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蓝玉想当国公了
“还真是小瞧了你,宋国公之子!平日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此次在北方竟能把那些地方豪族、世家大族全都压制住,够厉害!”
永昌侯蓝玉心情大好,脾气也收敛了些,与面前的驸马都尉李祺、冯诚相处起来也和谐了许多。\第¨一/看?书?旺· ^嶵¢芯*章+洁_更-歆\快!
面对这位平日骄横张狂的侯爷,李祺和冯诚二人也松了口气,相互交换了个眼神,便拱手说起了客套话:“侯爷说笑了!”
“假以时日,若能立下大功,覆灭北元,说不定永昌侯还能更进一步,成为国公之尊!”
一听到“国公之尊”这四个字,蓝玉就觉得心里痒痒的,仿佛有什么失去的东西即将被他夺回。
越想越觉得自己就该成为国公,甚至连封号都想好了。
就叫“梁国公”。
“梁”便是“栋梁”的“梁”。
“哈哈哈哈哈。”
想到这儿,蓝玉看向眼前的李祺、冯诚两人,目光柔和了许多。
这两人也算是提醒了他一回,算是他的“一字之师”。
深夜时分,蓝玉在铁路总局参加了一场酒宴,喝得浑身酒气的他上了马车,回到府中后催吐了一番,又喝了一碗醒酒汤。
眼神便清醒了许多。
他把两个义子蓝平、蓝田叫来,说出了自己的设想:“你们觉得为父能不能成为我大明洪武一朝的开国国公?”
“国公”这两个字仿佛有着魔力,一被提出,不仅钻进了蓝玉的脑子里,同样也钻进了蓝平、蓝田的脑子里。
国公,那可是他们这些勋贵武将的巅峰。
到了这个位置,对于武将来说,人生的荣耀已然达到了极致。
虽然国公之间也有强弱之分,但这可不是还没成为国公的他们需要考虑的。
“义父想当国公?”
蓝田谨慎地问了一句,倒也没觉得这是多么离谱的事。
哪个侯爵不想更进一步,当上国公之尊?
可除了开国年间立朝之时,要立下那般天大的功劳,又谈何容易?
如今大明境内安平和谐,境外也就辽东的丞相纳哈出有些威胁,前不久还被曹国公李文忠大败一回,仅剩的数万大军岌岌可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直接归降了,或者被曹国公李文忠攻破数城,拿下辽东城。
大明一朝的藩属国,境外那些鞑靼部落、瓦剌部落以及草原上的其他蛮夷部落,虽然一直是个不小的威胁,但在新式火器的威慑下,大明的任何一位侯爵、将军都不认为这些部落会是他们的对手。
草原失去了他们最赖以支撑的精锐骑兵后,便再也不可能追上大明的脚步了,这是曹国公李文忠与北元丞相纳哈出那一战的战报带给所有大明将领的自信。.6_吆*墈.书!王· ·吾¢错/内/容?
更别提那些藩王封地内的战况了,想立下大功哪有那么容易?
上上下下多少人都盯着,一旦有出兵打仗的信号,恐怕这群早已等得望眼欲穿的悍将骄兵们,一个个能把天给掀翻了。
“太好了,义父本就该是国公!”
蓝平脑子比较鲁莽,没想那么多,一挥手便大声说道,兴奋不已。
“那义父是怎么打算的?”
事已至此,蓝田也只能问得更加详细。
蓝玉嘿嘿一笑,得意地开口:“当然是要看我铁路局的顶头上司,陆羽先生!”
蓝玉挥了挥手,两个义子凑了过来。
蓝玉继续说道,“这位先生可是有着收服蛮夷部落之心,想将他们彻底同化为我九州之人,而且他对那满是瘴气,山路通行比草原上的蛮夷部落还要难应付的岭南之地也动了心思,那里的铁路都快修建好了。
既然岭南之地能够成为我九州的一部分,那么凭什么这些草原上、边关外的鞑靼、瓦剌等异族之人就不能成为我大明的子民?”
