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9 章 弥蒂尔芬荒原(七合一)沙狮(9)......
公交车领地。
这条公交线路有九站,但这趟公交车没有终点,它开过一站,遗忘一站,开过第九站,又到第一站,永远都以为自己才刚刚发车。
不过一匹好人、盲僧并不清楚这些,因为尽管他们已经上车很长时间,但公交车也才驶过三站。
才三站,就快让他俩崩溃了。
公交车第一次停下,车门打开,上来一个风情万种的红裙女人。
女人提着裙摆,动作轻快得像跳踢踏舞,看见车里只有烧仙草、好人、盲僧三个乘客,便热情给了他们一个飞吻。
公交车每一站上来的乘客就那么固定两个轮流,比如这一站,有时是这位红衣女士,有时另外一位马戏团魔术师似的男士。
随着公交车绕了这么多圈,烧仙草从最初的心惊肉跳,到现在看见这位女士甚至有了一丝诡异亲切感。
他坐在座位上呼吸平稳,一动不动。
他不动,一匹好人就学着不动。
一匹好人和烧仙草不动,盲僧也就不敢乱动。
女士热情半天没有收到回应,终于生气了,站在车厢之中开始发疯尖叫。
烧仙草屏息凝神,毫无波澜。
一匹好人、盲僧没这么身经百战的心态,耳膜被恐怖尖叫刺穿一瞬间,他俩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幸好红裙女士只是音波攻击,没有贴脸杀,两位新臣民最后还是用意志撑住了定力,保持住了不动如钟的状态。
终于挨到了下一站。
红裙女士停止尖叫,裙摆一扬,转身离去。
一匹好人、盲僧耳膜上好像还停留着可怕的尖叫余韵,根本听不清别的声音。
新乘客又上来了。
一个戴黑色鸭舌帽、拖着行李箱的男人。
行李箱很大,里面像是塞了非常沉重的东西,男人很费力才将之拖上车。
司机像先前迎接一匹好人、盲僧一样,用自己那张死白的脸向新乘客送上慈眉善目的欢迎微笑。
黑色鸭舌帽看都没看司机,拉着行李箱径直走过来。
满车空座,男人却不坐,偏偏停在车厢中间。
他停下来的位置,旁边就是靠窗坐着的烧仙草、好人、盲僧。
烧仙草对于男人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如指掌。
好人、盲僧不了解啊,他们看到的就是从男人上车到走过来这一路,拖着的行李箱在公交车地面上长长的血迹。
黑色鸭舌帽的行李箱在滴血。
意识到这点,好人、盲僧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拼命瞟向旁边的余光。
那个鼓鼓囊囊行李箱里塞着的是什么东西?
那么沉。
还淌着血。
黑色鸭舌帽忽然蹲下来,开始拉行李箱的拉链。
随着拉链全部拉开,塞得过满的行李箱出现缝隙。
通过那一点点缝隙,可以看见里面有什么白花花的东西。
肢体一样的细腻白。
好人、盲僧瞳孔骤缩。
鸭舌帽却停下来,不再继续打开行李箱,只蹲在那里对着缝隙,神情痴迷,似在研究,又似在欣赏。
有时,脑补比真正看见更恐怖。
好人、盲僧根本控制不住可怕的联想。
行李箱中是尸体吗?
是完整的还是分尸的?
黑色鸭舌帽是杀人犯吗?
这又与沙狮支线有什么关系??
而盲僧在心惊肉跳里,还要比一匹好人想得更多,更乱。
因为他根本不认识烧仙草,做不到像一匹好人那样坚信“烧仙草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盲僧很难不去想,烧仙草已经进入沙狮支线多久了?在自己和一匹好人落入之前,烧仙草经历了什么?现在烧仙草的一动不动,是真找到了完成支线行程的方法,还是对方已经把这辆公交车内的剧情完成了,只等着时间一到,就可以走人?
如果是后者,那对此一无所知的自己和一匹好人,傻了吧唧一动不动不就毫无意义?
最坏的情况,假设在沙狮支线里存活的方法就是“以命换命”呢?
旧人等来了新人,用新人的命填上支线里需要的位置,就像自己和一匹好人填上了这辆公交车的位置,然后更早一拨来到这里的烧仙草才可以继续安然无恙?虽说逃离不了支线,可也不用再担惊受怕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
盲僧承认这种想法非常阴暗,但在危机四伏的仙境里,如果他不以最坏去揣测别人,等来的可能就是被别人玩死。
一匹好人那个看起来就很容易被骗的家伙,愿意毫无保留相信与自己一起进入仙境的所谓伙伴。
盲僧做不到,也没这个感情基础。
就这样,墨镜青年在“想要相信”和“阴暗怀疑”的反复拉扯下,心理状态远没有一匹好人稳定。一匹好人只需要克服对于这一站又一站诡异乘客的恐惧,甚至偶尔还能乐观展望一下烧仙草会在合适时机告诉自己全部真相并带领自己一同闯出这里的美好未来。
盲僧却时刻危机四伏,总觉得下一秒诡异乘客就要对着自己亮出獠牙。
在这样漫长的煎熬里,公交车又靠站了。
黑色鸭舌帽下车。
和上一站的红裙女郎很相似,过程毛骨悚然,但结局有惊无险。
盲僧松口气,反复挣扎的内心开始倾向于“也许模仿烧仙草是对的”,至少迄今为止,坐在公交车里一动不动的他们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伤害。
可是下一秒,余光捕捉到的东西让盲僧遍体生寒。
黑色鸭舌帽没有把行李箱带下车。
那个敞开着缝隙的大旅行箱,依然静静躺在他们座位旁边的地上。
上一个红裙女郎可没留下任何东西!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箱子里那个淌着血的尸块一样的东西会从里面爬出来吗?
会爬出来吧……
一幅幅可怕画面不受控地浮现,几乎支配了盲僧的理智与大脑。
直到车门关闭,公交车重新行驶,他才注意到车内又来了新的乘客。
那是在黑色鸭舌帽下车后上来的。
一个浑身湿透的老太太。
老人佝偻着背,脸上毫无血色,眼珠浑浊,整个人像在水里浸泡多日一样肿胀发青。
她一步一步走来,每一步都在车厢地面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
盲僧的神经绷到极限,再崩就要断了,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精神能量快要不受控制,随时随地都要冲破主观压制,调动物品格里最强力的攻击道具来毁灭这些折磨人的诡异存在。
别说他了,就连一匹好人这样无条件相信烧仙草的,也难以控制人类内心本能的恐惧。
每一站上来的新乘客都在为这种恐惧加码,层层加码到现在,一匹好人也快坐不住了。
烧仙草无法说话,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强烈意念可以传达给一匹好人。
这些上车的乘客都是领主意识里的“走马灯”,女人、男人、老人等等,并非真正的人或者鬼,都只不过是领主某些记忆、情绪、恐惧、执念等等的具象化。
如果你无视他们,他们也会无视你。
如果你扛不住心理重压,或者以为能从他们身上探索出领主的秘密,从而发动攻击,那他们就不再客气,让你透彻地明白谁才是这辆幽灵公交的贵宾。
曾经的烧仙草就是这么干的。
每一站上来新乘客,他都上去“探索”。过程惨烈不堪回首,最后奄奄一息才总算探索出“遗忘的领主遗忘了自己自杀”这一破局关键。
但也拜【遗忘】所赐,当公交车完成又一次环形线,再度驶到第一站,那些曾被烧仙草攻击甚至重创过的诡异乘客,又如初生般,完好无损地重新粉墨登场。
而被它们重创到奄奄一息的烧仙草,也恢复了健康,一切就像从零开始一样。
至此,舍命探索的旅行小草变成乖巧安静的乘客小草,只等着被领主遗忘、驱逐。
再然后,一匹好人和这个墨镜家伙来了。
烧仙草虽然欣慰于一匹好人迅速做了正确选择——模仿自己,找位置坐下,一动不动——但他也能清晰感觉到,一匹好人和墨镜的精神负荷快要超载。
毕竟这两人根本不知道情况,坐在公交车里度过的每一秒都是对心理的煎熬。
好在,公交车马上就要进入最安全的地段——隧道。
在这片领地里,公交车不是真的公交车,乘客不是真的乘客,车窗外的街道不是真的街道,自然隧道也并非真正的隧道,甚至原本的公交车线路里根本没有这一段。
如果把公交车线路看成由领主意识延伸成的“记忆线”,每一站的乘客是领主情感、恐惧、记忆等具象化的“走马灯”,那么“隧道”就是领主自杀后在记忆线上涂黑了的一段。
因为当初领主就是在公交车行至这一站时自杀的。
他遗忘了自己自杀,也遗忘了这一站。
曾经完整的领地公交线路是十站。
烧仙草落进这里时,公交车就只剩九站。
进入隧道后,全程黑暗,公交车不会再停,一直到驶出隧道,重迎光明。
这一段隧道就像是被领主遗弃的小块领地。
在这里所有诡异的东西都会消失,黑暗中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不会被领主发现。
届时烧仙草就可以尽情跟一匹好人交换、共享信息。
只要在公交车驶出黑暗前把嘴重新闭上,恢复不动不出声的状态,当公交车离开隧道,“遗忘大作战”接着延续,不受任何影响。
简而言之,隧道就是自杀领主留给领地里臣民的“安全自由区”。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一匹好人和那个墨镜千万要绷住,至少坚持到公交车进入隧道。
烧仙草灼灼的目光险些要洞穿前座一匹好人的后脑勺——你可一定要给我争气!
