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问心无愧

一九七九年,夏,华夏

消息像是插上了翅膀,乘着萧瑟的秋风,一夜之间席卷了大江南北。

起初只是模糊的耳语,在街坊邻里间悄然流传。

接着,短波电台里断断续续的境外新闻,夹杂着刺耳的杂音,传递着令人震惊的碎片。

最后,是几张被揉得发皱、却仿佛带着电的《参考消息》,在人们手中争相传阅,每一个字都被反复咀嚼。

“听说了吗?日本……他们栽了大跟头!”

“靖国神社!就那个供着鬼的脏地方,让人连根拔了!”

“老天爷开眼了!这是哪路神仙下的手?”

茶馆里,烟雾缭绕中,议论声压过了茶碗的碰撞声;

工厂的车间里,机床的轰鸣也盖不住工人们交头接耳的激动;

大学的布告栏下,学生们聚集着,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一种压抑已久的快意。

这消息太过石破天惊,颠覆了常理,以至于最初,几乎没人敢轻易相信。

直到夜幕降临。

官方罕见地转播了新闻画面。

一台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成了一个个凝聚了所有目光的焦点,左邻右舍挤满了并不宽敞的屋子,屏息凝神。

屏幕上,日本首相面色灰败,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在无数闪烁的镁光灯下,用干涩、沉重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念着道歉文告。

紧接着,画面猛地切换——沉重的机械臂如同巨人的拳头,裹挟着无可阻挡的力量,狠狠砸向靖国神社那丑陋的屋顶!

木屑犹如历史的残渣般纷飞,烟尘如同军国主义的幽魂般冲天而起!

伴随着定向爆破沉闷而有力的巨响,那座凝聚了无数亚洲血泪与罪恶的建筑群,

在全世界众目睽睽之下,剧烈地颤抖、扭曲,最终轰然坍塌,化为一地破碎的瓦砾和耻辱的废墟!

“好!!”

“炸得好!!!”

不知是谁先爆发出的一声嘶吼,瞬间点燃了积压的情绪。

刹那间,小小的屋子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与掌声!

老人们浑身剧烈地颤抖,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有浑浊的眼泪顺着饱经风霜的脸颊滚滚而下。

他们恍惚间又看到了惨死的亲人、被焚毁的家园、逃难路上无尽的苦楚与绝望。

中年人们死死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眼眶通红。

他们是从小听着这些仇恨故事长大的一代,此刻,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宣泄感如同洪水般冲垮了理性的堤坝。

街头巷尾,不知从哪里率先响起了零星的鞭炮声,如同投入干柴中的火星,迅速引燃了一片。

噼里啪啦的声响很快连成一片,空气中弥漫开硝烟的味道,仿佛提前过年。

尽管官方层面保持了惊人的沉默,未作任何正式表态,但一种民间自发的、纯粹而狂喜的浪潮,已如决堤之水,无法抑制。

在汉城

韩国的反应更为直接激烈。

报纸用最大号的粗黑字体写着:

“天谴!”

“军国主义象征的终结!”。

学生们举着标语走上街头,但这一次,标语上不是抗议的口号,而是欢庆的语句。

许多年迈的“慰安妇”受害者跪坐在家中的电视机前,失声痛哭,对着那不断回放的坍塌画面,长久地、郑重地磕头。

在马尼拉,在新加坡,在吉隆坡……

所有曾被太阳旗的阴影笼罩、饱受蹂躏的土地上,都在上演着类似的情感爆发。

一种跨越国界与海域的、基于共同历史伤痛的巨大快意,在全球范围内迅速弥漫。

而这一切情绪的焦点,都狂热地指向了一个此前几乎无人知晓的名字——“金三角蛟龙军”。

这个名字仿佛瞬间被注入了魔力。

“知道吗?是‘蛟龙军’干的!”

“真英雄!这是替天行道!”

“听这名字,肯定是我们的人!一定是!”

人们兴奋地谈论、猜测、演绎。

在喧闹的酒桌上,它成了最烈也最畅快的下酒菜;

在茶余饭后的闲聊中,它成了最引人入胜的传奇故事。

他们并不真正了解“蛟龙军”究竟是谁,由什么人组成,目的为何。

但他们看到了那个最直接、最震撼的结果——那个看似不可一世的侵略者,被以一种最屈辱的方式狠狠揍趴在地,并被迫亲手摧毁了自己的精神图腾。

对无数普通人而言,这就足够了。

在1979年那个信息尚不发达、情感却格外朴素的年代,“金三角蛟龙军”的形象在口耳相传和集体想象中被迅速神化。

他们被描绘成一伙神秘莫测、拥有雷霆手段、替天行道的侠客。

他们所做的一切,被简单而纯粹地赋予了绝对的“正义”色彩。

这是一种源自历史深处的情感选择。

长期的屈辱需要一个出口,无法在现实政治中得到彻底清算的历史旧账,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强大的外力以极致的方式了结了。

人们迫不及待地将“正义使者”的光环戴在他们头上,

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对得起此刻的狂欢,对得起地下安眠的亡魂,才能让自己扬眉吐气的激动心情找到归宿。

很少有人去深思这背后隐藏的力量博弈有多么危险,也无人深究“蛟龙军”的真正意图与本质。

在这一刻,他们就是亚洲无数受难民众心中,那道期盼已久、终于撕裂长空劈落下来的、迟到了三十多年的“正义之雷”。

这道惊天动地的雷声,注定将剧烈地震撼旧有的世界格局,并引发一系列无人能够预料的连锁反应。

然而,无人知晓,这支被奉若神明的“蛟龙军”,正是由他们中某些人口中那个数典忘祖的“卖国贼”——刘光天所一手缔造和掌控的。

刘光天自然不会解释这一切。

他运筹帷幄,助力家国民生,心中所求,从来不是世人的称颂,更非青史留名。

他行走于灰色地带,背负骂名,只求俯仰天地,问心无愧。

就在全世界为这场巨变或欢呼或震惊之际,一场冰冷的商业行动已同步展开。

在日本政府支付金三角蛟龙军的千亿赔偿金后不久,

“华兴”集团的法务团队,便以精准而专业的姿态,向濒临崩溃的三菱重工提交了一份天价违约赔偿要求——因其造船厂被“蛟龙军”导弹彻底摧毁,导致无法按时交付华兴订购的大型货轮,索偿金额高达500亿美元。

陷入绝境的三菱一时根本无法筹集这笔巨款。

华兴随即“善意”地提出了替代方案:

既然现金不足,不如以三菱重工的部分核心股权抵偿。

然而,三菱重工涉及大量小日子国防机密技术,其股权结构敏感至极。

小日子政府绝无可能允许一家背景神秘的外国公司,尤其是与华夏关联颇深的华兴,入股其军工脊梁。

最终,在小日子政府高层的紧急斡旋下,由日方国家开发银行出面,向三菱重工提供了特殊紧急贷款,用以全额支付这笔看似“飞来横祸”般的违约金。

全球的目光都被前方的政治军事巨变和历史象征的倒塌所吸引,

无论是官方情报机构还是私人商业调查组织,都未曾察觉,或根本不愿相信,这起看似倒霉透顶的商业违约事件,竟可能与远在金三角的军事行动存在任何联系。

所有的调查结论都指向这是一个不幸的巧合——华兴集团只是运气极好,恰巧成了这次惊天袭击的大赢家。

没有人能想象,这竟是华兴与蛟龙军联手演绎的一场绝妙“双簧”。

刘光天借此一举,虽未如愿将三菱纳入控股,却仍实现了深远的战略意图——他从对手倾覆的废墟之中,精准而冷静地榨取了最后一滴切实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