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2章 权欲迷心 孙权抉择
"实不相瞒,黄祖设伏和你兄长被伏击,皆是我们早已商议好的。"张纮枯瘦如柴的手指突然死死扣住孙权手腕,骨节嶙峋的触感像毒蛇缠绕,"吕蒙、吕岱等将停滞不前,不过是为今日埋下的棋子。"
孙权如遭雷击,脖颈青筋暴起,猛地想要甩开对方手掌。但张纮的手劲大得出奇,像生锈的铁钳般纹丝不动。"住口!"他声音发颤,另一只手已握住佩剑,却因剧烈挣扎而难以出鞘,"兄长待你们不薄,为何......"
"对我们不薄?"张纮突然爆发出刺耳的沙哑笑声,震得帐内烛火剧烈摇晃,"当年他平定江东,假借蛮族之乱对我世家赶尽杀绝!烧田宅、屠族人,活脱脱的武夫行径!"老人浑浊的眼中泛起血丝,"可转眼间又摆出仁善模样,假惺惺安抚世家——不过是想哄着我们为他卖命!"
孙权的喉结剧烈滚动,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衣甲缝隙。夜风卷着张纮的话语在帐内盘旋,像无数毒蛇吐着信子钻入耳中。"你等既然如此,为何还在兄长帐下听命?"他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佩剑在掌心沁出湿意。
张纮抚着斑白胡须,枯槁的面容泛起病态的潮红:"我等世家所求不过是生存罢了!"他突然抓住孙权肩膀,指节几乎陷进皮肉,"非是我等心狠手辣,实在是令兄手段暴烈!当年血洗庐江时,连襁褓中的孩童都......"话音戛然而止,帐内只剩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孙权踉跄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牛皮帐。月光透过缝隙洒进来,将张纮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成恶鬼般的形状。"你们这般勾结,就不怕兄长清算?"他的声音发颤,却强撑着挺直脊梁。
"正因忌惮,才更需新主!"张纮突然压低声音,浑浊的眼中闪过算计的精光,"我等对孙氏并无二心,谁坐江东之主的位子本无分别。但子布先生常言,公子仁厚善良、宽宏大量,定能给江东带来太平......"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孙权猛地抬头。朔风扑在帐幕上,烛火忽明忽暗间,五六个魁梧身影在牛皮帐外影影绰绰。孙权的呼吸陡然停滞,目光死死盯着那几道晃动的轮廓——为首之人肩宽背厚,腰间悬着的双戟在月光下泛着冷芒,分明是吕蒙的佩兵;左侧人影手持开山斧,斧刃反射的寒光映出虬结的臂膀,与吕岱的身形分毫不差;还有那身姿矫健的身影,赫然是全琮的模样。
张纮顺着他惊恐的目光转头望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苍老的声音裹着夜雾渗进孙权耳中:"二公子莫慌,这都是自家人。"他枯瘦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口褶皱,"吕蒙将军他们,可都盼着与您共商江东大计呢。"
孙权只觉后颈发凉,冷汗顺着脊梁骨滑进衣甲。帐外的黑影们一动不动,宛如五座沉默的修罗,手中兵器折射的冷光透过帐幕,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他下意识握住佩剑,却发现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金属剑柄滑得几乎握不住。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自己早已踏入一场精心编织的阴谋之网。
张纮突然逼近,浑浊的呼吸喷在孙权耳畔:"二公子若执意不从,"他骨节嶙峋的手指隔着帐幕点向孙策营帐的方向,"吕蒙他们即刻动手,不出半个时辰,孙策连同周泰、等旧部,当然包括您,都将血染江夏。"话音未落,帐外传来兵器碰撞的轻响,吕蒙等人的黑影在月光下晃动,似随时准备破帐而入。孙权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望着张纮眼中闪烁的阴鸷,又想起兄长平日里的斥责、母亲的失望、将士们的轻视,喉间泛起苦涩。"但若是您点头......"张纮突然换上谄媚的笑,"只需孙策一人离去,我等即刻拥立公子为江东之主!文臣武将、世家大族,皆会俯首称臣。"
夜风呼啸着灌进帐内,将烛火吹得明明灭灭。孙权眼前交替浮现出兄长威风凛凛的身影,与自己登上主位后万人朝拜的幻象。"这两条路......"张纮将文书推到他面前,"一条血流成河,江东易主;一条保住孙家基业,您还能以江东之主的身份,日后为兄长风光下葬......"