后脑勺有没有接收到不确定,但水鬼老奶奶可能接收到了。
此时公交车前方已经出现隧道口。
而湿漉漉的老太太却蹒跚着走到盲僧身边,缓慢地弯下她生锈一般的腰,这样的动作让她的骨头发出不适应的咔咔声。
她枯槁发青的脸凑近墨镜青年,没了牙的瘪嘴蠕动着,用苍老阴森的声音问:“为什么不给我让座……”
一车都是空座你是看也不看啊!
盲僧一路闯进仙境,不怕天灾地劫不怕险恶人心就怕灵异恐怖,但凡旅途名字里有一丁点封建迷信嫌疑的他都不沾,谁知道进了弥蒂尔芬荒原,干上打劫这么简单粗暴的买卖了,才开始上这“人生第一课”。
更要命的是,老太太不光说话,还动手。
颤巍巍抬起湿漉漉的双手,缓缓掐住墨镜青年的脖子。
老太太近在咫尺的脸忽然张开大口,喊出仿佛从嗓子眼里挤出的恐怖啸叫。
就连坐在盲僧后面的一匹好人都浑身一僵。
盲僧更是顶不住了,整个身体猛地往窗户方向闪躲,恨不得挤成一条,远离那根本不可能属于人类的脸与啸叫。
烧仙草看见盲僧那么大动作,就知道完了。
就差一点。
隧道近在眼前,只要黑暗降临,他仅需要几秒钟就能向一匹好人和墨镜说清当前处境以及他们需要做什么。
但一切都晚了。
盲僧的闪避在公交车内掀起巨大波澜。
水鬼老太太的尖叫变成地狱一般的嘶吼,令人身心惊惧。
与此同时,车厢地面上那个被留下的行李箱里,正在伸出一只带血的人手。
盲僧也看见了那只手。
心理防御彻底稀碎。
意念甚至比理智更早集中,不顾一切驱动物品格里的防御道具。
旅途信息:盲僧成功使用【驱鬼辟邪的白日烟花】,看不见的漫天烟花,驱邪祟,保平安,守一方净土!
热烈的烟花绽放声在车厢内响起。
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味。
掐在盲僧脖子上的那只水鬼的手松开。
车辆也在这时驶入了隧道。
黑暗降临。
但黑暗降不降临,公交车进不进“安全区”,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没太大意义,因为盲僧做出闪避动作的一瞬间,烧仙草就重新感受到了那股久违的“能量标记”——领主对臣民的标记。
及至盲僧道具起效,标记的能量也随之加深。
说白了,动作越大,越能引起领主注意,而越引起领主注意,后面想再来一次“遗忘作战”需要的付出的时间成本就越大。
既然已经被领主注意到,那不管公交车有没有驶入隧道,烧仙草都可以破罐破摔、毫无负担跟一匹好人说话了。
顶多就是驶入隧道可以让一切妖魔鬼怪暂时消失,帮他们避免了跟水鬼老太太和行李箱里那东西的一场恶战。
“被掐一下脖子怎么了,我都被掐好几回了,她又不会真的伤害你,再坚持坚持我们就能被领主彻底遗忘了——”
烧仙草的声音在黑暗车厢里炸开。
终于直抒胸臆了,爽。
这一嗓子把一匹好人吓一跳,愣了几秒才不确定地小声问:“现在可以动、可以说话了?”
“对,随便动,随便说话!”作战前功尽弃,烧仙草还装啥啊,直接摊牌。
“这就行了?”盲僧在黑暗里懵逼。
“行个屁!”幸亏现在大家谁也看不见谁,否则烧仙草真容易忍不住过去揪那家伙衣领,“这是沙狮王国其中一个领地,领地的领主是【遗忘】臣民,已经自杀了,但是忘记自己自杀了,现在的领地靠他残留的意识运行,只要我们不动不说话,让他把我们也遗忘,我们可以被驱逐——”
能说话了,当然要第一时间拣最关键的说。
事实证明烧仙草的概括能力极强,一口气说完,竟然就把一匹好人、盲僧对这片领地掌握的信息同步到了跟自己完全一样的进度!
狗狗头剪影、墨镜吊坠闪烁,两个初来乍到的臣民喜提【沙狮】30%。
盲僧惊呆了。
一匹好人却从烧仙草暴躁的态度里,飞快领会当前状况:“你一直一动不动想被领主遗忘,那我们刚才是不是失败了?因为盲僧动了,而且用了道具?”
烧仙草咬牙:“算了,不重要。”
这破地方就他们仨,已经发生的事说了没意义,还影响团结。
重要的是后续。
“等下墨镜你结束道具起效,我们重新进入‘一动不动’状态!”
“没必要害怕黑暗里这些东西,它们会用尽一切手段试图击溃我们的心理防线,但只要我们绷得住就没问题。”“因为领主已经死了,他残留在这片领地的能量非常薄弱,这些东西都依赖他的能量存在,不管曾经它们的杀伤力有多么恐怖,现在只要我们不动不触发,它们就不会对我们造成实质性伤害!”
盲僧不同意,泣血呐喊:“心理伤害也是伤害啊——”
烧仙草装没听见,毕竟好不容易嘱咐完了当前情况和接下来需要做的,终于轮到他私人最想问的问题了:“好人,你是一个人进来沙狮的吗?”
盲僧:“??”我不是人?
一匹好人:“不是,还有太岁神、杜宾、AF、马尔济斯、喜乐蒂、华小田!”
盲僧欣慰,虽然自己不算人,但鬼牙、罗汉果、钢琴师、小青龙也不算呀。
烧仙草没想到还真跟自己猜的一样,这帮家伙汇合了,然后一起解锁了沙狮。
当然他绝不承认在听到太岁神名字后,就飘了思绪,以至于后面只依稀记得好像还有几只狗狗,要重新集中意念发挥【铭记】的正面效果,才在一听而过的记忆里搞清楚具体都是谁。
就在这时,墨镜吊坠又投射出新的防御道具光芒。
烧仙草相信墨镜青年是真怕这些不是人的玩意儿了。
因为他忘记告诉这位旅行者,隧道是绝对的安全区,所以在以为仍有危险的情况下,墨镜一个防御道具仍嫌不够,居然又往自己身上套了第二个起效道具。
“不用……”烧仙草想告诉对方不用害怕,在隧道里用道具根本是浪费。
可他才说两个字,就愣在当场。
新起效的道具光芒照亮黑暗中的车厢。
身体肿胀发青的湿漉漉老奶奶仍然在,那只因墨镜道具起效而缩回的手,甚至还在蠢蠢欲动想要突破防御隔绝,再次掐上墨镜青年脖子。
地上的行李箱亦然。
里面的那只血手臂不仅没有缩回去,还连同一部分躯干也带出来了,只是碍于盲僧起效的防御道具——防护范围连同一匹好人、烧仙草都覆盖其中——无法再向三人靠近。
怎么回事?
