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 众仙齐聚
李牧收回目光,看向蓟羽,眼底波澜已平,只余一片沉寂。
“些许扰动罢了!”李牧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地回道。
蓟羽紧盯着李牧,那双星璇眼瞳深处光芒明灭不定,惊讶于他的反应太过平静,平静得像早已所料。
“扰动?”蓟羽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探究,关心地问:“能引动天地意志如此剧震,绝非寻常,道友可知其因?”
塔内落针可闻,曹从、葛玄、卫钧屏息凝神。
李牧指尖轻点玉案,杯中仙酿泛起细微涟漪,与脚下流淌的星光波纹悄然共振。
“源流深远!”李牧抬眼,目光清冷,示意道:“不在近处,亦非此时你我所能触及,不谈也罢!”
这话似答非答,更添神秘。
蓟羽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在近处?那这惊悸感为何如此清晰?李牧这“触及”二字,又隐含着什么?
葛玄双目微闭,枯瘦的手指在袖中急速掐算,试图捕捉那天地意志残留的轨迹,然,什么也没探到。
蓟羽沉默片刻,脸上重新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举杯敬道:“道友高见,看来是我等杞人忧天了。请!”
李牧亦举杯,玉液入喉,清冽依旧,仿佛刚才那令蓟羽为之色变的天地剧震,真的只是拂过水面的微风。
酒液微凉,杯盏轻碰,酒过三巡后,席间紧绷的气氛似被酒意化开些许,蓟羽与李牧的交流熟路了几分。
蓟羽放下玉杯,目光落在李牧身上,切入正题好奇地问:“李道友修为精深,见闻广博,实乃我辈楷模。不知……道友可有意在我天星阁略展所长,做些实事?”
李牧抬眼,静待下文。
“我阁‘博师’之位尚有空悬,”蓟羽继续,介绍道:“职责在于教导阁中精锐弟子,亦需与阁内同道交流印证,传播所学,道友若肯屈就,实为阁中弟子之幸,亦是我大乾仙朝之福。”
塔内静了静。
曹从脸上堆满期待的笑容,目光灼灼。
李牧哑然,看着蓟羽,似笑非笑地问:“博师?李某初来贵朝,蓟道友尚未了解在下的根底,就不怕李某误人子弟?亦或所传非道,扰了仙朝清宁?”
李牧问得直接,甚至带着一丝锋芒。
闻言,蓟羽那双星璇眼眸深处不见波澜,反而朗声一笑,笑声在空旷塔内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道友多虑了。我大乾仙朝立世之本,便在‘有容乃大’四字。仙道茫茫,万法归源。”
“只要不悖天地正理,不逆人伦纲常,万道皆可为我所用,皆可证长生!道友所学,无论源自何方,皆是我仙朝愿闻、愿纳、愿承之瑰宝。何来‘异道’之说?更无‘误人’之虞。道友只管放心施为。”蓟羽话语铿锵,气度恢弘,尽显太乾仙朝的胸襟与底气。
李牧目光扫过蓟羽自信的面容,又掠过曹从、葛玄、卫钧等人或期待或审视的神情。眼底星芒明灭不定。
片刻,李牧唇角那抹淡笑深了些许,微微颔首:“蓟道友胸襟如海,大乾仙朝气魄不凡。既如此,李某……便应下了。”
“好!”蓟羽眼中精光一闪,抚掌而笑,“得道友应允,实乃天星阁一大盛事!曹从!”
“属下在!”曹从连忙起身,脸上喜色难掩。
“即刻着手安排,为李前辈备好博师所需一应事物,规格……按最高供奉礼遇。”蓟羽吩咐了下,随即再次举杯向李牧:“李道友,请!”
玉杯最后一次轻碰,清冽余韵未散。蓟羽笑容依旧,眼底却掠过一丝急色。
“道友且先回谷歇息,一应事务,曹从自会安排妥当。”蓟羽起身相送,言辞客气,“阁中尚有些俗务需即刻处理,恕不远送。”
李牧微微颔首,并不多言,带着雪儿转身离去。
待李牧身影消失在塔门流转的光晕中,蓟羽脸上那点客套的笑意瞬间敛去,恢复成一潭深水。他转身,黑袍一展,人已化作一道暗紫色流光,直射塔顶更高层。
葛玄与卫钧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也迅速跟上。
塔顶核心,一间完全由流动星辰符文构筑的密室。
中央,悬浮着一座由整块“星核沉金”打造的浑圆星仪,无数细密星轨在其上自行运转,映照着诸天星辰。
蓟羽立于星仪前,双手掐诀,十指翻飞如幻影,低沉的咒言在密室内回荡,引动四周星辰符文骤然亮起,磅礴的星力被疯狂抽取,汇聚于他指尖。
“咄!”
