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亲下江南,苏州奇女子
宋国公府内。
富丽堂皇,门前两个大石狮子气宇不凡,彰显着恢宏气势。
中庭是三进三出的院落,在最中间靠墙的那座宅院。
宋国公冯胜俯下身子,轻轻拍了拍面前的亲儿子冯诚,开口说道:“委屈啦?这天下委屈的人多了去了。此次若不是一众老兄弟给我这老家伙面子,你真以为铁路局副局长最后一个位置能落到你头上?”
“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
冯胜叹了口气,对儿子循循善诱、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那就好好做事。不该你做的事,别想着占便宜。中庸之道,日后咱们宋国公府,你们这一代的兴衰,可全落在你这个长子身上。
下面的弟弟妹妹都看着你,你要是扛不起国公府这片天,咱们冯家到你这一代可就没落了。”
“是,父亲!”
冯诚内心一紧,连忙应道。
内心暗暗发誓定要为宋国公府争口气,让冯家在洛阳新都经久不衰。
铁路总局人事章程确定并公布后,铁路锻造之法便被迅速送往地方,由各地府衙严密保管,一路有锦衣卫护送。
天下刚经历惩治贪腐大案,无人敢有所懈怠。
各方地方豪族世家更是元气大伤,损失惨重,绝不敢捋朱元璋的虎须,觊觎铁路之法。
毕竟铁路关乎国本,动摇国本可是要被诛九族的大罪。
……
“先生,非去不可吗?”
武英殿内,朱标眼中带着几分诧异,看着自家先生陆羽,面露迟疑,“或可换做旁人,如永昌侯蓝玉,或是户部侍郎李祺,朝中能人众多……”
朱标试图劝说。
朱元璋目光灼灼,看着陆羽,笑而不语,随后冷声说道:“让他去,这小子打定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之前想让他安稳待在应天府,别掺和倭国一战。
他还不是拗着性子去了,谁都劝不住。”
“他这人一旦认定了什么事,谁都动摇不了。”
朱元璋徐徐开口。
朱标再次看向陆羽时,陆羽拱手说道:“太子殿下,铁路一事,关乎我大明未来。
岭南、边关以及蛮夷外族之地,若想将这些偏远之地尽数纳入我大明九州版图,铁路至关重要。”
陆羽开口便点明了铁路除经济价值之外的军事价值。
“自立朝以来,边关一直是重镇,重镇之外便是草原上的各种蛮夷外族。
前朝每到国力衰落之时,外族就会兴兵侵犯,劫掠边关,中原九州大好河山饱受摧残,如靖康之耻、五胡乱华之祸。
如今我大明国力强盛,远超以往所有王朝,政通人和,豪族世家皆已归附。
若洪武一朝不把此事办好,恐怕往后难度只会更大。”
“还请陛下、太子殿下明鉴。”
直到此时,陆羽才将他心中关于铁路的全部设想一一说出。
朱元璋目光变得肃然,令人取出边关、重镇、岭南以及草原等地所绘制的舆图。
地图之上,地形地貌一目了然。
相比草原,岭南之地更为棘手。
即便在汉朝武帝刘彻时期,与岭南一战虽取得胜利,但损失惨重,国力因此衰减。
此后史书便有“国恒以弱灭,而汉独以强亡”之说。
可见岭南之地对王朝国力的消耗之大。
岭南位居沿海地区,多山且地势险要,崇山峻岭、悬崖峭壁随处可见,大山深处瘴气弥漫。
此外,岭南还有众多外族聚居。
大军行至此处,极易引发疫病,打击士气,粮草运输也极为困难,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即便将岭南彻底拿下,大军也难以在群山之中长久驻扎,只能撤离。
之后,那些外族又会再次出现,最多也就落得个空名,没有实际好处,这便是众多王朝对这片贫瘠之地无能为力的重要原因。
看着眼前架在两张方桌拼接而成的舆图,朱元璋久久思索。
如今他的思维方式深受陆羽影响,变化许多。
他指着舆图上岭南的方位,目光忽然一睁。
“你小子打的是这个主意?”