为什么都进隧道了,这些诡异东西还不消失?
难道他的推理全错了?
烧仙草开始动摇。
可仅仅几秒,他又再次坚定下来。
不可能。隧道的安全是他真真切切体验过好几次的,怎么就在一匹好人和墨镜到来后,情况发生了变化?
有什么因素改变了?
烧仙草蓦地一震,几乎毫不费力就在记忆里搜寻到了相似疑点——那还是最初为了探索每一站乘客时,他也像现在的盲僧一样,在列车进入隧道前的这一站与诡异乘客起了冲突。
那次上车的不是水鬼老奶奶,而是一个冻僵了的男人。那次地面上也没有遗留行李箱,因为再往前一站上来的不是黑色鸭舌帽,是与鸭舌帽轮流“负责”上一站的另外一个老头。
于是随着烧仙草在战斗中把冻僵男人甩飞到车厢尾部,公交车进入了黑暗隧道。
冻僵男人没再反扑。
烧仙草以为男人消失了,然而当公交车驶出隧道的一霎,他看见车厢尾部仍旧站着一个人影。
只是驶出隧道的公交车立刻停靠下一站,那个影子一闪就没了,烧仙草还以为是错觉。
如今想来,难道只要在列车进入隧道前与车内诡异乘客起冲突,引起领主注意,就会将这种“注意”一直带进隧道?
因为把领主的注意带进去了,所以凭借领主能量支撑的这些诡异乘客,也就跟着进来,直至公交车驶出隧道停靠新站,这些属于上一站的乘客才消失?
烧仙草的心越来越沉。
这种情况下,被带入了领主能量的隧道还是绝对安全区吗?
如果不是,那他刚才跟一匹好人、墨镜吼的那些话,说的那些情报,是不是都被领主听到了?
会不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危险后果?
仿佛为了印证烧仙草的不安,黑暗中的公交车忽然剧烈摇晃起来,就像外面发生了地震!
“烧仙草——”一匹好人担忧地喊,怕伙伴在黑暗里有什么不测。
盲僧也喊,但更多是希望烧仙草这个“知情者”给个解释:“又是什么情况?!”
烧仙草焦头烂额,正准备将自己刚才的推理告诉两人,萨克斯风吊坠忽然闪烁——
沙狮: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
沙狮:你真的惹恼我了!
烧仙草懵逼,承受不住恐怖使用防御道具的是墨镜,关自己什么事??
沙狮: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为什么偏偏要在隧道里说领主已经自杀?你就是存心想让本国王失去一片领地!
烧仙草:“……”听起来好罪大恶极,但又有点过瘾是怎么回事?
公交车内外忽然光线大亮。
隧道消失。
白昼回来了。
烧仙草、一匹好人、盲僧抬头,看见了前方的公交车终点站。两位新臣民还在一头雾水。
烧仙草却都明白了。
【遗忘】的领主终于想起自己已经自杀。
这是远比被领主遗忘更难达成的事情,因为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在公交车进入隧道前,与诡异乘客起冲突,引发领主注意,并将这种关注能量延续进隧道;第二,在公交车驶入隧道后,于黑暗里大声说出领主已经自杀的残酷现实。
无论盲僧有没有被水鬼老奶奶吓到,烧仙草都一定会做到第二点,因为他要将情报共享给一匹好人。
但因为盲僧没承受住惊吓,误打误撞将第一个条件达成。
领主“记忆线”里被涂黑的一段终于重新亮起,公交车也总算驶入了属于它的终点站。
公交车内外的摇晃更加剧烈,这片领地即将崩塌。
烧仙草、一匹好人、盲僧忽然从座位上漂浮而起,就像三个气球漂浮在车厢半空。
【明明只要等待被驱逐就可以,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
旅途信息交流的方式已经不能满足国王,气急败坏的沙狮以声音亲临。
【我还没找好新的领主呢——】
仅听声音,眼前仿佛就已经出现一头撒泼打滚的大型沙之狮。
烧仙草是在沙丘之地解锁【沙狮】的,没有被国王亲自迎接的特殊待遇,所以这会儿是第一次听见沙狮真正的声音。
但完全不陌生,因为与旅途信息里那个语气简直一脉相承。
既然国王都出声了,烧仙草也开口说话:“你这就有点不讲理了,这个领主又不是才自杀的,都自杀这么久了,你没找到候补人员,效率这么低,还要怪在我们身上?”
【我已经找到补位人选了,但他拒绝了我!】
哦?
这么聊他们可不困了。
盲僧推了推墨镜。
一匹好人竖起耳朵。
烧仙草兴致勃勃:“谁?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拒绝你?”
【一个选择【孤寂】的偏执家伙,不过他已经永久沉睡了。】
【拒绝我就要付出代价!】
盲僧皱眉,小心眼。
一匹好人撇嘴,滥用职权。
烧仙草鄙视,不讲武德。
【你们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
烧仙草、一匹好人、盲僧:“没有啊。”
狗狗头剪影:忠诚度-10。(keXx)
狗狗头剪影:当前忠诚度90。
【真言】臣民一匹好人:“……”间隔太久,忘了自己身份。
公交车外的“世界”已经消失。
只剩一辆公交车,和三个臣民一样,漂浮在一片虚无之中。
【好了,选择你们接下来想去的领地吧。】
“还能自己选择领地?”烧仙草起疑,“不是说‘驱逐’吗?”
【被领主遗忘才会被驱逐,随机落入其他领地,但现在领主都没了,驱逐变成流放,流放到哪里当然是本国王说了算。】
【快点做出你们的选择!】
三位臣民无语,选可以,你得把选项先给出来啊。
【领地1,领地2,领地3。】
烧仙草、一匹好人、盲僧:“就这?”
【就这。】
行吧。
既然沙狮毫无诚意,一匹好人也学会投机取巧:“我想去真是人间太岁神所在的领地。”
烧仙草一激灵,差点以为是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不过一匹好人的选择非常容易理解,在其他领地的同伴,除了太岁神,就只剩狗舍那几个,要挑一个汇合的话当然找太岁神。
“我的选择跟他一样。”烧仙草双手插兜咕哝,看起来是句特随意的附和。
盲僧纠结半天:“那就海上钢琴师或者罗汉果所在的领地吧。”
至少这俩在钛合金鬼牙想害人的最后关头,出声提醒了,如果他当时没有被太岁神提出的交易牵扯注意力,多半也会做出相同选择。
而钛合金鬼牙以及完全站在钛哥同一边的小青龙,从这两个人决定用浅滩欺骗害人性命时,在盲僧这里就已经心存芥蒂了。
【这就是你们的选择?本国王明白了。】
【那么——我将送你们去往完全没有真是人间太岁神、钢琴师、罗汉果的领地!】
烧仙草、一匹好人、盲僧差点没站住:“哈?!”
【上当了吧,你们毁了我一个领主,还指望我满足你们的选择?】
【没把你们流放到图书馆沉睡已经是本国王莫大的仁慈!】
天旋地转,视野全暗。
当烧仙草、一匹好人、盲僧“扑咚、“扑咚”再次落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那间曾困住过喜乐蒂、华小田的停尸间。
虽说三人共同颠覆了公交车领地,但烧仙草对于一匹好人在进入沙狮之前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跟墨镜家伙凑到一起的,仍一无所知。
待到落进停尸间密室,才完成了真正的“前情了解”。
彼时停尸间里空空如也,刘狄和转运床不在,存尸柜中也没有尸体。
似乎只有破门而出一条路。
但在破门之前——
烧仙草伸手搭上了一匹好人肩膀:“我想知道你们进入沙狮前发生了什么。”
“没问题啊,”一匹好人愣头愣脑,“我给你讲。”
烧仙草:“不用,你在脑子里想就行,我能用【铭记】读取,包括你没有记清的细节,如果潜意识里存在,我也能读到。”
一匹好人叹为观止:“【铭记】这么厉害?”
