一个人来。这一次,你觉得柳老爷会肯?呵,他那面子往哪挂啊。”


“你也说了上次是意外,这次她们两个是真的没有对手,没有必要啊。”


“这你就不懂了......”


他们那边说的热火朝天,单禾悠站这里该听进去不该听进去的都听了进去,她啃着馒头,发现头顶突然冒了一束金灿灿的光。


下意识到,“太阳公公爱上我啦?”


她喜洋洋的嗓音还有认真吃早饭的表情,一比一刻画传输到了训练场上那个巨大的白色投屏上。


旁边的人不说话了,投着好奇和鄙夷的目光都看过来。


单禾悠看见自己大口吃馒头的照片如此显眼,及时更正,改成小口小口慢条斯理地吃饭,把身板站得笔直,笑容满满看向那一束金光,“额,单禾悠报到。”


院长最不喜欢懒散,站没站姿坐没坐姿的人,但冲着这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也不便多嗔怪。


“单禾悠,柳霜一组。”


旁边安静下去的声音很快响动了一下。


“不是,这单家丫头怎么能和我们一起练剑的啊?”


“你别说,还能和柳霜一组。”


“我也觉得,看来花了钱的说不定另有其人。”


单禾悠身后传来动静,她听见轻快飞速的一声,一个身材高挑健硕,扎着红色高束发的女孩子朝她走来,“你好,柳霜。”


单禾悠冲她愉快微笑,“你好呀,单禾悠。”


她伸手要和她握手,柳霜退后一大步,面上很是不自在,甚至有点恼红的愧色,过了片刻才道,“我有洁癖,不碰人。”


单禾悠立刻收回了自己过于莽撞热情的手,“不好意思啊,冒犯了。”


院长陆陆续续点了两个人的名字,按照抽签顺序分了组。


单禾悠专注地啃着红糖馒头,柳霜则全神贯注地盯着训练场上来来往往的人。


她知道柳霜性子应该比较安静,不喜说话。她说多错多可能惹得人家不自在。


她们两个安静地一左一右站着,分组的名字点完,训练场上鹤发童颜的院长点了这两个人的名字上场比赛。


柳霜反应很快,自然地走到了前面,单禾悠跟着她后面穿流在人群之中。


程剑又在和旁边几个小伙计风风火火讨论分组比赛的八卦,他的议论核心之一单禾悠从他身边经过,他自是不能不说点什么。


有些嘲讽单禾悠的话,既能彰显他的存在让单禾悠听了难过一下,又能在兄弟面前长长面子。


他朝单禾悠吹了声口哨,“哟,关系户啊。”


单禾悠当作没听见,他乘胜追击,伸出胳膊肘击单禾悠,单禾悠手里还有的小块馒头被打飞。


她挑了挑眉毛,换了个方位艰难地在人群中穿梭捡起红糖馒头。


身后是跟过来看笑话的程剑还有她的小跟班们。


单禾悠拍拍馒头上的灰,程剑看她这幅穷酸样就想哈哈大笑,“单禾悠,你那点钱都拿来办脏事啦?”


他说着身边的人纷纷大笑起来,他也就眯着眼笑起来了。


单禾悠不想计较这件事情,但手里的馒头脏了受委屈了,她肚子没饱也受委屈了,她就不咽这口气了,擦得差不多干净的馒头,她拔掉她咬过的那一边,在众人的哄笑声里,把馒头塞进来程剑的嘴里。


“你这样的好嘴,就要吃这样的好馒头。”


她说完要走,想起来还漏了些什么,又倒回来拍了拍还在吃惊中的程剑,“我没钱当关系户,但程大少有钱资助我当的话,我不介意收收钱。”


程剑这个时候和他谈钱的时候,便头脑灵活起来,“好你个单禾悠啊,我......”