“还有那海外藩属之地。”
“我看这陆羽先生对于大明的版图规划,可比我们任何人想的都要大得多。”
蓝玉怎么说也是太子府一派,还是朱标的亲戚,这份关系货真价实,所以陆羽此前在宫廷内拿出的世界地图。
他蓝玉也有幸亲眼目睹。
原来此方天地那么大,而且还是个圆的,要是一直往前走,最终确实会回到原处。
初听这些道理,蓝玉不敢置信,还破口大骂。
可到了如今,这一切似乎是真的。
古人说天圆地方,如今却是天圆地也圆,而且还有了实际的地图。
此次把土豆、番薯、玉米这三样农作物的种子带去牧场,或许这份原本虚无缥缈的世界地图,就真的能成为现实。
对于土地的渴望,是刻在每一个这片土地上的人骨子里的印记。
哪个英雄豪杰不想自封为王,拥有万千子民?
他蓝玉成不了天子,成为一个国公也是不错的,甚至国公之上
还有一个职务,那便是异姓王。
古有西周周天子分封诸侯,诸侯便是异姓之王,只不过到了如今的大明,还未出现过罢了。
但若是真有朝一日打到海外更远的地方,或许就有可能。
那时,他们这些国公、侯爵,在大明暂时管辖不到的地方,大明的皇子们自然有着血脉的捆绑,不会有异心。
可他们这些异姓之人,唯有异姓王这样的称号、功勋赏赐,才能安抚住那颗远离天子的心。^0\0?暁¨说^网′ \醉¨欣,章-踕^更~鑫¢哙¨
与其自立为王,倒不如接受异姓王的封号,对双方都是好事。
毕竟,就连蓝玉对大明军校里暂时使用的新式火器都有些忌惮,远在百米之外,砰的一声,一枪就能取人性命,还有那些火铳、大炮,千米之外、三千米之外,照样能精确瞄准。
弓箭已然过时了。
听着蓝玉描述的这些,蓝平不过脑子,满心兴奋,兴奋得血脉喷张,全身沸腾。
而蓝田这个聪明脑瓜的人,此刻才是真正的大吃一惊。
聪明人想得越多,就越明白这种事情的深远影响。
他猛地抬头看着面前的义父蓝玉。
“或许义父,有生之年真的能成为梁国公。”
……
到了第二日,蓝玉在铁路局没找到陆羽的身影,又跑去大明银行,还是没找到,便四处打听,最后才在国子监。
祭酒道衍的地方,见到了陆羽的踪影。
“先生,蓝玉找你找得好苦!”
大老远的。
蓝玉就发出声嘶力竭的大喊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动物园里的哪个猴子跑出来了。
“原来是永昌侯。”
陆羽与道衍相对而坐。
道衍一身青衣披在肩上,面色间带着一份恬淡的笑意。
在国子监内,对实学之道了解最深的。
除了陆羽便是道衍,甚至在整个天下,恐怕也是如此。
如今的道衍早已没了“身怀屠龙之术,扶持天子,王上加白便是皇”的想法。
他与陆羽探究着天人实学之道,如今也深深迷恋其中,似乎比起天子王朝,这世间的真理才是他道衍此刻一生的追求。
所以对于那些身外之物、曾经追逐的东西,早已变得云淡风轻,毫不在意了。
不过道衍这种接近于圣人的境界,可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大多数人还是世俗常人,有着七情六欲,难免有对功名利禄、美人的向往。
“找我何事?”
陆羽哭笑不得,轻轻抿了一口茶。
同样端起一杯茶递给面前的蓝玉,让他先缓一缓再说。
“不着急,我又不会跑。”
随后,蓝玉说出了他的设想,毫无遮掩地说出了自己接下来的想法。
“国公,还是梁国公?”
一听这话,陆羽面露惊诧,一口热茶直接喷了出去,正对着对面的道衍方向。
幸好道衍身手极快,拿起旁边的蒲团,尽数挡住了这口茶。
陆羽满脸抱歉。
道衍也不纠结此事,而是对着眼前的永昌侯蓝玉讲述起来:“永昌侯的确是我大明诸多武将之内最有希望成为国公之人,不过这机会确实不在大明境内,而是在大明境外。
唯有将那些蛮夷之人一一击败,甚至使其归顺我大明,而且还要像同化岭南之地那样同化他们,甚至打到更远的地方去。”
“或许有朝一日,永昌侯就能成就这国公之尊。”
道衍三言两语就说出了蓝玉想了近半个月的办法,蓝玉当即就愣住了,看向道衍的眼神中满是震惊,丝毫不比看到陆羽时的震惊少。
“果然!能够跟陆羽先生待在一起的,绝非常人。”
蓝玉呆愣过后,也迅速接受了这一情况。
“先生,您觉得如何?”