烧仙草点头:“只要你愿意让我的能量窥探你正在想的这部分记忆,别抗拒。”
【铭记的臣民】
正面效果:记忆力显著提升,精神能量越强,提升效果越明显,最强者可达到“照相机记忆”;少数精神能力感知敏锐的臣民,可感知他人愿意开放的记忆片段,极端情况下也有概率做到不顾他人抗拒,感知他人记忆。
负面效果:遭受的一切伤害都会铭记于心,伤害越大记忆越深刻,留下的精神创伤、心理阴影难以消除。
烧仙草专心致志感知一匹好人进入沙狮前的记忆,没有注意到旁边盲僧的微表情。
当然也可能是盲僧表情被自己的墨镜遮住了。
一匹好人差点忘了自己是【真言】臣民,盲僧可没忘自己也是【铭记】。
落入沙狮王国至今,他还没机会探索臣民选项的效用呢,烧仙草倒是送来现成答案了。
盲僧很满意。
但看完一匹好人记忆的烧仙草,却默默转过头来,投向墨镜青年的目光变得警惕而危险:“闹了半天,你是打劫的?”
靠,差点忘了自己的本职身份。
盲僧连忙后退一步,疯狂摆手:“没成功,而且还被你们的人反打劫了一波!”
烧仙草眼眸眯得更危险:“最后浅滩出现旋涡时,你那两个同伙都良心发现喊陷阱了,你连一声都没出。”
盲僧冤得六月飞雪:“我在跟你们的人谈买卖啊!”
一匹好人的记忆里可没这段。
因为听信鬼牙谎言再次进入浅滩挖泥后,一匹好人压根没继续关注过盲僧在哪儿。
直到解锁沙狮、落入公交站台,好人记忆里才重新出现墨镜青年身影。
故而烧仙草也不能现在就说盲僧的狡辩是谎言。
“你什么臣民选项?”烧仙草先问这个。
经过公交车一役,盲僧意识到烧仙草从头至尾说的都是实话,也确实想带着他们一起被领主遗忘,从而共同逃离那个鬼地方。
他内心的怀疑防备已不知不觉卸下:“铭记。”
烧仙草诧异:“你也是铭记?”
“我当时真的在跟你们的人谈买卖,我愿意开放那段记忆让你读取。”盲僧急于获得烧仙草、一匹好人的信任,毕竟接下来还要在这个新领地里一起闯。
烧仙草犹豫半晌才同意。
盲僧不明白这种对于烧仙草来说只有收益没有损失的提议,对方为什么还要犹豫那么久。
但当烧仙草把手搭到他肩膀上,全神贯注用自己的能量驱动【铭记】效果,盲僧就恍然大悟了。
两个【铭记】的臣民之间,铭记的效果就像一道互通的桥梁。
当烧仙草感知盲僧记忆时,盲僧也感知得到烧仙草的记忆。
区别只在于,烧仙草读取到的是盲僧专门回忆的浅滩那段,而盲僧读取到的,则是烧仙草读取盲僧记忆时,自己脑海里跟着不自觉浮现的记忆片段。
想到哪儿浮现哪儿,没有规律的时间线,堪称杂乱。
但这么一大堆杂乱的记忆碎片,全是关于太岁神。
倒也不难解释。
因为浅滩里与盲僧谈买卖的就是太岁神,烧仙草持续从盲僧处持续感知到的记忆都是太岁神,那么他自己脑海里也不自觉想起与太岁神的过往,顺理成章。
就是这些过往吧……
交互区一冒头就斗嘴。
大厅里一见面就切磋。
多数是太岁神主动,烧仙草受不了激将法,回回中招。
少数是烧仙草挑衅,太岁神欣然配合。
就连在别人的【旅途进行时】里当个围观群众,太岁神还要在弹幕里跟烧仙草隔空斗嘴,说是斗嘴,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那位神在硬撩。
现在盲僧总算明白太岁神为什么要借用【飞向你最浓的思念】,并且信誓旦旦自己最思念的人“就在荒原里,活得肯定比你我现在都精神”。
烧仙草察觉到自己的记忆也在被同步感知,但无所谓。
他在盲僧记忆里终于看见了最后一次进入浅滩的太岁神。
本以为那家伙要跟墨镜小子谈什么神秘买卖呢,结果竟然只是想蹭对方的道具,悲催的是还没蹭上。最后看到太岁神买卖没谈成就被卷进漩涡,烧仙草毫不留情在心里嘲笑,让你废话那么多,当场要盲僧立刻使用道具,咱俩早汇合了。
烧仙草:“你的永久道具真那么有用?”
盲僧在烧仙草的提问里回神,这才察觉,肩膀上的手臂已经离开了。
一匹好人听见烧仙草的话,瞬间眼睛一亮,心有灵犀:“你的意思是……”
烧仙草勾起半边酒窝:“沙狮不让我们跟太岁神汇合,我们就自己汇过去。”
“【飞向你最浓的思念】一次只能送给一个人。”盲僧提醒。
烧仙草显然没考虑到这一层,立刻问:“你物品格里有没有能跟随的道具?”
盲僧来气:“你们怎么不在自己物品格里找?”
烧仙草摊手:“我物品格里只剩一个漂流大厅战友临别馈赠。”
一匹好人真言:“我物品格里只剩两个道具,没有跟随。”
一仙一人同步望向墨镜青年,充满希冀:“你在荒原打劫了这么久,连一个跟随道具都没有?”
盲僧:“……这就不是有没有跟随的问题,你能保证我的永久道具一定会把你送去跟太岁神汇合?”
烧仙草顿了顿,然后点头:“能。”
盲僧:“……”得嘞,人家双向奔赴了。
然而几分钟后。
烧仙草:“还不行?”
盲僧:“不管试几次都是‘道具无法起效’。”
烧仙草:“为什么啊?”
一匹好人:“是不是你精神力太弱了?”
盲僧:“……”
可怜的墨镜青年背了半天黑锅后,才收到来自国王的嘲讽。
沙狮:别痴心妄想了,每一个领地都是独立的,领地之间相互隔绝。我愚昧的臣民,是否听明白了?
三个人才意识到,不是道具问题也不是精神力问题,是沙狮王国里根本不允许使用道具进行领地之间的“互通”。
无论是传送人还是别的什么,就算武笑笑的【大橘大利电话机】到了这边,恐怕也会被限制在只允许联络同一领地之内的人。
……
当前,废弃医院地下一层走廊。
烧仙草以最快速度简略讲完他们仨灭掉一个领地以及被沙狮流放到这里的全过程,前后不到两分钟,还外带提了一嘴泰迪、藏獒也跟着自己一起落入沙狮,现在不知去向。
两只狗狗听得一愣一愣。
但下一秒看见三人身后大敞着的停尸间门,他俩的注意力又立刻回到眼下。
华小田:“收到沙狮提示确定盲僧的永久道具没用后,你们就开始撞门?”
喜乐蒂:“撞着撞着就撞开了?停尸间里什么都没发生?”
烧仙草、一匹好人点头。
盲僧对于自己终于获得正确ID,很欣慰。
“不应该呀,我跟喜乐蒂落进停尸间的时候,存尸柜里都是尸体,还有刘狄。”华小田费解。
喜乐蒂也困惑:“生存指南明明说最好不要再进入停尸间,为什么你们什么都没发生就能从停尸间里出来。”
一匹好人、烧仙草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刘狄?”
“还有生存指南?”
盲僧忍不住催促:“你俩倒是讲讲这边的情况啊。”
汇合才几分钟,光听烧仙草说了,两只狗狗这边的信息压根还没同步呢。
经墨镜侠提醒,喜乐蒂、华小田才赶忙你一言我一语把他俩迄今为止的遭遇和探索到的东西和盘托出。
无奈他俩的语言表达实在跳脱,烧仙草听得乱糟糟,索性采取老办法,用【铭记】去读华小田记忆。
两只狗狗这才知道【铭记】居然有这么神奇的效果,羡慕不已。
喜乐蒂:“小田,如果咱俩当初不选狂欢选铭记,是不是看一眼生存指南就能倒背如流?”
华小田:“何止,记忆力是学习能力的最有力基础,如果咱俩选【铭记】,现在肯定已经是学霸等级,早把这个破医院的真相探明了!”
