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空指点叶落烟雨

第四百二十章 良辰吉日,李琪的不甘

想到陆羽与含山公主、汝阳公主的婚事,算算日子,大概还有一个多月,马皇后这才安心下来。

马皇后看向朱元璋,抿着嘴唇,轻轻说道:“此事皆是由标儿和陆羽所为,跟陛下似乎没什么关系,反倒若是真用陛下的名义,怕是满朝文武,没有一人会响应,如此看来,陛下既不如自己的儿子,也不如未来的女婿。”

“还不知陛下到底有什么好兴奋的。”

马皇后哪壶不开提哪壶,朱元璋的脸色顿时又绿了。

但很快,这点憋屈在各地汇总而来的数百万两、数千万两乃至数亿两总和的巨大财富账目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那又如何?朱标还不是咱和妹子你的儿子,至于陆羽,哪怕这小子才华出众又怎样。

还不是咱老朱家的女婿,见了咱也得喊一声老丈人。”

“对对对,陛下说得对。”

马皇后笑了笑。

她也是好久没见过朱元璋这般吃瘪。

仔细看去,倒觉得颇为有趣。

……

等朱元璋缓过这阵,在一旁的床榻落座,喝了一口茶水,朱元璋舔了舔嘴唇,这才想起了关于陆羽的私事。

“黄道吉日约莫是不是快到了,妹子?”

朱元璋问道。

马皇后轻步走到朱元璋的身前,替他盖了盖身上的毯子,然后轻声说道:“什么时候陛下也关心起女儿家的婚事了,我这皇后可是跟陛下商议过的,前朝之事陛下做主,后庭之事,可是归我这个后宫之主管的。”

“咱知道。”

朱元璋苦笑着,脸上也着实有点不太挂得住,“这不是跟妹子你商量吗?

咱也就顺嘴多问一句。

陆羽如今还年轻,不能封赏太多,所以就指望着咱两个闺女来给咱添上一波恩典,虽暂时封不了什么国公伯爵。

但也能够有个驸马都尉的美名。”

朱元璋继续说道。

马皇后白了他一眼,轻轻一笑:“大概也就是在这个月。”

朱元璋点了点头:“那也差不多该准备一下了。”

含山、汝阳两位公主并非是朱家第一批出嫁的公主。

此前早已有临安公主,也可称之为长公主,下嫁给了韩国公李善长当时的太师之子,现如今的驸马都尉李祺。

其后还有汝宁公主以及其他公主一一出嫁。

而身为大明公主,也算是朱家的喜事,朱元璋对于子女的婚嫁大事还是极其郑重的,该有的皇室礼仪流程万不可缺少分毫。

朱元璋给了眼色,在西亭殿内门前的云奇乖乖行礼退下。

……

不多时,在后庭之内,这消息就已传了出去。

太监、宫女私下交谈、议论纷纷。

“武英殿大学士,咱大明的驸马都尉,可真是不得了,本事也是越发的大了。”

“不仅将那户部侍郎郭桓案给办得妥妥当当,如今又是新建大明银行。”

“怪不得此前陛下能够开恩,让这位大学士,咱大明朝的新任驸马都尉,一次性迎娶两位公主殿下。

也算是开了一个先例。”

“那是自然,这位大学士可还是宫里众多皇子的先生,那辈分可是不低的。

若非大学士有着这么通天彻地的本事。

陛下又怎么可能会开了这么一个恩典。”

下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这消息也如同风一般,很快就传到了高丽妃韩氏和惠妃郭氏,宫里的两位贵妃娘娘的耳朵里。

如此这般大的事,哪怕是小道消息流传出来。

这两位心思聪慧的娘娘又岂会猜不出暗中是谁在安排,无非也就是那几个人选,不是前朝的陛下。

那便是这宫里母仪天下的马皇后。

殿内!

