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是176章 迎喜神(十五)
那脚步声沉稳且规律,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与喜神僵硬的蹦跳声截然不同。_k?a.n?s_h`u,p¨u\.*c~o·m¨
脚步声在门外停了下来。
紧接着,是一阵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过了好一会。
乘月她们也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是那个瘦黑的老司。
他朝两间房里扫了一眼,脸色顿时就变了,低声狠狠骂了句:
“拐场哒,见红咯!”
(糟了,见血了!)
他猛地扭过头瞪向屋里的人,脸色铁青,一口唾骂就劈头盖脸砸来:
“早喊你们莫住、偏要住!外乡伢儿就是不听!这下好咯,出大事哒!”
说完,他再不多话,急忙摇晃起招魂铃,口中念念有词。
那群喜神仿佛重新接了线,木愣愣地转向他,老司一边摇铃一边回头厉声喝道:
“都缩到屋里,莫出来!”
他的视线最终落到墨镜男房间里那两具己逐渐尸变的尸体上,眉头死死拧紧:
“想活命,天一亮就把那两个家伙处理嘎!莫等尸毒走窜——要出人命的!”
老司说完,引着那群“喜神”快步离去,铃声和脚步声一道湮没在走廊深处的黑暗中,再听不分明。
屋里一时陷入诡异的寂静,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里。?微^趣¢小/说·网~ ?更/新′最·快\
贾星星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捂着胸口龇牙咧嘴地倒抽凉气:
“他刚才说……尸毒?”
丸子头女生声音微微发颤:“……隔壁房间,好像是出事了。”
她身旁的鲻鱼头女生也跟着点了点头,补充道:“应该是有人被咬了。”
爆炸头眼镜女生沉默至今,此刻也低声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死了两个人。”
贾星星深吸一口气,定下心神,摸出一小瓶药剂,迅速撒在手臂的伤口上。
伴随着一阵清凉感,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如初,他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那……我们现在也不能过去看一眼吧?”他压低声音问道,目光不自觉瞟向门外。
毕竟老司离开前严厉警告过,要他们老老实实待在房里,一切等天亮再说。
也幸好他们这没有人被咬,不然他就得和可能也会变成“僵尸”的尸体,待一个晚上了,想到这里,还真让人心里有点毛毛的。
黑暗中,每个人都能听见自己和他人的呼吸声,清晰而紧绷。
走廊另一端再无任何声息,死寂像潮水般蔓延开来,反而更令人心生惶恐。
丸子头女生忽然小声开口:
“你们说……隔壁剩下的人,会不会也……”
她没敢把话说完。`看^书¨屋¨ +最^新!章·节?更·新?快/
但未尽之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爆炸头眼镜女生推了推眼镜,声音依旧平静,却透出一丝冷:“
“尸变需要时间。但如果处理不及时,明早就不止两具了。”
贾星星:“……”
他顿时觉得刚涂好药的胳膊,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乘月回头看了爆炸头眼镜女生一眼,眉眼间带着一点意外。
对方也抬头瞥了她一眼,没再继续说什么,又默不作声地靠回了墙边,指尖无意识在地板上划动着什么。
乘月转向贾星星,“你的手处理好了?要是还没,我可以帮你一把。”
贾星星:“……”
他怎么觉得,她像是要把他这条胳膊也一并“处理”掉。
他弱小又顽强地把胳膊往后缩了缩,连忙说道:“处理好了!真好了!月姐不用管我!”
乘月轻轻“啊”了一声,语气似乎还有些遗憾:“那好吧。”
贾星星:“……”
他默默往后又挪了半寸,决定暂时和她保持安全距离。
万一她觉得自己这条胳膊也有变异风险,顺手给“处理”了,那可就亏大发了。
月姐有时候……还是太热心肠了。
乘月不再看他,又把目光移到了犀香上面,截犀香早己燃烧殆尽,只余下一小撮灰白的香灰。
屋内狼藉不堪,断裂的木屑、翻倒的桌椅与散乱的杂物纠缠在一处,几乎找不到一块能安心落脚的地方。
孟和光默默扶起一只翻倒的木椅,仔仔细细拍去上面的灰尘和碎屑,这才轻轻扯了扯乘月的袖子,示意她坐下。
他自己则微屈膝背,靠坐在她身侧一旁的墙根。
丸子头女生和鲻鱼头女生两人互相靠在墙角,缓缓呼出一口气。
另外一个看不见眼,一个看不见脸的两人,是则跟哼哈二将一样的还站在门口,似乎还在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而另一间房中,墨镜男单手指将垂落额前的头发向后捋去,露出凌厉的眉眼。
他拿出一块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扳手上沾染的污迹,随后利落地将其收起。
察觉到旁人投来的视线,他掀开眼皮瞥去一眼,神情没有半分波动,只平静地将墨镜重新架回鼻梁,遮住了那双异色的瞳孔。
平头男现在不觉得他装叉了。
这人是……真叉。
不过……
他的视线很快便从墨镜男身上移开,死死钉在了那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身上,眼眸中翻涌着怨恨和敌意。
这人就是一条不声不响的毒蛇,表面披着温和斯文的皮,实则最擅长躲在暗处,找机会让别人当垫背。
斯文男似乎察觉到了这道几乎要将他刺穿的目光。
他推了推眼镜,竟转头对平头男露出了一个极淡的、近乎无辜的微笑。
这抹笑意如同一点火星,瞬间引爆了平头男压抑的怒火。
平头男当即拳头猛地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几乎要一步踏上前去——
“咳。”
一声极轻的咳嗽声突然响起,适时打断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有人望着地上那两具脸上青白的尸体,颤声问道:“这…这要怎么处理?”
斯文男顺势上前一步,语气温和地建议道:“依我看,该用火烧掉才好,以绝后患,免得……引起尸变。”
他说得那般坦然恳切,仿佛最初将那两人推向绝境的,根本不是他自己。
听到他的话,平头男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狠狠别过头,将那股几乎炸裂的恨意强行咽回肚子里。
“烧?怎么烧?”有人似惶惑不安地低声问,“难道要……把这两个……搬到下面去再处理吗?”
斯文男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静:“方才那位老司确实交代了,天亮时须得处置妥当。”他低头瞥了眼脚边的尸体,继续道,“自是应当将……搬下去再行处理。”
他的话音落下后,屋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众人各怀心思,却都不再言语。
长夜终于在压抑的寂静中捱过。
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微弱的晨光透过窗棂洒入屋内,照亮了满室狼藉和每个人疲惫的脸庞。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