被迫旁听的盲僧:“……”倒也不必这样乐观。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其实挺意外,当着自己这个前劫匪的面,华小田、喜乐蒂竟然毫无提防,将在这片领地掌握的信息全部共享——至少以他的观察,这两个家伙没有什么保留。
心里嘀咕太阴暗,盲僧索性光明磊落问出口:“你俩就没想过提防我,对我隐藏一些信息?”
两只狗狗莫名其妙看他:“手下败将还用提防?”
“愉快”的五人合作就这样拉开帷幕。
华小田第一时间掏出那张生存指南递给一匹好人。
烧仙草早已从华小田记忆中读取到相关内容,现在随时随地都能把八条规则全文背诵。
盲僧可没有,他唯一通过【铭记】读到的只有无数张属于神的冷峻脸,于是见一匹好人拿到那张纸,立刻凑过去跟着看,半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喜乐蒂、华小田见状没阻止,毕竟现在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便他俩没把盲僧战斗力放在眼里,提前打个预防针也很有必要。
“指南给你看了,信息也给你共享了,你要还敢打什么坏主意,别怪我们不客气。”喜乐蒂扬起不好惹的可爱萝莉脸。
“我们四个人,他一个人,这时候还敢耍花招除非他不想活了。”华小田看似接喜乐蒂话茬,实则对前劫匪侧面敲打。
盲僧在墨镜后面翻个白眼,不说话,不犟嘴,这认怂诚意够了吧。
应该差不多。
因为两只狗狗没再继续警告,转而研究起他们真正感兴趣的——
喜乐蒂:“小田,你有没有发现他这个墨镜很神奇?”
华小田:“早发现了,就是不知道是物品还是道具。”
喜乐蒂:“我怎么感觉是本体,否则没法解释都卷进漩涡了竟然不掉,仍好好戴在脸上。”
华小田:“难道是把眼镜腿焊在耳朵上了?”
盲僧:“……”你们如果真的很闲,就关心一下世界和平。
一匹好人还在认真看《生存指南》。
烧仙草已经开始打量周围环境:“咱们就这么站在走廊上说话,安全吗?”
两只狗狗凝望酒窝青年:“你信我们,在这个地下一层,走廊比所有房间都安全。”
联想到停尸间、办公室等场景记忆的烧仙草:“……也是。”
“啄木鸟……疗养院?”一匹好人看了几遍生存指南,终于在有限的知识储备里艰难想起了那两个似曾相识英文单词的中文意思。
陌生词组一瞬吸引所有人注意。
烧仙草、华小田、喜乐蒂、盲僧,四双眼睛齐刷刷:“你说什么?”
“我翻译错了?”被这么一围观,好人反而心里没了底,磕磕巴巴读了一下指南上的第一个单词,“Woodpecker……啄木鸟,”然后第二个单词,“Sanatorium,是疗养院吧?”
学渣四人组:“……你说是就是。”
“所以这并不是一间废弃医院,而是一间废弃疗养院?”
“疗养疗养,也包括‘医疗’的部分吧。”
“肯定包括,连停尸间都有。”
“国外很多疗养院就跟医院差不多……”
顺着疗养院话题讨论没几句,盲僧忽然惊醒似的一把摘下墨镜。
烧仙草、好人、喜乐蒂、华小田猝不及防,被那双忽闪忽闪少女漫画大眼睛吓得齐刷刷退半步。
华小田:“你干嘛忽然摘墨镜?”
喜乐蒂:“这双眼睛在你脸上也诡异了吧!”
一匹好人:“乍一看是有点冲击,但其实看久了也挺……萌?”
烧仙草现在明白盲僧记忆里的太岁神为何对着没戴墨镜的盲僧一脸问号了。
“能不能把注意力从我的眼睛上挪开!”盲僧摘墨镜完全是受到震惊后的下意识动作,因为,“啄木鸟疗养院是漂流大厅里的一场旅途。”
就在刚刚一匹好人翻译完英文后,盲僧身上的【铭记】影响终于第一次被动触发。
他自身的能量和铭记的选项互相牵引,在他的记忆长河里游荡,最终打捞出了那场名为“WoodpeckerSanatorium”的旅途。
“那是一个特别冷门的旅途,因为名字就是英文,【出发区】里名字简单直白的旅途不计其数,谁会没事儿挑战一个连语言都不熟悉的旅途。”
“但漂流大厅那么多人,总有一两个抽风的,所以这个‘啄木鸟疗养院’也被闯过几次,但无一例外都团灭告终。”
“也就是说这个旅途从来没被开荒成功过。”
“英文读着不顺嘴,也不好记,后来漂流大厅提起这个旅途,都直接说‘啄木鸟疗养院’,好人你刚才把这个翻译出来,我才发现很耳熟……”
随着盲僧的讲述,同样在漂流大厅待过很长时间的华小田和喜乐蒂,终于想起来了。
“是不是旅途里还有一只白色波斯猫?”华小田声音难掩激动,“能像水一样穿梭各种缝隙,还能通灵,无惧恶鬼,行走在疗养院废墟与枉死幽魂之间,如果旅行者跟它成为好朋友,就可以解锁成就【行云流水的猫】!”
喜乐蒂恍然大悟地看向自家伙伴:“难怪你第一次在光影里见到刘狄变成的猫,就说有点眼熟。”
华小田重重点头。
盲僧疑惑:“你俩打什么哑谜?”
一匹好人连疑惑都没有,现在完全是跟不上节奏的懵逼。
他就没在漂流大厅待几天,刚才从华小田、喜乐蒂那里接收到的“课业量”又太大——关于这间废弃医院,关于刘狄,关于十四街,关于寒山、零帧起飞、海胆刺——知识消化不完,根本消化不完。
【铭记】的优势在此时尽显无疑。
烧仙草本就灵光的脑袋在臣民选项效果加持下,处理信息速度翻倍,思索片刻就把一切串上了。
“刘狄是这个啄木鸟疗养院的领主,永久性道具【行云流水的猫】可以让他变成一只白色波斯猫,啄木鸟疗养院是漂流大厅里一场旅途,里面也有一只白色波斯猫,还附带相同名称的成就。”
“这么看,只可能是刘狄在那趟旅途里活着出来了,并且闯旅途的过程中解锁了那个成就,还最终获得波斯猫认可,将成就变成了自己的永久性道具。”
烧仙草又转向盲僧。
“但你刚才说,没有人开荒成功过,所以刘狄应该是在你进入仙境之后才闯的那场旅途。”
说完又问两只狗狗。
“刘狄完成旅途那次,你们围观过或者听说过吗?”
两只狗狗摇头。
华小田只是有一天闲得无聊,凑巧看见一场进行中的旅途,还不需要围观票,就进去看了一会儿,没看完就出来了,因为旅途里那几个家伙的战斗力实在很难评,不过他围观那一段正好是波斯猫频繁出场的旅途剧情,所以只对猫猫留下了较为明显的印象。
至于喜乐蒂,则连围观都没围观过,仅是华小田那次围观后回来跟狗舍里的伙伴们随便提了一下,在喜乐蒂脑海里存留的浅浅痕迹约等于无。
“不过我围观的那场肯定不是开荒旅,”华小田记得清楚,他进入围观前看过旅途信息,完成次数已经有好几次了,“而且当时弹幕里其他围观的家伙也说,开荒成功的那支队伍就是靠着这一场拿到的仙境门票,后面再闯这场旅途的队伍,基本都是沿着他们的开荒攻略走。”
开荒成功,进入仙境?
“难道刘狄就在那支队伍里?”一匹好人总算摸爬滚打,跟上伙伴们的学习进度,“啄木鸟疗养院是他拿到仙境门票的旅途?也因为在旅途中表现优异,所以获得了【行云流水的猫】的青睐?”
“未必吧,”华小田说,“如果不出现‘它’,就是单纯的开荒旅,也可以拿到永久道具。”
“但是这场旅途现在变成了他的‘领地’,”一匹好人说,“肯定是他对这场旅途印象深刻,或者这场旅途对他非常有意义。”
“我也觉得他是在这场旅途里拿到的仙境门票,”烧仙草思索着,“但不用想得多复杂,这个啄木鸟疗养院也不见得对刘狄有什么意义,可能仅仅因为这场旅途是他经历过的唯一与仙境能联系上的旅途,因为有这种连接点,才让他可以把漂流大厅的旅途内容‘复制粘贴’到仙境,到他的这片领地里。”
重要的是——刘狄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领地变成自己曾经闯过的旅途的样子?