高丽妃韩氏正吃着碗里的蜜饯,说道:“日后嫁到夫家,有你这小丫头好受的。”

高丽妃韩氏垂着眼帘看向面前站着的女儿含山。

含山容颜娇俏,眉目间还遗传了她的几分异域风情,鼻梁微挺,比起在后庭之内多数女子的温婉大方而言。

更显得有几分胡地的艳丽。

不过幸好如今是开国年间。

她这般红颜的面貌,倒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反倒别具一番风味。

“才不会那样。”

听到母后的话,含山公主娇嗔一声,直到将碗里的蜜饯全部吃完,鼓起个腮帮子,这才不情不愿地在母妃的催促之下走到近前。

“母妃之前可是说了不少夫家的好话,更是把女儿未来的夫婿给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还有那陆羽在这朝野之中的名声如何,国子监之内的近况如何,女儿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早就派身边的人去打听过了。

足以看出此人虽是有爱美之心,但却并非是那种无情无义之辈。”

含山眨着

眼,脸上透出一股小得意,仿佛胜了自家母妃一筹,显得格外威风。

“莫非,母妃不知以色示人终是一场空的道理?”

“丫头胆子是越发的大了。

如今还未出嫁,却是转过身教训起我这个母妃了。”

高丽妃韩氏柳眉一竖,挑起床围边的金丝帕就要敲打下去。

见状,含山公主小脚一跳,转身就跑了出去。

身后高丽妃韩氏连忙追去。

也就是在马皇后的影响下。

在这后宫之内。

她们这些母女才能相处得这般温情脉脉,并非是全然如皇家之内的薄情寡义。

而在高丽妃韩氏盘算着如何教训女儿含山之时。

另外一处,惠妃郭氏同汝阳公主母女之间的相处则显得格外和谐。

梳妆镜前,汝阳公主对着镜子贴花黄。

朱红木所制的梳子在惠妃郭氏的手中轻轻滑动,随后她对着面前的铜镜,眼神认真且温和,细细地梳着女儿汝阳那如乌云般柔顺的长发。

“宫里传出消息。

前朝之事,后宫之人不得干政。

但母妃近日也打探到不少的消息。

银行一事算是前期解决了,如今日子到了,也是时候该准备你们几人的婚姻大事了。

陛下放出这种消息,也是时候该准备册封仪式了。”

看着铜镜之内女儿面容温婉,还有那如鹅蛋般的脸庞。

尤其是眉眼顾盼之间透出的一分柔媚,以及双目之中存在的几分坚毅,惠妃郭氏说道:“等女儿嫁到陆府之内,望你能够安然无虞。

等你这公主的名号正式定下来,洛阳新都之内自会有你的一处公主府。”

惠妃郭氏继续开口。

汝阳公主听了,双目泛起泪花,轻轻握住母妃的手,柔声说道:“母妃安心,夫君定不是那般朝三暮四之人。

女儿日后会过好的。

哪怕是出嫁了,过些日子也会入宫,前来拜见母妃你的。”

汝阳公主轻轻安慰道。

惠妃郭氏微微点头,继续给女儿梳着头发。

等到良辰吉日,女儿嫁到陆府。

她们母女二人,日后哪怕还能相见,却也万万不能够再如往日那般在这宫内这般方便了。

孩子终究是要长大。

女儿也终究是要有嫁出去的那一天,能够为自己的孩儿挑选一个合适的夫婿,就已是她这个母妃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父母不能永远陪伴孩子。

能陪伴孩子的,只有身边的伴侣。

……

而在这后宫之内。

所住的可并非只是这些妃嫔、公主,还有两位即将就藩前行的王爷、皇子殿下。

“先生可实在是太不讲义气了。”

晋王朱棡舔了舔嘴,一脸幽怨道。

朱棣听了,默默地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上一次在宝钞提举司。

他们兄弟二人可是被陆羽冷落了不少。

两人也知道错了,所以之后一直没有再继续捣乱。

“唉。”

朱棡叹了口气,“等到先生大婚之后。

怕是你我兄弟二人也要离开这新都,前往就藩之处了。

也不知猴年马月还能再度归来,再次见到父皇、母后还有先生了。”

这一刻。

一向性子直爽的朱棡难得地多愁善感起来。

连燕王朱棣也不免被感染了几分。

但万千思绪涌到嘴边。

他却也只是说了一句:“先生做的才是对的,就藩海外对于我大明才是最正确的路线。”

