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昕妤看着姐姐红扑扑的脸,知道姐姐有些喝过头了,温柔的劝说:“姐姐,我和你出去透透风吧,这里挺闷的。”

昕芮见大家又改玩投壶的游戏,个个都全神贯注的看着大厅的正中,于是点点头,让妹妹扶着自己走出雅间。虽然那些酒不是很猛烈,但是后劲很足,自己空着肚子,刚才又一轮猛灌,身体已经头重脚轻了,昕妤贴心的扶着姐姐柔声的问:“姐姐,不如我拿些茶水给你?”昕芮闭着眼睛扶着栏杆点点头,安静的感受着江风的吹拂。

突然一股熟悉的沉香味从侧面飘过来,不用睁眼都知道是谁来了。

昕芮闭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自己没找他,没想到他主动找自己。

“昕芮。”一道绵长的声音响起,昕芮睁开眼睛看向来人。

“轩,难得你今天与我说话。”昕芮语气讽刺的说。

“你知道我今天肯定会找你的。”宇文轩平心静气的道。

“如果你要我救宇文馨就免谈。”昕芮扔下一句话,越过宇文轩打算离开。

宇文轩反手抓住昕芮的手肘,将昕芮的身体扳正对着自己,严肃的说:“虽然她得罪你,但是已经五天了,惩罚已经够了,赶快告诉我治病的办法。”

昕芮酒气上头,突然有一种冲动想抱抱宇文轩,看着眼前玉树临风,温润如玉的男子,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狡黠的笑笑说:“我告诉你治病的办法,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宇文轩看着昕芮似笑非笑的面容,皱着眉头点点头:“尽我所能。”

“取生槐花配金银花、野菊花、连翘、牛蒡子、蝉衣、防风、生地、丹皮各十钱,熬水熏脸,如果想早些好起来,可以将水服下。记得不可晒太阳、不可食生鲜,三天好转,五天痊愈。哦,还有那个桃花笑的胭脂,我看她最好不要涂了,除非她不要脸。”昕芮笑嘻嘻的脱口而出,一看就是早有准备,宇文轩无奈的嘴角扯了一抹笑容,妹妹被昕芮算计了,自己得了药方还欠她一个情。

其实宇文馨的脸不过是普通的日光性皮炎,现在春天季节,花粉在空气中乱飞,那天昕芮看到宇文馨的脸有些泛红,一看就是花粉过敏的前兆,联想到之前她抹了桃花笑的胭脂,所以才将计就计,过在众人面前诅咒她的脸一定会溃烂,这也是天助我也的机遇。

宇文轩看着昕芮微笑的酒窝,双颊因喝酒的而透着粉色,仿佛一颗粉色的桃子,觉得非常可爱,情不自禁用手指戳了昕芮的脑袋一下,无奈的笑道:“就你办法多!”

昕芮隔着头发感受着宇文轩指尖的温度,突然心里鼓起勇气,在宇文轩刚好抽手的时候,双手握住他的指尖抬头看向他的俊容,两人就这样僵住不动,宇文轩大惑不解的看着昕芮,昕芮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轻声的说:“你不是说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宇文轩一只手背着,一只手任由昕芮握着,昕芮从怀里掏出一个鎏金银球交到宇文轩的手中,因为紧张身体有些抖动,抬头直视宇文轩深邃的眼睛:“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说到最后,昕芮都能听到自己的颤音。

宇文轩抿着嘴,看见昕芮眼睛里的自己,一抹淡淡的忧郁,如同湖面上的薄雾,若隐若现,他深深叹了口气,缓缓将手抽回,鎏金的银球滚落回昕芮的掌心,他转头看向远方,声音低哑的说道:“我心里有人。”

昕芮低着头握着手中的银球,浑身打颤,怎么了,不过单相思被拒绝而已,但是为什么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往下掉,昕芮含着颤抖的声音问:“如果你无意,为何上次要在西市救我!如果你无意,为何你在我为吴王的病发愁时鼓励我!宇文轩,我这么喜欢你,你喜欢我一点点会死吗!”说到最后,昕芮已经对着宇文轩大声咆哮了。

宇文轩避开昕芮的视线,神情恢复清冷:“在西市救你是碰巧而已。轩的举动让关娘子误解了,以后会多注意的。”