盲僧:“因为这场旅途最难,最能困住领地里的臣民?”
华小田:“是挺难,光那俩英文单词我跟喜乐蒂就破译半天!”
喜乐蒂:“还没破译出来。”
一匹好人:“但刚刚被我们仨毁掉的那个公交车领地,不太像旅途啊,为什么那个领主不拿旅途当领地,刘狄却拿旅途当领地,在沙狮王国里关于领地没有统一规定吗?”
探索得越深入,谜团反而越多。
烧仙草又一次观察走廊前后,确认依旧暂时安全,没有什么鬼火少年之类的可疑危险,这才跟华小田说:“关于啄木鸟疗养院的旅途剧情,你再详细讲讲。”
这可有点难为华小田了,他只看中途进去看了一小段,还都是波斯猫的戏份。
这种时候就显出“前辈”的可靠了。
盲僧墨镜一戴,谁也不爱,小嘴一张,娓娓道来。
啄木鸟疗养院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国外一家以“收容、治疗问题青少年”为噱头的私人机构,明面上是收容治疗,暗地里却是拿这些可怜的青少年搞医疗实验。
这些可怜的青少年在啄木鸟疗养院里遭遇了非人的残酷虐待,而由于他们与父母家人的关系大多非常恶劣,通常被送来后,家人就不管不问了,于是疗养院在背后利益集团的庇护下运营了十多年,直到九十年代末,才开始有人检举揭发这里的黑暗真相。
然而调查还没开始,啄木鸟疗养院就毁于一场离奇大火,烧死近百人,医院方相关人员悉数葬身火海,院内收容的青少年也只有几个侥幸存活,但烧伤与疗养院那段经历留下的心理阴影,让这几个幸存者拒绝出庭、拒绝采访,也拒绝在任何场合回答任何有关于疗养院的问题。
最终整个事件不了了之,无人被问责,更别说进监狱。
而这栋被烧得只剩框架的废弃建筑,也成为了当地著名的“鬼医院”。据说夜晚时分,经常能看到建筑框架里面有火光,就好似这间啄木鸟疗养院仍在大火里熊熊燃烧。
以上就是旅途背景。
那么说回旅途剧情。
“所有死在大火里的人都是这场旅途的NPC,少数NPC是无害幽魂,但更多的NPC是索命恶鬼,无论是那些邪恶医生,还是那些枉死的青少年,全带着冲天怨气,堪比猛鬼出笼。”
盲僧声音低沉,语气郑重。
“所以这张生存指南绝对靠谱——不要相信外国人。”
烧仙草、一匹好人、华小田、喜乐蒂排排站,听得专注,上课都没这么认真。
盲僧长舒口气。
走廊里空气安静下来。
继续安静。
终于察觉不对的烧仙草和一匹好人:“然后呢?”
盲僧:“什么然后?”
一匹好人:“死在大火里的人都变成了猛鬼NPC,然后呢,旅途主线剧情具体是什么?要怎样做才能完成旅途?”
盲僧:“我不知道啊,我看过的啄木鸟疗养院都是队伍刚进去开荒就死光光了。”
烧仙草、一匹好人:“……”合着说了这么半天就讲了一个背景故事!
还得找两只狗狗。
喜乐蒂:“我更不知道了。”
华小田:“我知道我知道。”
一匹好人:“小田你真棒!”
华小田:“当时弹幕里说,旅途主线是逃出疗养院,主线里最可怕的BOSS是院长,堪称猛鬼之王,想活着找到出口绝对不能跟院长硬杠,必须躲着走,要是万一正面碰上了,铁定团灭。”
一匹好人:“院长在什么位置出没?”
华小田:“不知道。”
一匹好人:“旅途出口在哪里?”
华小田:“不知道。”
一匹好人:“那就说你记得的吧,还有什么?”
华小田:“没了。”
一匹好人:“……”
烧仙草已经料到这种结果,甚至华小田能给出一个“院长BOSS”都是超预期的惊喜。
他现在就想问两件事。
“那场旅途的‘起始点’也是这个停尸间?”
盲僧摇头:“进入旅途的旅行者,最开始无一例外都会出现在疗养院一楼咨询接待室。”
烧仙草视线扫过那张仍被一匹好人拿在手里的纸:“那场旅途里也有这样的生存指南?”
这次是盲僧和华小田一起给回应了。
“从没见过。”
“反正我当时围观没见过。”
烧仙草安静下来。
思索半晌,道出自己的想法:“如果刘狄单纯是把旅途一比一复刻过来,那我们闯这场旅途就跟沙狮支线毫无关系了,这说不通。”
“我分析,刘狄很可能只是用啄木鸟疗养院这场旅途,为自己的领地搭了一个‘骨架’,但里面填充的‘血肉’已经跟原旅途不一样了,是结合了沙狮王国的规则还有他自己的精神能量、【欺骗】的臣民选项等多方因素,最终形成的一块地方。”
一匹好人挠头:“那就又回到前面的问题了,刘狄干嘛要搞这么复杂呢,公交车领主就没‘复制’旅途当蓝本,一辆简简单单公交车就是他的领地,不也运行得好好的?”
华小田摊手:“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
喜乐蒂赞同:“有些人就是恶趣味,喜欢指挥猛鬼到处吓人。”
只有盲僧同学在认真考虑通关策略:“说不定刘狄把那个院长BOSS也‘复制粘贴’过来了,找到BOSS,打败BOSS,也许我们就能完成行程,离开沙狮。”
“如果这是一场骗局呢?”烧仙草忽然问。
盲僧愣住:“什么意思?”
烧仙草说:“别忘了,刘狄的臣民选项是【欺骗】。”
在【欺骗】的领地里,一切直线条的思考都可能让他们落入领主的陷阱。
“那你怎么想,说说看。”盲僧虚心请教。
烧仙草沉吟几秒:“如果把现在这间啄木鸟疗养院当成一场巨大骗局,那么和公交车领地的套路相似,在那里我们从【遗忘】下手取得成功,在这里我们从【欺骗】下手,逃不逃得出疗养院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找到骗局背后的真相。”
一匹好人、华小田、喜乐蒂:“什么真相?”
烧仙草耸肩:“现在还不清……”
“楚”字都没说完,五个人的吊坠忽然同时投射。
显然是他们刚刚的讨论与推断触碰到了正确答案!
光影画面在半空徐徐展开。
一匹好人期待又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正确答案会是哪个?”
烧仙草谨慎乐观:“光影不可能直接给我们谜底,但会帮我们印证猜测。”
盲僧连墨镜都再次摘下:“让我看看清楚,到底是旅途还是骗局。”
唉,天真。
该领地资深臣民1号喜乐蒂:“你们想多了。”
资深臣民2号华小田:“在这里,光影永远是领主的恩爱大秀。”
纵情狂欢场,越夜越美丽。
漂亮男生半躺在沙发上,一个人占了沙发的三分之二,挤得领主只剩可怜兮兮的三分之一。
这还不够,腿还放人家腿上,比领主更有领主范儿。
看得出已经越过“漂亮猫咪驯服人类”阶段,开始进展到“漂亮人类驯服人类”阶段。
肢体上的亲近还在其次,更能表现两人关系进展的,是刘狄愈发放肆的“好奇心”。
“为什么杀那四十九个人?”
一上来就这么劲爆?
光影前的好人小草墨镜狗瞬间精神了,你别管这答案对他们逃离刘狄领地有没有用,反正听起来是个很重大的秘密。
而盲僧的内心又比另外四人更多了一层惊涛骇浪。
因为当画面视角推进,他才看清沙发上的十四街。
那居然是十四街!