一声轻喝,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深紫色光束自蓟羽指尖射出,狠狠刺入星仪核心!
嗡——
星仪剧烈震颤,表面星轨瞬间模糊、重组、加速亿万倍!无数星辰投影在密室内疯狂闪烁、明灭、拉伸出亿万道流光轨迹,整个房间仿佛化作了沸腾的星海漩涡。
蓟羽双目紧闭,眉心处裂开一道竖纹,内里星璇旋转到了极致,他整个心神都沉入星仪,循着之前天地意志残留的那一丝惊悸波动,全力追溯源头,……。
……
星图急速变幻,坐标疯狂跳跃,越过无尽星域,穿透层层叠叠的时空壁垒……突然!
星仪猛地一震,核心投射出的那片浩瀚星域虚影中,一个代表着特定界域的巨大光点,正剧烈地闪烁、膨胀,其周围的空间法则脉络呈现出极度扭曲、撕裂的恐怖景象,无数代表毁灭的诡白色裂纹在那光点周围蔓延、爆裂!
蓟羽猛地睁开眼,竖纹闭合,瞳孔深处的星璇几乎凝滞,他死死盯着星仪上那片正在“崩塌”的界位投影,脸上血色尽褪。
“怎会如此,界壁另一个世界……”
“阁主,究竟何事?”葛玄赶到他身侧,满是不解地问,以他的道行根本看不到那么远。
“界外之界,遭遇天倾之祸!”蓟羽咬牙,指向星仪核心那片疯狂闪烁、濒临溃散的投影,示意道:“那个世界,遭遇域外力量入侵,那股波动……是域外世界天道意志垂死挣扎的哀鸣!”
闻言,葛玄浑浊老眼瞬间瞪圆,枯手猛攥住袖口,他虽道行不足,无法远窥,但“界位崩塌”、“天道哀鸣”几个字足以让他脊背发寒。
蓟羽死死盯着星仪,指节捏得发白,眼底星璇却=剧烈旋转,急速分析着星图传递的混乱信息流:“波及范围尚难定论,但界位崩塌的浊浪…极快!其天道垂死反扑的波动,已透过本界!”
蓟羽猛地转身,人已掠至密室一角堆积如山的古朴玉简前。
蓟羽十指如电,在散发着岁月尘埃气息的玉简堆中急速翻找、检索,指尖划过一枚枚或莹润或黯淡的玉片,神识如潮水般扫过其中记载的海量信息——星辰轨迹、古界兴衰、天道异变、域外传说……
时间在密室内无声流逝,只有玉简被快速翻动的细微声响和星仪低沉的嗡鸣。
蓟羽眉头越蹙越紧,指尖的动作由疾转沉。他翻遍了最古老、最晦涩、记载着最离奇秘闻的那几部上古典籍,神识在其中反复逡巡,试图抓住任何一丝与眼前恐怖景象相关的线索。
然,一无所获。
那些古老文字描绘的灾劫,无论是界域湮灭还是天道崩解,其征兆、其过程、其波及之速,皆与星仪所示、与那诡白裂痕侵蚀附属界域的方式,对不上号!源头,如同沉入最深沉的迷雾。
蓟羽指尖按在一枚冰冷的玉简上,不再翻动,他抬起头,望向密室入口方向,浑身浩瀚真元涌动不止,未能找到答案的沉重让他焦灼莫名。
夜色浓稠,星辉流淌。
李牧所居的灵院静室,星光如水,无声浸润玉砖。
毫无征兆,静室中央空间猛地向内塌陷、撕裂!一道暗紫色身影裹挟着紊乱的星屑与空间碎片,悍然踏出。
正是蓟羽,他黑袍猎猎,周身真元尚未完全平息,眼底星璇急转,不复白日塔中沉稳,只余凝重与一丝掩不住的急迫。
几乎在空间撕裂的同一瞬,静室另一侧,如水星光无声汇聚,凝成李牧的身影。
李牧神色平静,仿佛对蓟羽的破空而至毫不意外,甚至带着一丝料定如此的淡漠。
四目相对,室内星光仿佛凝固。
蓟羽没有任何寒暄客套,一步踏前,目光如钉直刺李牧双眼,开门见山地问:“李道友,莫再虚言搪塞!那恐怖存在,究竟是什么?!”
