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一场大富贵!一品诰命谢氏
在这清平巷内得到了众人的推崇。
他王兴,怎能甘愿比这些同窗差?
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个笑话?
正当王兴左右为难之际,张老爷家的管家来了,喊道:“王秀才在家吗?
我家老爷有几副对子要写,你若写得好,可得些润笔费。”
王兴一听,哈哈大笑,心想天无绝人之路,随后对妻子王氏说道:“放心,我出去赚钱,回来就买米。”
王氏默默点了点头。
觉得这夫君还没完全昏头,日子似乎还能过下去。
王兴跟着管家来到张老爷府上,写好了对联。
可最后拿到手的,却不过是三四个铜板。
“秀才写的字就这般不值钱吗?”
王兴看着那几个铜板,一脸不可置信地大声问道。
张老爷目光中满是鄙夷,说道:“不过是你王秀才的笔墨不值钱罢了。
你看那清平巷里的上官秀才和韩秀才,不都凭着给大明日报投稿赚了不少身家吗?
秀才和秀才也是有区别的。”
“哈哈哈哈。”
一众人在旁跟着哄笑。
他们把王兴找来,本就是为了奚落他一番,写对子不过是个由头。
看着那三四个铜板,王兴长叹一口气。
他有心离开。
可家里早已没米下锅。
咬了咬牙,王兴没有去捡那几个铜板,而是一口气跑出了张府。
到了门外。
他满心愤懑,仰天喊道:“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这时。
一道人影出现在他面前,似乎对刚才他在张府里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这人手中拿着一物,递到王兴身前,说道:“将此文章投到大明日报,不仅能得一笔稿费,还能名气大涨。
是一场不错的富贵。”
说着。
他把一张面额五十两的宝钞摆在王兴面前。
王兴接过文章,匆匆扫了一遍,眼中满是震撼,神情顿时严肃起来。
他打量着眼前这人。
见其手中有茧,应当是习武之人;身上衣物虽是从商业街购置的上好料子,但不像是有深厚背景的贵人。
如此看来,此事一旦事发。
能查到的线索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你有你的富贵,我有我的富贵,秀才公别多想。”
这人又说道。
王兴忍不住追问:“你们为什么来找我?
我有什么特别之处?
还是因为我没拿那几个铜板,通过了你们的考验,做到了如孟子所说的‘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说着,王兴心中那股自视清高的得意劲儿又冒了出来。
可他还没把圣贤之言说完,面前的护院便不耐烦地摇头,大声阻止道:“秀才公别说了,说再多咱也听不懂。
不过以咱看呐。”
护院语气一转,一脸沉思,慢悠悠地说道,“秀才公你就是运气比旁人好点而已。”
说着。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王兴,压迫感十足。
说出的话更是现实残酷,直击人心,“秀才哥,你现在可是个穷人。”
“穷人的自尊一文不值。”
“我背后的大人物,对你方才有没有捡起那几个铜板,有没有遵循你那圣贤学问里说的什么‘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根本不关心。”
丢下这句话,护院快步离去。
只留下王兴手中的五十两宝钞和那篇足以震动朝野的举报文章。
王兴失魂落魄。
方才护院的话,仿佛硬生生撕开了他的内心,重塑了他的世界观,将世间最残酷的真相摆在他面前。
逼得他不得不去面对。
“娘子说得对,什么文人,有钱有权才是最重要的。”
想通这一切。
王兴慢悠悠地站起身,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
他二话不说,回到张老爷府上。
之前他并未撕毁笔墨,看到那三四个铜板还端端正正地摆在笔墨一旁。
他小心翼翼地将铜板放到手心,吹了口气,又数了一遍,接着用衣服擦了擦,这才郑重其事地放进怀里。
出了房间。
看到二楼栏杆处的张老爷和其他几个富人,
王兴一脸平静,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礼道:“无论如何。
今日多谢张老爷给我这写笔墨的机会和这几枚铜板。
或许明日情况就不一样了,还请张老爷仔细留着。
也多谢张老爷今日让我有所悟。”
说完,王兴转身大步离去。
此时,栏杆处的张老爷已没了之前的嘲讽模样。
片刻后。
他离开阁楼,从后面大步追来,连忙把手中的三两纹银塞到王兴手心里,说道:“王秀才说笑了。
刚才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这才是你的笔墨费。”
说完。
不等王兴拒绝,便转身回了张府。
旁边的管家一脸不解,问道:“老爷,这是为何?”
张老爷慢悠悠地说道:“此人与方才不太一样了,虽还有清高之心,但已无清高之意,日后或许能有一番前程。
何必为了今日的嘲讽,给咱们张家留下一个祸根?”
管家还是不太明白,继续小心翼翼地追问:“那之前又是为何?”