华小田、喜乐蒂刚才分享信息时重点都在这间废弃医院如何如何危险,生存指南如何如何诡异,对于拿到30%进度所投射的一次次光影,只笼统归纳为刘狄当臣民时在另外一个领地跟当时领主的恋爱纠葛。
就算给盲僧一百个脑子,他也想不到十四街身上啊。
海上钢琴师给太岁神讲过的那些关于十四街和荒洲的情况,作为开山帮兄弟,盲僧也同步掌握,所以他现在的震惊就和当初在狂欢场里第一次听见十四街ID的钢琴师一样。
不,比那时的钢琴师受到的冲击还要大。
毕竟钢琴师撞破的仅仅是“本以为失踪在沙丘之地、亲手团灭了自己组织的荒洲老大,失踪真相竟然是落入沙狮成为一方领主”。
而盲僧撞破的是“那个杀完四十九个人便彻底失踪在沙丘之地的十四街,竟然跑到沙狮王国里当上领主还跟一个漂亮男的谈恋爱”。
“我再确认一下,”盲僧忽然偏头寻找狗狗们,“光影里这俩是在谈恋爱吧?”
“No。”喜乐蒂斩钉截铁。
“刘狄苦苦追求,十四街一直拒绝。”华小田实事求是。
盲僧目光重新回到光影上。
那么大的狂欢场,俩人非挤一张沙发,十四街都快被挤没了也不走。
兄弟,你是真心拒绝吗!
“没有为什么,想杀就杀了。”光影里向来耐心全无的男人,面对如此大胆冒犯的问题,竟然没什么激烈反应,虽说也没给什么走心回答。
刘狄自然不信,皱眉咕哝:“我认真问你呢。”
十四街后仰靠着,怔怔望天花板。
孤独与安静忽然降临。
周围那样喧嚣,却好像遗忘了这张沙发。
“不杀他们,我就活不了。”刘狄怔住。
他是【欺骗】的臣民,他善于分辨谎言。
这一次,十四街的回答没骗他。
“能给我讲讲吗……”刘狄想知道更多,轻颤的语气里甚至有种冲动的迫切。
十四街却兴趣缺缺,冷声打发:“不想回忆。”
刘狄不死心,坐起来上半身向前倾,脸都快凑到十四街侧脸上了:“你就给我讲讲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终于把领主惹毛了。
狂放的男人一只手伸过来揪住刘狄衣服,准备直接把人丢下沙发,物理闭麦。
刘狄在领主大人这里得寸进尺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骚扰经验丰富,逃命经验更丰富。
天蝎座吊坠闪烁。
人变猫猫,行云流水,柔软无骨,轻轻松松从十四街手上溜走。
十四街最后只得到几根猫毛。
自己跳下沙发的波斯猫早就扬长而去。
什么时候回来?
当然是等领主消了气以后。
猫猫对时间和火候的把控可准了。
光影画面切换。
刘狄又好端端霸占上了领主沙发。
不过可能上次惹人发火心有余悸,这回的漂亮男生特别乖地只坐在沙发一边的小小地方,把剩下的全留给十四街尽情舒展长腿。
“你把腿放我身上也行。”不光识相,还献殷勤。
十四街挑眉,有种又要被算计的不祥预感。
“又盘算什么呢?”
“没有。”
十四街哼一声:“我最后问一次,你要再不说,以后也别说了。”
“那我现在说!”刘狄立刻举手,仿佛正在课堂上勤学好问似的,一双古灵精怪的眸子特认真,“你没想过离开这里吗?”
十四街闻言,露出“你脑子坏掉了?”的表情。
“当领主的交换条件就是不能离开这里,我跟你说过吧。”
刘狄点头:“是说过,我记得,但是真的就没有一点机会吗?”
十四街盯住那张漂亮的脸,眼底浮起一丝幽暗,说出的话却带着嘲讽笑意:“后悔了?”
他不是闲着没事非要给刘狄讲“当领主要交换自由”这种事,是刘狄过来非要给他当小弟,求他罩着,他才告诉对方,所谓的“罩着”,本质上是领主愿意分出一小部分权力能量给某个臣民,使对方可以像领主一样,不受领地能量干扰。而代价,就是这个臣民将会跟领主一样,再也无法探索行程、推动进度,永远失去离开沙狮王国的可能。
此交易可以毁约,但代价不可逆。
分享过领主权力的臣民将被永远打上烙印,哪怕领主反悔,收回权力能量,臣民变回那个会被领地能量侵蚀的普通臣民,也拿不回继续探索行程、寻找自由的资格。
刘狄不适宜的沉默,愈发像是真的后悔了。
说好话时信誓旦旦。
反悔时也轻而易举。
这就是【欺骗】的臣民。
十四街忍无可忍,欺身上前,将刘狄完全压制,一个字一个字让对方听清楚:“我当初跟你说过,找领主罩着要付出代价的,不管是我以后反悔不罩着你了,还是你后悔不想要我罩着了,你付出的代价都拿不回来。”
刘狄情绪稳定,声音像一只小猫爪:“我知道。”
十四街彻底乱了。
一种陌生情绪在他身体里冲撞翻腾,一会儿恨不得把这个半途而废的家伙狠狠揍一顿,一会儿又觉得单方面发狠的自己特无语特蠢。
“滚吧。”他霍地起身,点根烟抽上,“真反悔了就去找沙狮,你不是跟它聊得很好么,看它愿不愿意为你破例。”
抽了几口,十四街才意识到,距离他上一次抽烟似乎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果然,这玩意儿戒不得。
戒了就闹心。
“我找沙狮干嘛,”刘狄小手挥啊挥,驱散飘过来的二手烟,“我是要跟你一起离开这里,又不是跟沙狮离开。”
十四街手上一顿,没来得及磕的烟灰无声断掉。
“什么?”他需要刘狄再说一遍。
刘狄乖乖配合,而且声音比上次更洪亮:“我要跟你一起离开这里,离开沙狮,咱们回荒原上去。”
十四街愣了半天,似乎不知道该给个什么反应,转了一圈,坐回沙发。
“是我没讲清楚,还是你理解能力有问题?领主,我这样的,被领主罩着的,你这样的,都已经失去了探索行程离开沙狮的机会。”十四街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有人喜欢戳别人的脑袋瓜,他真是忍了又忍,才没动手。
“你表达的很清楚,我的理解能力也没问题,不就是沙狮定的规矩嘛。但凭什么它定的规矩我们就必须遵守?”刘狄满不在乎,“说到底,沙狮王国就是一片能量地,沙狮能量大,自诩王国,那如果有比沙狮能量更强的,不说把它王座掀翻,在王国围墙上凿个大洞总行吧。”
比沙狮能量更强的?
十四街脸色还是很凶,声音却叛变了,煞气跑光,只剩阴阳怪气:“谁啊?”
刘狄大大方方:“你啊。”
明知故问问了又应付不来的领主:“……”
刘狄以为十四街为难,可怜兮兮降低要求:“要是凿个大洞不行,那凿个小门?虽然我有条缝都能溜出去,但你想出去怎么也得需要这么大吧……”刘狄双手比划一个圈,比完觉得太委屈十四街了,又擅自扩大直径,“这么大!”
十四街拍掉他的手,这回连脸都凶不起来了,只是仍旧不怎么感兴趣:“你当我百宝箱,许个愿望就能成?我要有那本事就不会现在还烂在这里。”
刘狄:“因为那时候对你来说这里更安心更自在,你干嘛要费力气出去。”
十四街没懂:“那时候是哪时候?”
刘狄嘿嘿一笑:“没有我的时候。”
骗子笑起来都狡猾。
但刘狄笑起来像一朵招摇的小花。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有我陪着你,就算出去你也不用害怕了。”
十四街乐出声,表情像听到了天方夜谭:“我?害怕?”
刘狄撇撇嘴,不出声了,用实际行动表达对领主敷衍态度的抗议。
就这么安静相对了半晌。
十四街踢一下某人的小腿,主动挑起话题:“别光说我,也说说你,怎么忽然想出去了?”
刘狄嘁一声,小猫有大量,不计前嫌:“不是忽然,想了一阵子了……”
他把腿收回来,整个人窝进沙发,嘀嘀咕咕:“以前我自己一个人在狂欢场里乱转,反正也不出去,当然想找领主罩着,没了自由至少得求个安全吧,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不是一个人,是我和你两个人,我不想我们两个在这里虚度光阴,回到荒原上多好啊,那里有那么多人,那么广阔的世界等着我们探索,说不定还有机会回到现实呢……”
平日里胆大妄为的猫猫,这一次声音却越来越小。
似乎自己也清楚这个想法既任性,又疯狂,还可能会给十四街带来巨大风险。
可当他的声音低到听不清后,十四街的声音却像海浪一样覆盖过来。
“你真觉得我的能量足够挑战沙狮的权威,把你带出这里?”
