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度
混沌烘炉静静矗立，炉壁十色道纹（归藏、磐岩、机械、炽光、血肉、寂灭、坟场、无天、荒骨、腐毒）交融流转，已浑然一体，再无半分滞涩。炉内混沌原初之火平稳燃烧，每一次搏动都吞吐着海量的混沌能量，反哺着整个宇宙。张虎的丹田星海稳固而深邃，寂灭星（万法星）的光芒愈发内敛，力量虽未大幅增长，却愈发精纯凝练，如百炼精钢，去除了所有浮躁与虚浮。
缠绕真灵的因果锁链依旧冰冷，但在张虎有意收敛一切针对械灵坟场的念头、并将全部心神投入到对自身力量的梳理与巩固后，那种被时刻算计的窥视感终于淡化了许多，不再如芒在背。
这一日，归藏祭坛上，张虎缓缓睁开双眼，混沌原初之眸中一片平静，唯有深处一点星火般的决意灼灼燃烧。
“时候到了。”
没有激昂的动员，只有一句平淡的宣告。十一支柱的意志虚影同时浮现，肃然无声，所有的期待与支持，皆在那无声的凝视之中。
“此行，吾独往。”张虎起身，混沌创生战甲覆盖周身，气息收敛如凡铁，唯有眸光深邃。“归藏乃吾根基，不容有失。尔等镇守于此，静候佳音。”
“主上小心！”墨衡代表众人沉声道。他们明白，无忧阁纳新，考验的是个人资质缘法，人多反而无益，守护好这方根基才是重中之重。
张虎点头，一步踏出，已至归藏宇宙晶壁边缘。他回首望了一眼这片由他一手开辟、征战、熔炼、守护的天地，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双手对着前方虚空轻轻一划。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流淌着混沌色泽的细微空间裂缝悄然出现。裂缝之外，是光怪陆离、危险重重的混乱空间夹层。这是基于十宙归藏伟力以及对空间法则更深理解开辟出的临时通道，远比直接撕裂晶壁、驾驶末法之树降临要隐蔽得多。
身影一闪，张虎已没入裂缝之中，消失不见。身后的裂缝迅速弥合，归藏宇宙彻底隐入无尽的黑暗背景，仿佛从未存在过。
……
接下来的数年，张虎的身影在诸天星海的边缘与缝隙中穿梭。他并未直接进行超远距离跃迁，那样动静太大，容易引来不必要的注视。而是凭借对空间的精妙掌控和对星图的推演，不断进行中短程的迁跃，如同一个老练的星际旅者，悄无声息地向着天衍尊主提供的坐标前进。
一路所见，皆是浩瀚与死寂。破碎的星辰，湮灭的星云，荒芜的界域残骸，构成了诸天万界最普遍的底色。偶尔能感知到一些拥有生命的星域，其能量波动大多微弱，文明层级有限。真正繁华鼎盛、强者如云的宇宙核心区域，往往被强大的势力所占据，壁垒森严。
他也远远避开了一些散发着晦涩恐怖气息的星域，那是古老存在沉睡或禁区之地。期间甚至遭遇过一次小规模的空间亡灵潮汐和一次诡异的、能腐蚀神念的寂静黑雾，皆被他以混沌归墟之力悄然化解，未起波澜。
终于，在第七个年头，穿过一片极其枯寂、连星光都近乎消失的“永黯带”后，前方的宇宙景象豁然开朗！
并非物质意义上的明亮，而是一种……法则层面的“活跃”与“清晰”！仿佛从浑浊的水域一下子进入了清澈通透的海湾。
遥远的星海中心，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瑰丽与浩瀚的星域散发着柔和而磅礴的光芒。那就是“无忧星海”！即便相隔无尽遥远，也能感受到那片星域中流淌的、远超其他地方的浓郁宇宙能量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神宁静的超然道韵。
而在无忧星海的外围，如同卫星般环绕着数十颗体积巨大、经过人工改造或者说“仙法”炼制的星球。这些星球散发着强弱不一的光芒，如同拱卫主星的哨站。其中一颗通体呈暗银色、表面有着规律性巨大环形山脉、如同被打磨过的金属星辰的星球，便是张虎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月度星。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种汇聚而来的、令人心悸的磅礴气息。
一道道流光，从宇宙的各个方向，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降临月度星！有驾驭着华丽飞舟、仙光缭绕的宗门队伍；有乘坐狰狞骨船、死气森森的异界来客；有肉身横渡星空、体型大若星辰的古老生物；有化作数据流、直接接入星球网络的机械智慧；也有像张虎一样，悄然撕裂空间，独自前来的独行者。
这些降临者，无一例外，周身都散发着强大的能量波动！最弱的，也稳稳踏在长生境的门槛之上，生命层次完成了第一次跃迁，寿元无尽，道躯不朽。而强的……张虎混沌之眸扫过，心中微凛。
仅仅是此刻感知到的，气息与他相近、甚至隐约给他带来压迫感的，就不下十数道！那意味着，至少有十几位与他一样，渡过了不朽第六劫“创生劫”的强者存在！他们或气息炽烈如恒星，或冰冷深邃如黑洞，或变幻莫测如星云，每一位都堪称一方宇宙霸主，此刻却都收敛了平日里的威严，带着审视与期待，降临于此。
至于第七劫因果境以上的存在，则一个都无。正如天衍尊主所言，到了那个境界，自身与所属势力因果纠缠已深，道途基本固定，几乎不可能再来参与这种选拔，即便来了，无忧阁也未必会收。
月度星表面，早已建立起一片无比宏伟的银色建筑群，风格简洁而高效，充满了流线型的美感，显然是专门为了应对此次盛事而临时建造或者从别处挪移而来的。来自诸天万界、形态各异的不朽者们在此汇聚，数量……已然过万！
种族之繁多，形态之奇诡，远超张虎过往所见。有元素生命，有能量聚合体，有硅基生物，有纯精神体，有寄生文明集群……堪称诸天万界生命形态的一次大展览。彼此之间，大多保持着警惕的距离，偶尔有相识的，才会短暂交流，气氛凝重而压抑，却又蕴含着一种火山爆发前的躁动。
张虎收敛所有气息，如同滴水入海，悄然落入银色建筑群边缘的一处平台，没有引起任何注意。他寻了一处僻静的银色塔楼，支付了一些在星海间通用的高阶能量结晶作为费用，便直接进入其中，开始了闭关静候。
塔楼内有简单的空间拓展和防御禁制，足以满足基本需求。他盘膝坐下，心神沉入体内，对外界的喧嚣与暗流涌动充耳不闻，只是不断调整着自身状态，将精气神臻至圆满巅峰，默默等待着那决定命运的时刻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