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万法
声音落下，月度星上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幸存者们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庆幸、警惕以及更加炽烈的渴望。
第一关，便如此残酷直接地刷掉了近三成人！
无忧阁仙门之路，果然非比寻常！
张虎缓缓闭上眼，继续调息。心之幻境，叩问的只是过去与本心，接下来的关卡，恐怕才是真正考验实力与悟性的硬仗。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轻轻敲击着，混沌原初之眸在识海深处，已开始默默推演那即将到来的“万法碑林”。
三日时间，对不朽者而言，不过是一次短暂调息。塔楼内，张虎周身气息已臻至圆融无瑕，混沌归墟之力在体内如星河般平稳运转，将心之幻境带来的最后一丝意念涟漪也彻底抚平。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经过那场直指本心的叩问，自己的道心似乎被洗涤得更加剔透坚韧，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也精进了半分。
就在第三日整的刹那，那道威严而温和的声音，如同大道纶音，再次精准地响彻每一位幸存者的元神深处：
“心关已过，可见真性。”“然道途漫漫，非唯坚心可抵。法为舟筏，度为彼岸。”“第二关，‘万法碑林’。”“林中有碑一万三千六百座，对应诸天衍生道法之数。尔等可自行择取参悟。”“时限：百年。”“过关之基：百年内，初步掌握十种不同道法，或……完全掌握其中一种。”“悟道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不等众不朽者有所反应，笼罩月度星的无形力量再次降临！
这一次，不再是牵引元神，而是直接将他们的肉身与元神一同包裹、挪移！
张虎只觉空间法则以一种他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方式扭曲变幻，眼前银色的塔楼内饰瞬间模糊、拉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浩瀚与古老的景象！
他站在了一片无垠的暗沉虚空之中。
脚下，是仿佛亘古不变的漆黑“地面”，非石非玉非金非木，触感冰凉而坚实，神识探入竟如泥牛入海。头顶，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朦胧的、散发着微弱柔和光晕的混沌天穹，提供着不知来源的光亮。
而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虚空大地上，一座座巨大无比的石碑，如同沉默的远古巨人，矗立在视野的尽头，蔓延至神识都无法触及的远方！
这些石碑，高矮胖瘦不一，形态也并非规整统一。有的光滑如镜，碑身流淌着水波般的道韵；有的粗糙嶙峋，布满了雷霆劈砍般的天然纹路；有的晶莹剔透，内里仿佛封印着星河漩涡；有的漆黑如墨，不断吞噬着周围的光线；有的甚至并非实体，而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流光，或是一段永恒回响的道音……
每一座石碑，都散发着独一无二、却又浩瀚深邃的法则气息！它们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已经存在了亿万个纪元，承载着无数宇宙、无数文明的智慧与力量结晶。
万法碑林！名不虚传！
仅仅是置身于此，感受到那万种截然不同却又和谐共存的磅礴道韵，就足以让任何不朽者心潮澎湃，又感到自身的渺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力量，让人的思维变得异常清晰活跃，却又带着一种沉重的道蕴压力，仿佛每多参悟一种道法，身上就会多背负一份大道因果。
与此同时，张虎也看到了其他被挪移进来的不朽者。数量仍有近八千之众，此刻却如同撒入大漠的沙粒，分散在这无垠的碑林之中，彼此间隔极远，很快便被无数巨大的石碑遮挡了视线。
所有人都明白，百年时间，对于参悟这些深奥无比、任何一门都足以让长生境钻研万年的道法而言，何其短暂！竞争，从选择石碑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
没有犹豫，没有交流。每一位不朽者都瞬间化作流光，朝着自己感应中最为契合、或最为强大的道法石碑冲去。
张虎立于原地，并未急于行动。他缓缓闭上双目，眉心处，混沌原初之眸悄然睁开，一抹灰金色的、蕴含着归藏终焉与创生源力的奇异光辉无声扩散开来。
他的神识，在这一刻与自身的归藏根基完美共鸣，如同一个精密而挑剔的雷达，扫描着这万法碑林。
无数强大的、诡异的、生机勃勃的、死寂毁灭的道韵如同澎湃的潮水般涌来，却大多被他忽略。他的目标极其明确——寻找那些与“终结”、“寂灭”、“湮灭”、“分解”、“掠夺”、“虚无”、“混沌”、“吞噬”、“腐朽”、“末运”……等意境相关的道法！
这些，才是与他根基的归藏终焉之力最为契合，能最大程度被他理解、吸收、甚至融入自身大道，事半功倍的存在！去参悟什么生命创造、光明祝福、空间传送之类的道法，纯属浪费时间，事倍功半。
混沌之眸的光芒扫过一座座石碑。
一座通体燃烧着不灭圣焰、散发着净化与重生之意的石碑被他直接掠过。一座流淌着潺潺道音、能滋养元神治愈道伤的石碑引不起他半分兴趣。一座刻画着繁复星辰轨迹、蕴含无上推演妙法的石碑也只是让他目光稍作停留便移开。
他的速度极快，身形在这无垠碑林中看似缓慢，实则每一步踏出都缩地成寸，跨越无数石碑的距离。
忽然，他停在了一座石碑前。
这座石碑极其奇特，它并非直立，而是呈一种扭曲的、仿佛即将崩塌的倾斜状态。碑体呈灰败的暗黄色，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不断有细碎的、灰色的粉末从孔洞中簌簌落下，仿佛无时无刻不在腐朽崩解。它散发出的道韵，是一种令人心悸的、万物终末的衰亡与沉寂之意。
“万朽寂灭道……”一段信息自然而然地从石碑传入张虎的意识，包含了这道法的名称和一丝最基础的引子。
“就是它了。”张虎毫不犹豫，盘膝坐在此碑之前，混沌之眸凝视碑身那些不断腐朽又仿佛永恒不变的孔洞，心神彻底沉入其中。
刚一接触，一股磅礴浩瀚、却又死寂冰冷的道韵便如同决堤的洪流，冲入他的意识海！那其中蕴含的，是让万物归于尘埃、让能量陷入死寂、让法则本身都走向衰亡的终极意境！寻常长生境，恐怕瞬间就会被这股道韵侵蚀元神，道基受损，甚至直接化为一捧飞灰！
但张虎的归藏真灵，却如同饥渴的旅人遇到了甘泉，反而发出一声舒畅的嗡鸣！他自身的归墟之力、末法领域，与这万朽寂灭道有着极高的相似度，甚至更为霸道！此刻参悟，并非从零开始，而是以一种高屋建瓴的姿态，去解析、吸收、补全自身道途的某些细节和印证！
混沌烘炉在丹田内微微震动，炉壁上的寂灭道纹发出幽光，与石碑道韵共鸣。推演速度，快得超乎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