蓟羽紧盯着李牧,不容对方回避,正声质问道:“天地意志剧震,界位崩塌,天道哀鸣!此等异象,绝非你口中‘些许扰动’!告诉我,它是什么?”
“牧界一族,也可唤作诡族,”李牧凝重地回应,郑重道:“以诡树放牧诸界,诡力污染一界生灵,鲸吞一界道则!”
“放牧诸界”,“鲸吞道则”几个字,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蓟羽心神之上!
蓟羽瞳孔深处星璇骤然停滞,脸上血色瞬间褪尽,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连体内奔涌的浩瀚真元都为之一滞!
放牧诸界?
污染一界生灵!
这短短几句话,彻底颠覆了蓟羽对“域外入侵”的所有认知,绝非寻常的界域战争或资源掠夺,这是……以整个界域、一界天道为食粮的恐怖存在!
“诡族……牧界……”蓟羽喉头滚动,死死盯着李牧不可置信地问:“李道友此言……当真?!”
蓟羽死死盯住李牧,试图从他平静无波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李牧没有回答,只是抬眼,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深邃的虚空,仿佛穿透了层层界壁,看到了那正在被诡树缠绕、被诡力浸染、道则正被疯狂抽取吞噬的异界惨景。
李牧浑身散发的沉重气息,无声的注视,比任何言语都更具说服力。
蓟羽顺着李牧的目光望去,只觉那片熟悉的星空,此刻仿佛隐藏着择人而噬的巨口。
蓟羽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爆响,心里再无半分侥幸,他身影一闪,化作道道星光,瞬间不见了踪影。
“曹从!”
下一刻,蓟羽聚星而现,现身在天星塔内,声音如同炸雷。
空间如水波荡漾,曹从的身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现在静室门口,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惊愕:“阁主!”
“传我星谕!”蓟羽语速极快,催促道:“即刻通传仙朝诸宗宗主、皇朝供奉殿首座、三军元帅,……,—天倾大祸临头!诡族现世,牧界鲸吞,异界已崩!着令所有最高战力,三息之内,齐聚‘观天殿’!不得延误!”
“诡……诡族?牧界鲸吞?”曹从浑身剧震,脸色煞白如纸,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蓟羽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决绝,让他瞬间明白,这绝非戏言!
“遵……遵命!”曹从不敢有丝毫耽搁,猛地一跺脚,身形化作一道刺目的星光,冲天而起。
星光直射天星阁最顶端的“星枢”,瞬间,一道前所未有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深紫色星火,如同燎原之火,轰然炸开,照亮了整个大乾仙朝的夜空!
星火燎天,最高星谕!
这一刻,无数沉睡的古老存在被惊醒,一道道或强横、或沧桑、或霸道的气息,如同蛰伏的巨龙,从仙朝各处轰然爆发,带着惊疑与凝重,撕裂长空,尽数投向天星阁方向!
深紫色星火炸裂的余晖尚未散尽,天星阁最核心的“观天殿”内,空间已如同沸腾的水面!
无声无息,一道道身影撕开空间壁垒,悍然降临!
有的身缠皇道龙气,威压如渊;有的剑气凌霄,割裂星光;有的枯坐莲台,佛光普照;有的血煞冲霄,战意裂空……仙宗老祖、皇朝首座、三军元帅,大乾仙朝屹立巅峰的恐怖存在,几乎在同一时间,齐聚于此!
殿内空间被无形伟力拓展至浩瀚,脚下是整块“星核沉金”熔铸的基座,流淌着实质化的星辉,映照着诸天星辰的投影。
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水银,一道道蕴含着足以压塌山岳的目光,此刻却都凝聚在殿中两人身上——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的蓟羽,以及他身旁那位始终神色平静的素袍男子-李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