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散伙饭
我仔细咀嚼着胖子的这话，静静看着面前的这把枪，然后忽然抬头对着吴庞笑了一下，缓缓伸出手去，拿了起来。
在部队里的时候，我摸过枪，什么型号的枪都摸过，对眼前这把手枪当然也不陌生。
拉栓上膛……枪里自然是没子弹的。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选择。”
吴庞笑了笑：“年轻人，有谁会安心一辈子躲着过日子呢？”
他又端起酒杯看着我。“来，再喝一个！今晚就是我们的散伙饭了，吃完这顿，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心里忽然涌出了一丝茫然，苦笑道：“这么快？”
“就这么快。”
吴庞讽然一笑。“这个猪圈你还没待够么？老子反正是在这里闷坏了……要不是因为找不到别人照顾你，你当老子愿意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陪你闷上一两个月？”
我不由得苦笑起来。
一直没吭声的老李不乐意了，哼了一声：“嫌弃老子这破地方，以后就别他娘的来了，老子还不稀罕你来呢。”
老李一直很少说话，也就和吴庞说的话稍微多点。
此刻他一开口，我看着他俩斗气的模样，不由得好笑，但内心里又有些想哭。
我看着吴庞和老李，忽然有些哽咽，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开口说道：“胖哥、李哥……”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称呼老李，但是这声哥，我喊得很真切！
我拿起平日里用来训练飞刀的水果刀，猛地在自己的大拇指上划了道口子，让鲜血流出了一点。
然后又拿起面前的那个空碗，拿过酒瓶倒了小半碗酒，将拇指上的鲜血挤出几滴，滴落在酒水里……
目光真诚的看着吴庞和老李两人，肃然咬牙一字一字缓缓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有生之年，我张桓一定不忘你们两人的恩德！将来一天，我要是不死，我一定十倍百倍的报答你！”
然后我端起碗，连着碗里的血和酒一口灌进嘴里。
吴庞和老李对视了一眼，两人均是欣慰的点点头。
老李没说话，只是轻轻笑了笑，端起酒杯陪着我喝了口。
吴庞却温和的笑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的。也会学我们这些老古董玩饮血为盟这种老桥段。”
我摇头。“我今晚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信。”
吴庞点点头。“你好好活下去吧，我等着你报答我的那天。”
喝完了酒，我又从衣兜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银行卡，规规矩矩递到老李面前。
迎着他诧异的目光，我随后解释道：“这张卡是当初叶欢交给我，用来照顾他女儿的……里面有将近一百万。”
“知道李哥你喜欢钱，只是一点小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老李闻言，呵呵笑了起来。
他没有拿那张银行卡，只是反问了我一句。“阿桓，你真以为我喜欢钱？真当我们这些老家伙缺钱么？”
老李说着，和吴庞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他俩笑得我有些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下意识的说了一句：“难道不是么？”
“哈哈……”
这次老李笑得更加大声了。
笑过之后，他才开口道：“阿桓，你觉得你帮叶欢把他女儿救出来这份恩情，对叶欢来说……大么？”
闻言，我更加莫名其妙了。
老李继续说道：“每年胖子和其他道上的那些人，都会带上那么一两个跟你一样的人，来我这儿来治伤、避难、掩人耳目……”
“我朝他们每个人都要过钱……但你以为，我真是为了钱么？”
闻言，我隐约知道了里面的道理。
吴庞更是接着解释道：“我们真要是为了钱、为了权，就不会选择老老实实当个司机了……老李也不会单单只是开个中医馆，成天勾搭寡妇少妇的打麻将了。”
“阿桓，你还给叶欢的情分不可谓不大，但他是怎么对你的？老李把你从鬼门关里拉回来，这份情大不大？你还得起么？”
“像你这样的人，我和老李这些年也救了几个，这份情还不起……还不起，他们日后出人头地了，就会害怕。”
“害怕我和老李找他还这份人情债，更害怕我们把他当年逃难的事情捅出去……越是害怕，就想要解决这个麻烦……就像叶欢现在想要杀你一样。”
闻言，我瞳孔微震，吃惊的看着他俩。“所以你管他们要钱，只是摆一个态度……让他们放心？”“是的。”
老李点点头。“这份情他们还不起，日后飞黄腾达了，也不会想到还……反而会想方设法的，解决掉我们这两个知道内情的人。”
“可我们要了钱就不一样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在他们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也就不存在什么人情不人情的了。”
我心中凛然，点头笑道：“所以李哥你以往都很少和我说话，是因为怕知道得太多？”
老李笑着再次点头。“没座……每个来我这儿避难的人，我都基本不和他们交流。”
“他们都以为我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其实老哥我和那些少妇寡妇打麻将的时候，话可多了。”
“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我不由得端起酒杯，再次朝他们敬了一杯。
“胖哥李哥，你们俩才算是活得通透。”
老李笑着，拿起桌子上的银行卡看了看，然后道：“对别人收钱，是让他们放心，你就不一样了……既然你认了我这个大哥，那就不存在人情不人情了。”
“你在老哥这破地方呆了这么久，你是什么样的人，老哥心里门儿清……你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
“你反正是要出国了，在国外这钱也花不出去，老哥就替你收着花了，反正你日后飞黄腾达了，也不缺这点钱。”
“你要是在外面没混明白，回来老哥这地方，老哥也能白养着你。”
顿了顿，老李又说道：“既然你认了我这个大哥，当哥的当然也要照顾着你点……可不能让这死胖子小看了。”
说着，老李还饶有深意的看了吴庞一眼。
然后才接着说道：“美国那边咱虽然没什么路子，但是有几个老朋友却在加拿大那边……你要是在美国混不下去了，就去加拿大找他们。”
“他们别的事情或许不能帮到你，但至少能保你不死。”
老李说着，告诉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让我牢牢记住。
我心里无比感激，只能端起酒杯，再次敬了老李一杯。
这顿散伙饭吃了一今晚上，好几瓶白酒我们仨分了喝掉，一滴都没浪费，桌上的菜也吃得精光。
这是我从离开部队后，第一次喝这么多。
我们仨也喝得个酩酊大醉，到最后就没有一个站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