张老爷停下脚步,说道:“之前我笃定他此生毫无作为,恐怕今年大雪纷飞之时,便是他暴毙之日。
可方才此人仿佛脱胎换骨,变得不一样了。”
最后,张老爷摇晃着大胖脸,哼着小曲,拍着大腿,边走边说:“你家老爷我平生就爱欺软怕硬,遇到弱者就欺负,遇到强者就交好。
交好不了的就想办法周旋,实在不行再做恶事。
弱者活该被欺负,强者就该被人奉养,过上舒心日子。
你家老爷我活了大半辈子,就信奉这个理,所以一直没吃过什么苦头。”
张老爷坚信这些。
世道从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也会如此。
像他这样的人。
只要没出什么大的变故,就能一直活得很好。
即便出了变故,只要不是当场致命,凭借他这样的脑子,怎么着都能比普通百姓活得更滋润。
这世道,有时候就是没道理可讲。
……
王兴回到家中,买了米以及油盐酱醋,把那三两银子的润笔费花了,而那五十两宝钞则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
他将这些东西一并交给妻子王氏,王氏大喜。
王兴摆了摆手。
以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精神面貌说道:“娘子,你先去做饭。
过上几日,要是你家夫君我还活着,什么都会跟你说的。”
“去去。”
见妻子王氏仍站在原地,王兴嘴角挂着笑意,继续安抚她。
王氏低着头,只能先去做饭。
她只是个妇道人家,只会操持家里的杂事,在外面确实无能为力,能做的也只有伺候好自家男人。
照料好这个家。
“穷则思变,变则通,不变则死。
这般看来。
我这秀才运气还算不错。”
王兴拿着那份文章继续研读,越读越觉得其中文采与自己的水准颇为契合,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那些背后的大人物可真是考虑周全。
他喝了一碗白粥后便睡下了。
到了第二日,天光大亮。
王兴没去在意这天是晴是阴,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来到大明日报,将文章交了上去。
面前的小吏和他也算熟人,打趣道:“昨日不是才被拒稿吗?
今日怎么又来投稿?”
“家里面都快揭不开锅了,要是再不过稿,恐怕真只能去当账房先生了。”
王兴缓缓一笑,丝毫不觉得这话丢人。
小吏见状,神色微微一亮。
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能想开就好,当账房先生其实也不丢人。”
王兴认真地点了点头。
之后并没有离开大明日报,而是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
想必不久之后会有人亲自来找他,而且来的应该是一位大官,一位他平日里哪怕穷尽一生都难以见到的大人物。
事实正如王兴所料,这份文章审稿时。
负责人刚看了三分之一,便不敢再往下看了,生怕惹来杀身之祸。
随后。
他也不敢随意将文章交给旁人,而是直接拿着它来到方孝孺面前。
“方大人。”
负责人战战兢兢地说道
。
方孝孺见他这般模样,眉头紧皱,呵斥道:“成何体统?
你在我身边也算是老人了,不过一份文章罢了,难不成还能捅破天?”
方孝孺将文章拿过来,同样只看了三分之一,面色瞬间大变。
他对着眼前的负责人大声质问道:“这文章是谁拿过来的?
那人还在吗?”
负责人也不清楚,两人立刻着手去询问下面的人。
一番抽丝剥茧,很快便找到了王兴。
王兴面对他们二人,镇定自若,只问了一句:“你们的官够大吗?
他可不傻。
之前交上去的只是文章的一部分,后续内容还在他身上。
人一旦开悟,想明白许多事情后。
总会留个心眼。
方孝孺一脸严肃,一本正经地说道:“本官便是这大明日报的主要经办人,而实际上,也是当今朝堂之上的武英殿大学士、实学先生陆羽的学生。
你这样的读书人应该有所耳闻。
想必找你的人,就是冲着他来的。”
王兴轻轻一笑,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便将怀里剩下的多半文章递了过去,说道:“这便是那些人让我交给你的,至于是什么人,我并不知晓。
想必他们也是惧怕得罪文章中提到的大人物。
户部侍郎这等官位,对我来说,恐怕是终其一生都难以企及的。”
王兴苦笑着摇头。
方孝孺一把夺过那些文章,快速浏览了一遍。
最后深深地看了王兴一眼,长叹一声说道:“接下来,你或许就有机会了,不仅能接触到户部侍郎。
而且还有机会见到更多大人物。
不过,接下来可能要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方孝孺继续缓缓说道。
“小人明白。”
王兴苦笑着再次点头。
来之前。
他就已经把一切可能的结果都想好了,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一死而已。
方孝孺可没心思去揣摩面前这位读书人的心理状态。
此时他自己内心已然乱成一团。
“朝堂上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
方孝孺一边想着,一边赶忙细心整理好这些文章,随后又迅速写了一封奏章公文。
往常。
他会按照流程将公文送到朱元璋面前。
可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十万火急。
以他方孝孺的身份。
除了走常规流程,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那便是通过自家先生陆羽的岳母大人,也就是魏国公府里的国公夫人谢氏。
这个时辰,朝会恐怕早已结束,就算没结束,以他方孝孺这等微末小官的身份,也不可能自由出入宫廷。
而有资格自由进入宫墙之内的。
只有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燕王朱棣、晋王朱棡、太子殿下朱标,以及朝堂上的天官,还有各个国公。
方孝孺除了在陆羽身边有幸见过他们一面,实在没有与这些人直接联系的渠道。
再者,国公也好。
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这些官员也罢,平日里都忙于各自事务,而且谁也说不准这案子里有没有他们的牵连。
要是找错了人。
岂不是把证据白白送到对方手上,打草惊蛇了吗?
而国公府的夫人谢氏,一方面与陆羽关系密切。
另一方面。
她身为女子,向来与朝堂没什么瓜葛。
哪怕是魏国公徐达,也不太可能与一个户部侍郎勾结在一起,所以她算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这位国公夫人身上可是背着一品诰命的名头,入宫只需通传一声,凭借她的尊位,宫里的人基本不可能拒绝。
而且。
女子除了偶尔参加规格较高的聚会之外。
平日里大多都待在国公府内,管理府中规矩、操持家中事务。
虽说日常事务繁忙,但基本上都能在府上找到她。
即便她不在府上,府里的管家也大多知晓这些女眷的去处,要靠谱得多,所以她正是方孝孺最应该找的人。
于是。
一辆马车停在了魏国公府门前。
方孝孺向国公府的门房,表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你是我家姑
爷的学生?”
门房看着方孝孺,一脸狐疑。
毕竟方孝孺在这洛阳新都,还没有陆羽那般出名,而国公府的门槛向来不低。
“这世上,难道还有人敢在国公府门前冒充先生的学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