孙权攥着锦袍的指节泛白,喉间似哽着块烧红的炭。张纮骤然逼近,浑浊眼珠里翻涌的凶光几乎要刺破他的面皮:"二公子莫要以为,我们非你不可!"苍老嗓音突然转为冰寒,枯瘦的手指狠狠点在孙权肩头,"你若执迷不悟——"
帐外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吕蒙等人的黑影猛地逼近,手中兵器映着月光在帐幕上投下森然寒光。张纮扯开嘴角,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明日大军暴乱之时,你便与孙策一同葬身江夏!"他猛地抓起案上烛台,火苗几乎燎到孙权眉梢,"孙氏血脉绵延,你三弟孙翊也是少年,也挺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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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踉跄后退,后腰重重撞上案几。竹简哗啦散落,混着打翻的茶渍在青砖上洇开墨色血痕。张纮将烛台狠狠掷在地上,火星溅到孙权衣摆:"江东只要还是你孙家血脉执掌,孙家旧部就不会生乱,是你、是他,还是孙翊......"老人俯下身,气息喷在他脸上,"不过是个名号罢了!二公子,最好速速决断!"
孙权喉结剧烈滚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真......只死兄长一人便可?"他的声音发颤,既像质问又似自我安慰。帐外传来脚步,惊得他浑身一颤。
张纮猛地一拍胸脯,震得胸前叮当作响:"自然!对外只称主公伤重不治,一切后事皆由您操持!"他突然压低声音,眼神里闪过算计的精光,"至于孙绍那乳臭未干的小儿......"枯瘦的手指在空气中虚画绞杀的手势,"二公子只需在太夫人面前哭诉——周瑜手握重兵,若立幼主,他日必成隐患!"
孙权瞳孔骤缩,想起周瑜练兵时的英武模样,后背瞬间渗出冷汗。张纮却越说越亢奋,胡须随着话音抖动:"太夫人最疼幼子,岂会让孙氏基业落入外姓之手?有她老人家出面,程普、黄盖这些老臣岂敢不从?"他上前半步,气息喷在孙权脸上,"届时周瑜孤掌难鸣,您有您父亲旧部忠心护主,我等世家全力襄助......"苍老的手指重重戳向案上的江东舆图,"这六郡八十一州,迟早都是您的囊中之物!"
"可兄长......"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喉结剧烈滚动着咽下满心惊惶,"若他病愈了呢?"话音未落,一阵阴恻恻的笑声骤然响起。
张纮佝偻的身躯如鬼魅般欺近,袖中滑出个描金小瓶。月光透过帐幔的缝隙,掠过瓶中暗紫色的粉末,泛起毒蛇信子般的幽光。"二公子多虑了。"老人枯槁的手指摩挲着瓶身,指甲缝里还沾着未洗净的暗红血迹,"这'见血封喉'遇水即溶,无色无味。只需半匙入汤......"他故意拖长尾音,苍老的嗓音里浸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我怎能亲手......"孙权踉跄后退,后腰重重撞上案几。竹简轰然坠落,青铜烛台倾倒在地,火苗瞬间舔舐着散落的文书。跳跃的火光中,张纮的影子在帐幕上扭曲成狰狞的恶鬼形状,随着火势明灭张牙舞爪。
老人却步步紧逼,骨节嶙峋的手指如铁钳般扣住孙权手腕。"若非公子亲手侍奉,以孙策的机警,怎会放心饮下?"他凑近时,腐臭的气息喷在孙权脸上,"吕蒙、吕岱接应迟缓,薛综言语支吾......这些异样,他心中恐怕早有戒备。"张纮突然压低声音,浑浊的眼珠里泛起血丝,"唯有至亲递上的汤药,才能让他放下防备。"
帐外传来甲胄摩擦的轻响,持戈而立的黑影在月光下投下森然轮廓。张纮阴森的目光扫过帐帘,指甲深深掐进孙权皮肉:"唯有公子投下这份'投名状',我们才敢将身家性命托付。否则......"他突然扯开嘴角,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待我等除去孙策,公子若翻脸不认人——"
帐内烛火突然暴涨,将孙权扭曲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张纮阴冷的目光如毒蛇般缠在他身上,老人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我......我答应。"孙权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但我要你们发誓,只杀孙策一人,不得牵连孙家其他人!"
"二公子放心!"张纮重重一拍胸脯,苍老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我等以全族性命担保!"话音未落,他猛地掀开帐帘,凛冽的夜风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吕蒙、吕岱、全琮、薛综等将领鱼贯而入,甲胄相撞的声响在寂静的营帐里格外刺耳。他们单膝跪地,低沉而整齐的声音在帐内回荡:"拜见主公!"
孙权望着眼前跪倒的众人,心跳陡然加快。摇曳的烛光下,将领们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敬畏,有算计,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他忽然感觉喉头发紧,一种陌生而炽热的感觉在胸腔中翻涌。权力,原来就是这般滋味。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登上高位,俯瞰江东大地的模样。而兄长的面容,却在这炽热的权欲中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