朱元璋问道。
“陛下圣明。”
陆羽难得地恭维了一句。
“若将铁路修建到岭南,对其形成包围之势,随后便能如瓮中捉鳖,只需派遣一支大军,便可逐步将外族势力蚕食殆尽。
假以时日,这些蛮夷外族必将归附我大明。
虽耗时较长,但确是可行之事。”
朱元璋军事家的角度,一一分析,娓娓道来。
“陛下英明。”
陆羽再次说道。
此时朱标也已看出其中诸多好处。
见先生和父皇难得达成默契。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那先生此次打算带谁,一同前去?”
朱标问道。
陆羽心中早有最合适的人选:“此次铁路修建合该众筹,唯有汇聚天下之财,才能在数年、十数年间将铁路铺遍我大明天下。
北方之事,便交由宋国公冯胜之子冯诚前去操办,而南方之事,我亲自前往,身旁之人当是永昌侯蓝玉。
蓝玉性子虽张狂,但在我面前应当会收敛许多。
否则等待蓝玉回到洛阳新都,太子殿下同陛下定不会轻饶。”
蓝玉与朱标有姻亲关系,但在朱标心中,其地位远不及陆羽万分之一。
“那就按先生说的办。”
朱标最终妥协。
陆羽下江南一事早有定论。
陆羽与朱元璋、朱标二人商讨过后,洛阳新都外用来运送粮草、物资的漕河大船被临时征用。
此船本就隶属工部,征用不会影响民生。
只需在洛阳新都准备两日便可启程。
“此次去可不能沾花惹草,要是回来再给我带几个姐妹,我这当家主母可饶不了你。”
徐妙云掐着陆羽腰间软肉,脸上笑呵呵地说着,却让陆羽心底发寒。
“怎么会?”
陆羽满脸堆笑,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娘子,夫君心中只有你一人。”
对于陆羽的甜言蜜语,徐妙云已有免疫力,只是扶着陆羽的肩头,在临行前又多嘱咐了几句:“南京那边风光虽好,夫君除了忙于政事,也要护好自身安危,家里人都等着你。”
陆羽轻轻握住徐妙云的双手,眼神温柔,语气宠溺:“快去快回,不会让娘子在家等太久。”
告别徐妙云后,陆羽还未登上大船,汝阳公主和含山公主便前来送行。
徐妙云见了,寒暄一两句便上了马车,没有打扰两位公主与陆羽叙旧。
“姐姐不会吃醋了?”
含山公主一过来就偷笑着,看着陆羽那略显尴尬的脸色。
汝阳公主敲了敲含山公主的小脑袋,嗔怪地瞧了她一眼,随后才对陆羽说起女儿家的心事。
含山公主在一旁看着,俏皮可爱,还让陆羽给她带一些江南特产。
陆羽把她们的心愿一一记下,带着满心暖意,这才登上大船。
此时船上气氛却有些剑拔弩张。
永昌侯蓝玉身着玄色劲装,双手抱胸,冷眼看着对面的定远侯王弼和江夏侯周德兴:“你们两个居然也来了,还真是巧。”
方才几人交谈间,蓝玉得知了王弼和周德兴如今在陆羽身边的职位。
见陆羽身影从船头走来,蓝玉可不想在陆羽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瞥了王弼和周德兴一眼,面露警告:“希望此次江南之行,你们两个别拖本侯的后腿。”
“谁拖谁后腿还不一定。”
王弼立刻反击。
蓝玉脚步一顿,见陆羽已经走到跟前,便没再转身找王弼和周德兴的麻烦。
“你们关系看上去不太好,之前不是都在大明军校担任教官吗?”
