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遥番外·19

从酒店出来,我带着sauel走上车,刚准备发动引擎,他忽然侧过头看着我,带着一点期待地笑:“介意我放点音乐吗?”

我抿了抿唇,摇头:“当然不介意。”

可接下来,我手指在中控屏幕上迟疑了半天,始终没找到蓝牙的连接选项。心里忽然有些窘迫,刚准备拿出手机上网搜索,『帕拉梅拉中控蓝牙怎么连接』,他就伸手过来,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了几下,蓝牙连接很快完成。

随后,他偏过头看着我,眼睛里带着点调侃,唇角勾起:“这不是你的车吗?”

我立刻摇头,轻声否认,“当然不是,这是iseylia的车。”

“什么?”他显然愣了一下,眼睛睁大,“iseylia的车?iseylia也在广州?”

我赶紧摇头:“不是,她没有在广州。只是我在这边办理签证,暂时住在她和程先生的家里,这辆车也是她借我开的。”

sauel安静了一瞬,忽然低低笑了,摇头道:“好吧…果然,传言是对的。”

我的心猛地一紧,像被针扎了一下,急切地转过头看着他问:“什么传言?”

他挑了挑眉,眼神里有一点调侃,却也克制着,带着点无奈的语气,“iseylia教授,更偏爱女孩子。”

我的呼吸顿时一窒,几乎如临大敌般正襟危坐,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不过是sauel随口一句玩笑,但一旦被有心人知道利用,很可能就会上升到性别歧视的高度。

我赶紧解释,语速也不自觉的快了许多,“不是的!她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她从来没有偏爱某一性别,只是,我遇到了一点麻烦…所以她才会让我住在她家,把她的车借给我。”

他看着我僵硬的神情,立刻摆摆手,声音带着歉意:“抱歉Arteis,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知道,iseylia对每个人都平等且公平,不然我怎么会申请她的博士生呢?我只是…好吧,我有点羡慕你。因为,她从来没有把她的保时捷借给我,更没有让我住在她家。”

他轻笑了一下,语气半真半假,带着小孩子般的嫉妒。我心口的紧绷松动了些,忍不住笑出声:“你现在告诉她,你在广州,问她你可不可以住她家里,我想,她会同意的。”

sauel盯着我看了好几秒,忽然把话题绕了个弯:“嗯…她会。可是,Arteis,你也住在那……”

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耳尖都在发烫,立刻别开视线,假装去调空调。

他眼里闪过一丝坏笑,明知故问:“怎么了?”

我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把空调温度调到20度,“真的没事,就是太热了。”

他挑了挑眉,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的确很热,看来我们需要调低一点空调的温度。”

说完,他抬手,又把温度调低到18度,凉风很快灌满车厢。可我的脸依旧滚烫,心跳如同不合时宜的鼓点,刚刚他那么随口的一句话,我却想入非非,实在有些…自作多情。

午饭后,我带着sauel去了长隆动物园。七月的阳光炽烈得让人透不过气,景区门口人头攒动,检票口排满了游客,汗水和防晒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头昏。

“我们走路去熊猫馆吧。”我看了一眼指示牌,等电瓶车的游客至少排了三四百米,我叹了口气,直接带着他穿过人群,快步走向熊猫馆。

可等真正挤进馆里,我们才发现——刚刚电瓶车的人流只是小菜一碟。

暑假高峰期,馆内几乎水泄不通,各种汗味夹杂着小孩子的哭闹,让我想撒腿就跑。sauel的眼神中却充满了对熊猫的向往,站在一群家长和小孩之间格外显眼,他低头问我:“Arteis,这里面就是熊猫吗?”

“对…”我在人群里艰难的点头,旁边一个中学男生的汗臭味熏得我直翻白眼,我只能往sauel身边靠了靠,他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伸出手搂过我的胳膊,把我护在身侧。

我的脸瞬间通红,但还是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了一点,他身上冷杉味道的香水味,把我从满天的汗臭里解救了出来。

“抱歉。”他抿嘴微笑,伸出手,替我挡开了一些挤向我们的人流,“人太多了。”

“嗯,对…”我点头,想说,我们走吧,柏林动物园也有大熊猫。但是抬头时,看见他满怀期待的眼神,顶着高温烈日也想见到熊猫的坚定信念,我把话咽了回去,小声对他说,“没事,这里有16头熊猫,我们可以看到很多。”