“你干什么?”柳霜唤出了她那把寒气飘飘的剑,相隔甚远,程剑依旧可以嗅到把人冻成冰锥子的味道。


柳霜走了两步就发现跟在背后的队友掉队了,队友和程剑有矛盾,她不便直接干预就站在一边观摩了一下,到了程剑要动手的时候,她自然就要就上场了。


程剑看着威严肃色,不容冒犯的柳霜,连忙摆摆手,“不敢不敢。”


柳霜收了剑就走,单禾悠又从善如流地跟在她身后。


不苟言笑的柳霜,简直就像从天而降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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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场上太阳很大,人头攒动,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场下,柳霜的名字如雷贯耳,掀起一股股欢腾的浪潮,热烈非凡。


单禾悠也时不时听见场下有人用讥讽的话语挖苦她,没错她一介默默无闻的,新上来的小小灵修就是这般运气好,和大佬一组轻轻松松拿下比赛。


单禾悠望着太阳眯起了眼,对于这些言语她表示很能理解,“命好就是招人嫉妒,也挺正常。”


突然,噗呲一声,对面小组两个人再一次被柳霜打出场地。


院长站在高处,逐笑颜开道,“单禾悠,柳霜再胜。”


这次战败的两个人都是灵力较为强大的灵修,被柳霜一打二分分钟秒,心底还有着十分的不服气,他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面有不忿地向院长控诉,“院长,小组比赛的目的就是分组训练讲究配合,柳霜一个人打我们,单禾悠就一个人躲在后面,这算什么小组对抗?这难道没有违背比赛规则?”


这边,下一组已经接上去,柳霜又和两个人打作一团。


这两个人吸收了前面几组的经验,一个人被柳霜直接打到训练台下,还有一个人有提前预设,伸手抓住了台边还算在台上,单禾悠眼疾手快跑过去果断掰开她的手,迎着院长投来的有几分犹豫的目光道,“院长,我起一个补刀的作用。”


院长摸了摸胡须,摇头回看不服气的两个人,“你们看这......”


不服气的两个人哭诉,“她明明就是趁着我们来提出疑问的时候才应付了事啊院长。”


单禾悠轻叹一声,对于这两个话多的菜鸡她还是心怀几分怜悯的,思忖说辞时,她就听到柳霜在台上说出了她今天开口的第三句话,充满疑问,甚至没有一丝嘲讽,就是单纯的疑问,“难道你们太弱了吗?”


单禾悠不出手,难道不是你们太弱了吗?


单禾悠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


训练台上,给单禾悠加油的声音总显得格格不入,虽然张醉岁也有几分心不甘情不愿,但白镜子里祖宗俊俏的脸,黑漆漆的眼睛正看过来,他装也要装一下,好好成为单禾悠的坚定拥趸。


虽然祖宗的托词是——我来看看你们人类的训练。


但比赛刚开始他眼皮懒散,神思混乱,也没劲头给单禾悠加油时,他总感觉身边有一点低气压,一抬头发现身边风平浪静也没什么不对,但对上江扼幽深的眼,他瞬间就清醒过来。


嗓子也像公鸡早上就会定时打鸣,开始了规律地呼喊。


“祖宗,你看单禾悠是不是一帆风顺,我都和你说了不用担心不用担心,你要担心她还不如先担心担心我嘞。”


莫名背后一阵冷风,热火朝天的台下又迎来一股低气压。


张醉岁赶忙闭上嘴巴。


江扼在对面抬了抬眼皮,“我说了,我是来看看你们人类的训练。”


“嗯嗯,我都知道的,祖宗您放心。”


江扼见他嬉皮笑脸,蓬松的肉脸止不住要贼兮兮的贱笑,心底划过一股烦躁。


他道,“我不看了。”


谁稀罕啊。


张醉岁看着黑掉的白镜子,怼上去照了照,他自言自语道,“张醉岁要记住,讨祖宗开心第一件事情就是不能戳穿祖宗的真实意图,否则他会别扭的搞逆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