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暴露了
打磨机的噪音戛然而止。+小,说§宅u? d?[更#^新1′·最ˉ@?全?+%罗宛清“恰好”在这一刻完成了对一个轴承座的初步打磨，抬起头，眼神带着一丝学徒的好奇和一丝后怕。
老杰克正拿着一块看不出颜色的抹布擦拭着手上的油污，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死水，平静地看着罗宛清。
“下层区，什么怪味没有？”他反问，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锈铁’那帮崽子，整天在污染区边缘钻，沾上点不干净的东西不奇怪。离他们远点，没好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罗宛清正在处理的传动模块，又慢慢移开，似乎只是随意地补充了一句，声音低沉含混：“…想活命，别碰那些来历不明的‘药’，也别打听不该打听的事。尤其是…带颜色的东西。”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冰冷的铁锤敲在罗宛清的心上。
带颜色的东西！
罗宛清的心脏猛地一缩，但脸上依旧是那副似懂非懂、带着点被训诫后的怯懦表情。“嗯…知道了，杰克爷爷。”她小声应着，重新低下头，仿佛所有注意力都回到了眼前的零件上。手指稳定地操控着打磨机，继续发出刺耳的噪音，掩盖了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x.i~a\o′s?h`u′o\z/h~a+i+.￠c￠o,m^
老杰克不仅认出了腐蚀痕迹的异常（至少他否认了那是单纯的蚀骨藤汁液），他甚至…知道“带颜色的东西”！这几乎等同于间接承认了他了解“源质”或类似副本产物的存在！那句警告，表面是给“林晚”这个“学徒”的生存建议，但此刻听在罗宛清耳中，更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摊牌和划界——我知道你昨晚经历了什么，也知道你可能看到了什么，但我的事，你少管。
这个看似邋遢古怪的老头，水比她想象的深得多。他不仅可能接触着上城区的违禁品（创生科技的药剂），更似乎对下“列车副本”的产物有着远超常人的认知。他的修理铺，恐怕远不止是修义体那么简单。
铺子里只剩下打磨机单调刺耳的嘶鸣和机油滴落的嘀嗒声。浑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无形的暗流在油污和金属的气味下汹涌澎湃。罗宛清专注地打磨着轴承座，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但她的思维却在飞速运转。
老杰克究竟是敌是友？他的警告是保护，还是威胁？他和创生科技，和“源质”，甚至和“锈铁”帮派，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
d-17区的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污染云层和建筑缝隙，在卷帘门投射下一条狭窄的光带，光带中飞舞的尘埃，像无数个无声的谜团。￠x?x~s/s\y*q′.·c_o^m,
刺耳的打磨声在狭小的铺子里持续回响，金属碎屑和火花在昏黄的灯光下飞舞。罗宛清低垂着眼帘，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凝聚在手中的传动模块上。但她的精神丝线，却如同无形的触须，在感知着身后老杰克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老杰克没有再看她。他慢悠悠地踱回他那张油腻腻的工作台，拿起一个结构异常复杂的伺服控制器，开始用他那双看似笨拙却稳如磐石的手进行拆解。他拆解的动作很慢，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但罗宛清敏锐地察觉到，他浑浊眼角的余光，始终若有若无地锁定着自己。
沉默在机油味中发酵，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呼啦——”
卷帘门被粗暴地拉开了一半，刺眼的白光短暂地涌入，又被一个庞大的身影堵住。一个穿着破烂皮夹克、半边脸覆盖着廉价金属义眼和粗糙焊接疤痕的壮汉闯了进来，带来一股浓烈的汗臭和劣质烟草的味道。他左臂不自然地垂着，小臂的廉价合金外壳裂开了一道狰狞的缝隙，里面露出的线路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缝隙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粘稠物，散发出一种铁锈混合着腐败血肉的腥气。
“老杰克！快！他妈的要废了！”壮汉声音嘶哑，带着剧痛下的暴躁，他额头上全是冷汗，眼神凶狠地扫过铺子，在看到角落里的罗宛清时顿了一下，随即又毫不在意地移开，显然把她当成了铺子里无关紧要的学徒工。
老杰克头也没抬，只是用沾满油污的扳手敲了敲工作台边缘一个空着的区域，发出沉闷的金属声。“放这儿。规矩。”
壮汉骂骂咧咧，但还是粗暴地将自己受伤的胳膊搁在油腻的台面上，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那裂开的义体缝隙里，隐约可见断裂的骨骼和蠕动的血肉。
老杰克放下手中的零件，慢吞吞地站起身，拿起一个放大镜似的工具，凑近观察那狰狞的伤口。他浑浊的眼睛在放大镜下显得格外专注。片刻后，他发出含混的咕哝：“硬接‘铁爪’的粒子震荡刃？骨头碎了，神经束烧了三条，肌肉组织坏死30%。想保住手，得换新的神经桥接器和仿生肌肉束，外加清创修复。300点，不二价。”
“操！你他妈抢钱啊老东西！”壮汉怒吼，仅存的肉眼布满血丝。
“滚。”老杰克眼皮都没抬，拿起一块更脏的抹布开始擦拭扳手，仿佛对方不存在。
壮汉脸上的肌肉剧
烈抽搐，看着自己几乎报废的手臂，又看了看老杰克那油盐不进的样子，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行！快点！”
老杰克这才慢悠悠地打开工作台下一个沉重的金属柜。罗宛清的眼角余光捕捉到柜子里一闪而过的景象：整齐摆放着各种规格的义体部件、封装好的生物凝胶、闪烁着冷光的精密手术工具…还有几个印着不同标识的盒子，其中一个盒子上，创生科技（genesis tech）的Logo赫然在目！与架子底下那个被踩扁的空盒一模一样！
老杰克的手伸向了那个创生科技的盒子。
老杰克的手稳稳地抓住了那个印着创生科技Logo的盒子，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他没有走向工作台，而是转身，佝偻着背，径首走向修理铺最深处、堆积着大量废弃引擎和金属板材的角落。那里有一扇几乎与锈蚀墙壁融为一体的、毫不起眼的厚重金属门。
他没有回头，但低沉沙哑的声音却清晰地穿透了铺子里浑浊的空气：“丫头，别收拾了。过来搭把手。”
罗宛清捡拾齿轮的动作瞬间僵住，一股冰冷的电流从脊椎窜上头顶。不是让她“看铺子”，而是“搭把手”！这意味着…他要带她进去！那个连“锈铁”帮派成员做手术都只在外间的、真正的秘密区域！
暴露了。彻彻底底地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