整整排了两个小时的队,顶着人群的闷热和嘈杂,我们终于在玻璃墙后,看见了几只熊猫窝在室内空调房里,呼呼大睡,游客都自觉遵守规定,没有人发出噪音,熊猫们睡的很安详。只是,一直没有回头,而我们也只看到了熊猫屁股。

起初,sauel站在玻璃前,疯狂拍照,连声音都变成了夹子音,“哦天啊,他们真可爱,Arteis,你看那个孩子,她睡觉的时候,尾巴还会动!哦天啊,那是熊猫宝宝吗,真是太可爱了,我要分享给我妹妹,她还没有见过熊猫宝宝。”

但是在见了半小时的熊猫屁股,被迫被工作人员劝离后,他又变得满脸失落,双手无力地托腮,“他们真的非常可爱,睡觉也很可爱。但是…我想看熊猫吃竹子…”他的语气里满是欲哭无泪的沮丧。

我憋了半天,没忍住哈哈笑了出来,笑得肩膀直抖,“夏天的广州可不是看熊猫的好地方。它们都要躲在空调房里睡大觉。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很多熊猫,而且都在大自然里。”

他立刻转过头,眼睛发亮,“在四川对吗?我提前看了攻略,四川有很多大熊猫。我们可以现在去吗,Arteis?”

我愣住,哭笑不得地反问他:“现在?你知道四川有多远吗?”

他一脸真诚,显然不知道成都离广州有多远,“多远?”

我比划了一下,笑着对他解释:“我们需要坐两小时的飞机,可能比从慕尼黑到伦敦还要远一点。”

他沉默了一秒,随即像小孩一样认真:“那…明天?或者等你有空的时候?我来买机票订酒店,可以吗,Arteis?拜托,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看到熊猫吃竹子,在野外玩耍的样子。”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对某种事物表达出这么高的热情,即使是我们的论文被A&A收录,他在iAAC上被会长授予最杰出青年天体物理研究者荣誉勋章,我都没有见过,他那么欣喜若狂的样子。

他那双蓝色的眼睛亮得像要滴出水来,双眼直放光,甚至已经打开skyser,准备购买明天去成都的机票。

我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嘴角的笑意,点头:“好吧,当然可以,明天就可以。不过酒店我来订,我对那里更了解。”

“太好了!”他立刻笑了,眼睛都弯起来,让我差点以为他知道自己拿了诺贝尔奖,“那我可以有一个唯一的要求吗?”

“什么要求?”

“离熊猫近一点,可以吗?”

我看着他,心底忽然涌起一种温热,忍不住笑着点头:“当然。”

晚上,我带着sauel去了琶洲一家专门吃桑拿菜的小店。狭小的店面里,热气蒸腾,但是桌椅都擦得很干净,空气中弥漫着五指毛桃鸡汤的香气。店里人声鼎沸,叮叮当当的碗筷声不绝于耳。

坐下后,我一如既往拿起茶壶,把滚烫的开水倒进碗里,转一圈,再倒掉。

sauel看着我,眼里满是好奇,“你这是在做什么?洗碗吗?”

我笑了笑,“不是,是消毒。这是我们广东的最高礼节之一。”

他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起来,眼角弯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原来我今天是viC?那还有什么礼节?”

我从包里拿出一小包tepo纸巾,撕开后递给他一张:“给你,擦手擦嘴。”

他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一张薄薄的纸,满脸写着困惑,“?你只给我一张纸?Arteis,你明明有一整包,里面至少十张。”

我忍住笑意,认真解释:“当然。这可是我们广东的Lv,只有最重要的朋友,我才会给他一整张。其他人,我都是撕一半。”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张纸,上面还印着许多猫咪头像,哭笑不得地摇头:“好吧,我很荣幸。”

他的神情太过认真,我反而忍不住笑出声来。

sauel长相实在过分,即使坐在这样拥挤的小店里,也显得耀眼。昏黄灯光下,他的轮廓依旧清晰得像雕塑,鼻梁挺直,碧蓝的眼睛在汤气里仍然明亮。很快,就有几个女孩走过来搭讪,用英语问他是不是外国游客。

他低声说了句,“sorry,idon’tknowenglish.”我听着他字正腔圆,还故意装作不熟练的英语,强行憋笑,而他看着我,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一个女孩不死心,又问了一句,“whereareyoufro?”