蓝玉渴望的目光再次投来。
陆羽此刻想的却并非是这件事,而是在想历史上的“蓝玉案”到底还会不会出现。
他凝聚目光看向蓝玉,但很快这目光便消散了。
陆羽觉得自己有点过于担忧了。
如今的蓝玉性格也改变了不少,哪怕有历史修正力的存在,这“蓝玉案”十有八九也不会发生。
天下之大,方才蓝玉更是说了国公之上还有异姓王的设想,而且朱标还活着,对方完全没有造反的契机。
哪怕以后再狂妄,也是在与大明无关的地方。
只要掌握着最先进的技术,便能捏住这些武将的命脉,让他们生不能生、死不能死,只能乖乖听命。
“或许。”
陆羽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过首先得攻克岭南,否则同化蛮夷之地确实办不到。”
岭南好歹名义上在大明境内,此前也的确臣服于九州。
对于蛮夷之地,顶多先从边关互市开始,然后
加以引导,最终渐渐将其同化。
当然。
在此之前,一场大战是绝对不可避免的。
先讲拳头,之后才能够讲道理。
没有武力,在谈判桌上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古今不变的事实。
听了陆羽的这番话,蓝玉虽不确定,但几乎可以肯定了,一脸狂喜地点点头。
如今的蓝玉还很年轻。
他能够等得起。
等蓝玉走后,道衍却一针见血地说出了陆羽的心思:“陆施主方才是在担心什么,眼中竟有杀气酝酿。”
“若是担心这永昌侯蓝玉对大明天下做出什么大祸之事,陆施主应当是多虑了。”
道衍自问自答间,将所有情况都说了出来。
陆羽讪然一笑:“的确是我多虑了。”
陆羽以为此事就到此为止,没想到面前的道衍比他想的还要更胜一筹,说出了让陆羽都震惊的话。
而且字字都有迹可循。
“这天下之事,能让陆施主忧心的恐怕只有国朝之事。
国朝之事,也是朱家之事。
这蓝玉正是太子府一派的人。
能让蓝玉做出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的情况,想必也只有……”
此刻道衍没有将那两个字说出,但“造反”二字已然同时浮现在了他们二人的心头。
“唯有造反,可蓝玉为什么会造反?”
此刻道衍又作出了一个猜测,虽然不是正确答案,但也大差不差、八九不离十了,“听闻此前在太子府上,陆施主曾同周王殿下一起救治过太子妃。”
“若陆施主不在,周王以一人之力未能救得过来的话……”
话刚说到这儿。
正准备继续往下说,陆羽将茶杯轻放,发出清泉般清脆的叮咚声,严肃的话语也在此时打断了道衍:“道衍,再说可就真的过了。”
“那些事,哪怕你说的再真实,也不过只是设想而已。”
道衍闻言,目光定定地看着陆羽,许久,才笑了笑:“陆施主说得对,本不该发生的事,何必为这些忧心?不过是浪费精力罢了。”
“哈哈哈哈。”
道衍又是大笑一声,“正如陆施主此前所说,聪明人最擅长的便是与空气斗智斗勇,今日我又学到了。”
只是此刻陆羽那一脸严肃的神情,可不像是在开玩笑,倒像是真的发生过一般。
有些事、有些话实在是不需要说透,说透了可是极容易招惹杀身之祸的,越是聪明人就越不该反被聪明误。
这才是谋生之道。
陆羽见了,心下又是一叹。
似方才的那一幕,发生过的,如今已有了两次。
上次,陆羽记得,还是送别那位开国公韩国公李善长时,二人互诉衷肠才有的局面。
如今,又来?
只能说无论在哪一个时代,这般智近乎于妖的存在,还是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