陆羽有些疑惑。
周德兴主动上前拱手解释,不过并未说蓝玉的坏话,只是陈述了一些客观事实。
陆羽微微一笑,点头说道:“只要不影响接下来江南铁路分局的大事就行。”
对于这三个大男人之间的矛盾摩擦,陆羽可没兴趣当和事佬。
码头边,随着绳索缓缓解开,大船上的桅杆升起,水手调整风向,顺着河流而下,大船开始了航行。
此次航行并非在汪洋大海,而是在漕运河上,所以不会有什么意外。
船上的工匠和操作人员经验丰富,风险几乎为零。
就在陆羽从洛阳新都出发之际,南京,广义上的江南之地,当地豪族世家早已翘首以盼,恨不得陆羽赶紧前来兴建铁路,好让他们分得更多利益。
在江南的苏州府,知府姚善家境殷实,育有一女。
此女虽非独生,但姚善对她自幼便极为宠爱,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是实实在在的掌上明珠。
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在苏州府这一亩三分地。
她可是鼎鼎有名的豪门千金。
如今此女已过适婚年龄,眼看快二十岁了,却依旧待字闺中。
前来求亲的门当户对之人,把她家门槛都快踩平了三回,可这巡抚之女心比天高,一个都没答应,婚事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姚府庭院布置精巧,白玉为山、金作骏马的雕塑栩栩如生,紫葡萄般的琉璃散发着光泽,还有那一株株红珊瑚分列两侧。
这些物件虽有些瑕疵,并非价值连城之物,但也绝非一般人能轻易买得起,尽显江南风光的富庶与别具一格。
南方向来在文化、人才、经济等方面比北方胜出许多。
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的乖女儿,你都到这年纪了,要是再不找个好人家
,传出去,咱们府上的名声可怎么办?
你都快成老姑娘了,都快长皱纹了。”
姚善劝着女儿。
“爹爹胡说八道,我才不会。”
姚千慧撅着嘴,巴掌小脸透着几分俏皮。
她眉如远黛,眼若点墨,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坯子。
身着蛋清色绿萝般的衣裳,更增添了几分荣华气质,站在那白玉旁,仿佛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女。
她纤纤素手微抬,姿态优雅,如同仙娥下凡翩翩起舞,让人好不艳羡。
“女儿不嫁就是不嫁,就想陪在爹爹身边,一直侍奉爹爹左右。”
姚千慧摇着姚善的胳膊,娇滴滴地说道。
“唉。”
姚善叹了口气,看着女儿,心中满是不舍。
可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道理?
难不成真要等到二十五六岁,旁人都不愿娶的年纪?
到时候,女儿肯定会后悔的。
如今还能嫁个青年才俊,再拖几年,可就不一样了。
姚善问了半天,也没从女儿嘴里问出个所以然,只能带着遗憾的心情离开后宅。
管家前来通报:“老爷,有贵客到访。”
“是谁?”
姚善看了一眼管家。
管家回话:“是杨家的人,想必又是来给小姐提亲的。”
此话一出,姚善即便身为一府之主,此时也不知是喜是忧。
既然有客人来。
他作为主人自当去迎接。
到了前厅,寒暄过后,姚善大为叹息:“杨兄的好意,在下愧领了。只是小女……”
“唉。”
姚善又叹了口气,“小女孝心可嘉,只是还未遇到心仪的郎君,还想在家中多陪陪我这个老头子。”
“姚兄糊涂!这苏州府上下,谁人不知你对贤侄女宠爱有加。可再宠也不能这么惯着,难道她此生真不嫁人了?
传出去,就算姚兄你不在意,可姚家上下族人,在这苏州府传承数代,能不在意这名声?”
“再等等,或许过些时日,千慧就回心转意了。”
姚善只能如此回应。
将杨家人送走后,回到书房处理公务,可一时间竟无法集中精力,儿女之事就像一座大山,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到了第二天,姚善又提起此事。
此时女儿姚千慧正在院落里玩着秋千、蹴鞠等灵巧物件。
姚千慧停下手中动作,扶着秋千绳索,脸上露出几分憧憬:“女儿自是乐意嫁人的,不过若嫁人,非要嫁给这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
听着女儿的话,姚善脸色更显苦涩。
大明天下权势最重之人,除了当今天子之外,还能有谁?
可当今天子如今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两鬓斑白,尽显苍老之态,在他姚善这位父亲眼中,天子已是半截身子埋进黄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