他继续装听不懂,一脸茫然的看着对方,对方终于死心,叹了口气离开。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小声对他说:“你最简单的方法是告诉他们,sorry,ihavegirlfriend。”

他转过头,唇角勾起,笑意深得像是要淹没我:“是吗?可是,我现在确实没有。我不想骗人,更不想让你误会。”

我手里的筷子顿时抖了一下,险些把夹到一半的鸡肉掉在地上。耳尖滚烫,我慌乱地别开视线:“我…当然不会误会。”

为了掩饰,我赶紧把那块鸡肉夹进他的碗里:“快尝尝吧,这是全世界最好吃的鸡肉,比学院食堂的烤鸡好吃一万倍。它叫桑拿鸡,你不觉得,蒸鸡的方式很像蒸桑拿吗?”

sauel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后俯身凑近,看着冒着白雾的鸡肉,点头说:“的确很像。水蒸气的温度一般可以稳定在一百度左右,在这个温度下,大约三到五分钟,鸡肉里的肌球蛋白就会开始变性和凝固,使肉质形成基础的支撑结构。但如果时间延长到十分钟以上,肌动蛋白会逐渐变性,这个过程进一步收紧纤维,让鸡肉…..”

“停!”我忍不住把一筷子鸡肉直接塞进他嘴里,打断他滔滔不绝的分析,“festervonkeller博士,这不是你写微流星物质分析报告的地方。”

他怔了一下,嘴里嚼着鸡肉,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的笑。等咽下去,他抬眼看我,语气比刚才要轻很多:“真的…特别好吃。”

他顿了顿,神色忽然认真下来,盯着我,声音低低的:“但是,Arteis,别叫我festervonkeller博士。我喜欢你,叫我sauel……”

我心口猛地一紧,筷子停在半空,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热气腾腾的小店忽然变得闷热得让我透不过气。

他的眼神那么坦率,蓝得像要把我困住。

我抿了抿唇,心跳快得不像话。终于,轻轻开口:“…当然,sauel。”

他笑了,笑容像点亮的火焰,在这嘈杂热闹的小店里,烫得我呼吸凌乱。

晚饭后,我带着sauel去了广州塔。夜色里,摩天轮缓缓升起,透明的座舱像是悬在空中的水晶盒子,脚下的珠江在灯光中闪烁,流淌得像一条镶满碎钻的丝带。

我忍不住轻声开口:“你知道吗…我从十二岁开始,就想坐这个摩天轮。现在我二十三岁了,终于实现了愿望。”

sauel侧过头看着我,眉宇间带着一丝惊讶,“为什么…之前没有呢?广州离你的家乡很远吗?”

我摇摇头,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夜色,“不…很近。去海德堡之前,我在孙逸仙大学读书,我们校区离这里,坐地铁只要二十分钟。只是…门票太贵了。”

他静静听着,神色忽然变得柔和,像是想替我抹去那些遗憾:““钱可以等待,但愿望不行。而现在,我们一起坐在这里,Arteis,你开心吗?”

我的心口微微一热,不自觉红了脸,轻轻点头:“当然,很开心。”

我想转移话题,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一会要不要去喝啤酒?我带你去尝尝广州的啤酒,不过老实说,没有pauner好喝。”

他忍不住笑了,蓝眼睛在灯光下微微弯起,看着我轻轻点头,“当然,听起来很有趣。我想尝尝。”

离开广州塔后,我带他沿着江边走,夜风吹来,带着江水的湿润气息。很快,我们走进了一家小小的酒馆。店面不大,却充满了熟悉的味道——木质的桌椅,空气里混杂着啤酒花和柠檬片的香气。

我笑着告诉sauel:“这是我在中国读大学时兼职的酒馆。因为有很多德国顾客,我可以在这里练习德语。所以我最先掌握的,就是各种酒类的名字。”

推门进去时,老板恰好站在吧台里调酒,看见我露出惊喜的表情,“Arteis?天啊,好久不见。你在海德堡的生活怎么样?现在还在海德堡大学吗。”

“好久不见,晚上好,weber先生,很高兴再次见到您。”我笑着走上前,和老板轻轻拥抱,“我早就已经从海德堡大学毕业,去了Lmu读研,现在也即将继续读博士。”

“哦这真是太棒了。”老板立刻给我拿上一瓶edger,“为了祝贺你即将成为博士,今晚我请客,不用买单。”

“谢谢,但是不用了,我带着我的朋友来尝尝广州的啤酒,有珠江啤酒吗?”我转过头,向老板介绍sauel,“这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在Lmu的博士同事,sauelvonkeller先生,他来自斯图加特。sauel,这是这家店的老板,weber先生,他来自不来梅。”

“您好,weber先生。”sauel点头和他握手,“叫我sauel就好,很高兴认识您。”

等我们落座时,他却忽然神情一变,目光深深落在我脸上,语气带着一点探究:“Also,Arteis…betrasieichwirkliuralskolleg?”