“嗯嗯。”

朱棡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已然收起了方才那番儿女情长的姿态。

他们毕竟是大明的皇子。

一时触景生情也就罢了,哪能一直这样。

男儿有泪不轻弹,有些情绪还是要藏在心底。

……

消息渐渐从宫内传了出去,依旧是在朱元璋的默许之下。

很快,洛阳新都内就好似被人点了一把火。

刹那间,新都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实学圣贤陆羽先生迎娶朱家之女的事,可谓是闹得沸沸扬扬。

韩国公府,阁楼之内。

水池前方。

李善长穿着便服,老老实实地双腿盘坐,旁边是一处小案几。

此时,李善长正在钓鱼,以此来平静自己的心境。

自从朝堂之上众多党羽分崩离析。

他如今也就只剩一个虚名。

原本修史的差事。

随着年龄渐长,李善长也自是能够得到一个安稳的结局,但朝堂之中的权力。

他却是万万别再想了。

前前后后出了这么多事。

朱元

璋好不容易解决了胡惟庸案,又先后将淮西、浙东两大派系一一打压下去,又怎么可能还允许他们这些“败军之将”再度重归朝堂?

要是再这样。

朝堂之内力量分散,大明国力继续内耗,这不就又回到了原点吗?

朱元璋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若当真如此,陆羽也绝不可能坐视不管。

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混乱局面。

李善长身后,左右两侧是国公府内的护卫。

他们眼神锐利,皆是沙场之上的精锐。

面前站着的正是这国公府未来的继承人,驸马都尉李祺。

李祺弯腰行礼,在一旁默默等待。

一直等到李善长今日钓鱼的时辰结束。

两侧的护卫让开。

他才连忙躬身来到父亲李善长的身边。

李善长随意瞥了一眼,冷笑一声:“这么快就待不住?

若是此前让你入了朝堂,怕是如今,你我父子早已是天人永隔了,这国公府怕是也早已不复存在。

我这把老骨头也早就该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李善长轻声说着,转身迈步朝前走去。

李祺紧跟其后。

见儿子心中不服,李善长没了往日的威严,态度平和了许多,教导起儿子来也比之前更有耐心:“户部侍郎郭桓一案。

若是你入了朝,你以为你能避得开吗?

之前胡惟庸的事,韩国公府上下差一点就到了鬼门关前。

不让你提早入朝,是为了你好。”

“可是……”

李祺明白父亲的心意,但依旧心有不甘,握了握拳开口道,“可刘琏他如今不已经成了工部侍郎吗?

恐怕等到大明银行一事过后。

他就会成为工部尚书。”

李祺猛地抬头,紧紧地看着面前的父亲。

同为勋贵二代的年轻一辈。

他李祺的父亲可比刘琏的父亲——区区一个诚意伯要高出许多。

门第虽不能说天差地别,但也绝对隔了好几个层次。

可如今,两人的前途却是天差地别,而且与父辈的情况完全相反,这让一向自诩为勋贵二代中领军人物的李祺一时之间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而他越是这样,李善长就越是不敢放他出去。

淮西一脉如今虽还能苟延残喘,但早已不复往日荣光,若是再不低调行事,怕是连这仅存的一点根基也要没了。

李善长眯了眯眼,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训斥道:“刘伯温家中之子此前在江西,可是差点就被胡惟庸的手下害了性命。

再加上那孩子年少有为,多次立功。

而且早早便入了东宫,被太子殿下以及陛下看重。

你虽是国公府的世子。

在为父的安排下,在朝堂之上也立了不少功劳,但这些功劳是真是假,旁人不知,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真以为我韩国公府所做的这些手段,能瞒得过旁人,能瞒得过皇家。

瞒得过陛下吗?”

李善长言辞犀利地说着。

提及这些前尘往事,李祺再怎么不甘,也只能低头顺从。

事实摆在眼前。

他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好歹也是读过书、有过功名的,不然朱家的女儿也不会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