昕芮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胸口闷得无法呼吸,从头到尾,宇文轩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哪怕看自己一眼,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的幻想,好辛苦,不能呆在船上了。昕芮突然觉得掌心的鎏金银球搁着皮肤发疼,对着船舱的另一端一甩,直直的将小球扔了出去。

“哎呦!谁啊!”薛语嫣拉着刚上船的刘奕辰想到甲板上观江景,刚到拐角处就被一个小球砸到裙摆,心情立即不好的大骂起来。

刘奕辰捡起银球,在甲板的另一端看到神色古怪的宇文轩和昕芮,昕芮的脸上满脸泪痕,明显刚大哭一场,双颊有不正常的红晕,听崔良仁说起昕芮的勇猛,看来这女人喝的不少啊。他抬脚向他们两人走去。

昕芮看见薛语嫣和刘奕辰来了,再看看宇文轩的冷漠的表情,她咬牙切齿的说:“宇文公子,昕芮自作多情了,以后我们河水不犯井水,各走各路。”昕芮气急败坏的说完最后一句话,一支箭的绕过四皇子两人跑到甲板的一端。

昕妤刚拿了杯茶水出来看见姐姐疯狂的举动立即紧紧跟上,边跑边大声喊道:“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崔良仁和娄笑笑出来甲板透气也看到昕芮奇怪的举动,几个人围着昕芮走了过来,,笑笑关切的问:“昕芮,你怎么了?”昕芮仰着高傲的头,看向船外的江水,一股跳江的冲动直冲脑门,古有屈原爱国跳江,今有昕芮失恋投河,甩甩脑袋,无论自己怎么努力还是比不上宇文轩心里的那个人,昕芮转头问崔良仁:“停船,我要下去!”

崔良仁发现昕芮的眼角隐约有泪痕,不解的看着刘奕辰和走过来的宇文轩,特别是宇文轩,皱着眉头的眼眸里透着关切和犹豫。

笑笑温柔的安慰道:“这船很快就要靠岸了,你再等等,不如我和你进去再喝会茶。”

昕芮知道自己现在丑态百出,如何继续和宇文轩呆在同一条船上,自己会发疯的,于是她任性的说:“崔良仁!我叫你停船,不停船我就跳下去!”

众人都倒吸了口气,因为昕芮不是开玩笑的,她已经爬上围栏,看着下面的波涛汹涌的曲江。刘奕辰走近一步,怒气冲冲的说:“关昕芮,你发什么疯啊,笑笑都说船一会就停了,你赶快下来。”然后关切的递出一只手给昕芮,示意她下来。

昕芮盯着宇文轩,一脸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冰霜,想起自己刚才还含情脉脉的对着男人表白,他全然不顾自己的生死,连话都懒得劝一句,昕芮不禁破涕而笑,小声的说了句:“笨蛋。”

低头瞥见画舫准备靠岸,昕芮平静的对着昕妤说:“姐姐先回去了,你自己坐马车回府吧,无需等我。”

随后跳下围栏转身向一楼快步走去,大家一头雾水地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敢拦着昕芮,只能目送她离开。

此时,天空就劈里啪啦的下起了大雨,船家看这姑娘家瑶离开,随即拿起一把油伞递过来关切地说:“娘子,这伞你拿去吧,可以挡一下雨。”

昕芮神情空洞的看了眼船家手中的油伞,语气平静的拒绝道:“如果没有合适的伞,我宁可淋雨。”说完一头扎进滂沱的大雨里。

当天下午,昕芮就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的说了半天的胡话,睡梦中一会哭一会笑,将全家人都吓坏了,孙奉御安慰程夫人,不过是心郁难解,这段时间操劳过度又淋雨受了风寒,在家养几天就没事了。

夜幕降临,百花舫的雅间里,船家将昕芮的话一字不差的禀报了崔公子,船舱的众学子已经离去,剩下的三人听着船家的回话脸色沉重。昕芮在大家的眼里一直都是嬉皮笑脸,不拘小节的女子,这次行事如此极端还是头一次,刘奕辰盯着宇文轩,大概猜到结症在他身上。

他一只手伸入衣袍里摩挲着的银球,眼神看着远处的景色神情有些落寞,如果自己想做那把合适的伞,不知道昕芮愿不愿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