(所以,Arteis,你真的只是把我当同事吗?)

我心里一紧,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壁,缓缓摇头,低声回答:“naturliicht…auch.eiefreund.”

(当然不是,也是,好朋友)

他盯着我,神色半真半假,嘴角勾起,“eiefreund?”(好朋友?)

我抬起眼,努力镇定地反问,心却跳得飞快,渴望着某个,似乎已经近在了咫尺的答案,“sonst?denkensie,dassichkeiefreundb?”

(不然呢?难道你认为,我不是好朋友吗)

sauel看着我,眼神深邃,沉默几秒后,对我说:“naturlich,siesdfreund,ierfreund.”

(当然,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最好的朋友)

我低头,喝了一口啤酒,假装没有注意到,他故意换了词性隐藏的暧昧。

sauel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但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抬手示意老板换歌,店里响起了《furdieLiebe》。

我顺着旋律,半是玩笑地低声说:“furdieLiebe…furwelcheLiebe?”

(为了爱…为了什么爱呢)

轻柔的旋律在木质墙壁间回荡。老板端上两杯啤酒后就走到柜台,不再打扰我们。整个酒馆渐渐只剩下我和sauel。

昏黄的灯光映在他侧脸上,线条清晰,眉骨高耸,碧蓝的眼睛像是盛着深夜的湖水。

他端起酒杯,看着我,忽然低声开口:“fursie,Arteis.ichbnachagekon,nichtupandaszusehen,sondernweil…ichsiesosehrverissthabe.”

(为了你,Arteis。我来中国,不是为了看熊猫,而是因为…我很想你)

我的呼吸一窒,指尖紧紧扣着冰凉的玻璃杯,心脏砰砰直跳。

我抿了抿唇,轻声回应:“wirklich?…ichbsehrglucklich.und…ichhabesieauchverisst.”

(真的吗?…我很开心。而且…我也很想你)

音乐唱到副歌——ichwei?genau,wirsdeswert,sauel忽然放下酒杯,眼神一瞬不瞬地落在我脸上,神情郑重得让我几乎不敢直视。

“Arteis…ichliebesie.”

(Arteis…我爱您)

我怔住了,心头涌起说不清的悸动,他的神情太庄重,仿佛不是在告白,而像是宣誓,让我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回答他。

我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弯起,带着一点颤抖的笑意,轻声说:“dasistdaserstemal,dassicheLiebesgest?ndnish?re,it’ichliebesie‘.wissensie…dierichtigeforist,ichliebedich‘.”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用‘ichliebesie’来告白。你知道吗…正确的方式应该是‘ichliebedich’)

他愣了片刻,随即喜笑颜开,眼睛亮得像星子一般,“ichhatteAngst,dassduichablehnst.mit,‘ichliebesie’klgtes…wenigerpelich,fallsdunesagenwurdest.”

(我怕你拒绝我。用‘ichliebesie’,即使你说不,也不会显得那么尴尬)

我愣了一下,心口像被什么击中,脸颊热得发烫。sauel这个人,总是秉承着旧巴伐利亚贵族式的严谨用词,无论和对方有多熟,聊天都用敬语。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用“du”来称呼我,那种亲密感让我几乎不敢呼吸。

我低下头,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声音轻得几乎要融进空气里,“但是…我没有说不。”

sauel的呼吸微微一紧,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仿佛闪着火光,“这意味着…你…?”

我抿了抿唇,眼神和他对上,胸口怦怦直跳,终于点了点头,低声说,“是的…我也爱你。不明显吗?我以为…”我低下头,脸有些红,不知是喝醉了,还是害羞,“很明显。”

短短一句话,却让我心口像被火点燃。

sauel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他笑了,笑容炽烈得像要把整个夜晚点亮。他轻轻伸出手,试探着覆上我的手背,带着克制和本能的亲密,“Arteis…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么幸福。”

我咬了咬下嘴唇,心里满是翻涌的暖流,手指轻轻回握住他,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忍不住笑了,“嗯…我知道,因为,我也很幸福。”

音乐里正唱到副歌的尾声,酒馆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人,窗外的行人也渐渐散去,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我低声说:“sauel…现在‘ichliebedich’听起来更美。”

他笑着,眼神温柔得让我几乎沉溺:“那我再说一次,ichliebedich,Arte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