一同覆盖过来的还有十四街。
爱太缥缈。
吝啬的领主只愿意给欲望。光影没有上演限制级,烧仙草五人只看见刘狄紧紧抱住压过来的男人,凑到对方耳边:“我说凿个大洞小门逃出去也行都是骗你的,挑战权威什么的也跟你一点不适配,你就应该把那家伙的王座掀翻。”
光影到此还未结束。
画面切换,十四街跟刘狄竟然真的开始行动起来了。
这片狂欢场明明是基于十四街能量、意志与臣民选项延伸出的领地,可领地一旦成型,连领主本人也没办法再让其消失——除非领主自杀。
诚然,十四街可以感应到领地内发生的种种变化,甚至具体到某一个臣民的到来与离开,但当他想去寻找这片领地与沙狮的能量连接点时,领主的感应权限就不够用了。
是的,看似独立的领地,其实与沙狮之间存在一个“能量连接点”。
这是一个从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十四街也不知道。
但他感应到了。
刘狄那句“你就应该把那家伙的王座掀翻”,不是对十四街的盲目崇拜,也不是因为喜欢就无脑吹捧,他是真的感受到十四街身体里的巨大能量。
虽然十四街一直不愿意讲自己是怎么当上领主的,就像他不愿意提及当初为何杀掉那四十九个人,但刘狄相信,哪怕十四街进来之后落入的领地人海茫茫,沙狮也会一眼相中这个不同寻常的臣民,并迅速提拔为领主。
这样的十四街,当他愿意认真起来,用意念去感应去寻找沙狮王国的薄弱处,继而发现领地与沙狮之间存在一个可突破的能量连接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毁了这个能量连接,就等于切断了沙狮与领地的联系,届时领主将成为这片领地绝对的主宰——包括让谁留下,放谁离开。
投射画面像快剪一样翻篇。
十四街与刘狄每天都在狂欢场里寻找那个连接点,从最初的一起行动,到后面为了提高效率分头行动。
他们在光影里忙活得热火朝天,烧仙草五人在光影外看得热血沸腾,莫名就有一种感觉,如果这样坚持下去,或许真会成功。
烧仙草五人对十四街完全没有刘狄的恋爱滤镜,可是隔着光影与时间,五个人竟好像也感知到了十四街身上的强大能量。
如果在荒原里遇见,烧仙草五人绝对不想跟这家伙交手。
可是这种“说不定十四街和刘狄会成功”的盲目热血,才涌上来就迅速冷却。
如果真成功了,刘狄又怎么会成为这片啄木鸟疗养院领地里的一具尸体领主?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光影里,刘狄失踪了。
视角对准十四街,他在自己的狂欢场里疯了一样寻找。
光影前五个人的心止不住下沉,怕十四街找到刘狄尸体,又怕十四街找不到刘狄尸体。
可这种矛盾心情才持续了不到半分钟。
“我在……这里呢……”光影里,身负重伤靠坐在狂欢场某处墙角的刘狄,对着一路寻找过来快要找疯了的男人,扯出虚弱又骄傲的笑脸。
五位围观群众:“……”
敢情压根没到他们以为的时间线,什么失踪,什么当领主,这就是一次探索途中普普通通的意外!
光影画面回溯,这才揭开原委。
烧仙草五人没脾气了,行,你一个光影投射还学会蒙太奇剪辑了。
原来刘狄在这些天分开探索里,碰见了一个新落入狂欢场领地的旅行者。
本来刘狄不想跟这人产生什么交集,但该旅行者效率奇高,没两天就找到了小青年,从而得知这里的领主是十四街。
到这一步原也无所谓,正常流程。
可是刘狄也说不清什么原因,总觉得这时候落进来这么一个有实力有效率的人,有点令人不安。
【欺骗】的臣民总是很容易从一点小细节联想出滔天的阴谋诡计。
故而他使了个心眼,以同样刚落进狂欢场领地不久的旅行者身份,接近了这个新来的。
刘狄承认自己不够光明磊落,但假如这个新来者只是想要推进行程、完成支线、获得自由,他绝对不会伤害对方。
可惜事与愿违。
那是一个选择了【憎恨】的旅行者。
更无语的是,竟然获得沙狮青睐,那个最喜欢看臣民打成一锅粥的国王,直接告诉了这位新来者通关秘钥——
沙狮:这片狂欢场的领主非常强大,如果你能杀掉他,本国王就给你自由。
对方把这条信息共享给刘狄看时,刘狄大脑空白了三秒。
三秒后,一个欺骗计划在他心中成型。
光影略过了欺骗过程,总之,那位新来的旅行者被刘狄骗得满狂欢场乱转,彻底绊住脚步,直到十四街发现刘狄失踪这一天,这位新来者连领主的面还没见上呢。
也是这一天,刘狄的骗局被识破了。
愤怒的新来者彻底被【憎恨】支配,险些杀了刘狄。
刘狄节节败退,如果不是十四街最后关头赶来,他也许真就没命了。
十四街赶到的那一刻,新来者第一次与狂欢场的领主面对面。
【憎恨】的臣民曾信誓旦旦一定会把领主挑落马下,拿着领主的尸体去找沙狮换自由。
然而当十四街看见重伤的刘狄,因情绪起伏而能量失控,新来者身体里奔腾的【憎恨】无法抵抗地变成恐惧。
一种对极度危险人物的本能恐惧,哪怕新来者自身已经很强。
只这一瞬,他的忠诚度分数就因憎恨被恐惧冲散而滑向无可挽回的连续扣分深渊,极短时间内降至30以下。
充满死亡危险的限时任务触发。
新来者消失,再没有出现在这片狂欢场。
光影前的烧仙草五人心情复杂。
这简直是一场必死局。
因为从沙狮告诉那个人“杀掉领主便能获得自由”开始,那个【憎恨】的臣民就不可能放弃对十四街的刺杀行动。
他不放弃,真的找到十四街动手,那么被领主反杀几乎是必然结局。
现在只是因为刘狄的从中作梗,过程改变了,但殊途同归。
可是话又说回来,沙狮为什么要给这个新来者“通关秘籍”?
烧仙草在公交车领地熬了那么长时间,也没收到来自国王关于如何才能离开沙狮的只言片语。
一匹好人、盲僧、烧仙草、喜乐蒂也没收到。
是那个新来者格外特殊?
还是……
十四街和刘狄的探索行动真的触及到了沙狮王国的根本,所以沙狮必须用特殊手段阻止?比如“利诱”一个实力还算强的旅行者去“合理消灭”威胁到王国安全的领主。
光影外的五人是旁观视角,很难不展开联想。
光影里的十四街是局中人,哪还能这么冷静思考。
十四街用领主的能量治愈了刘狄身上的伤,自己想要杀人的情绪却平复不了一点。
杀谁?
之前是那个伤了刘狄的新来者。
现在那人没了,他就想弄死刘狄。
尤其在得知了来龙去脉以后。
早知道就不该放松警惕,应该时时刻刻用领主权力感应刘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狂欢场里搞什么小动作!
“为什么要骗,为什么不让那家伙直接来找我,你怕我打不过他?你觉得他真能把我杀了?”这是十四街最不能理解的。“当然不是。”重伤初愈的刘狄脸色还有点苍白,但猫猫一样漂亮的眼睛已经精神抖擞。
十四街快被气得内伤,声音愈发暴躁:“那为什么?”
“为了让你喜欢我啊。”刘狄笑,倔强得不像【欺骗】臣民,像【爱情】信徒,“喜欢一个人不就是会为他做很多很傻的事吗,我明知道你比他厉害,可我还是怕他伤害你,所以我要拦在前面,然后幻想着有一天你知道了我为你做的这些,一定会很感动。”
十四街怒极反笑:“弄得挺好,那你看我现在感不感动?”
刘狄往后缩了缩,语气害怕:“好像不怎么感动,不光不感动,还看起来很生气……”
“可是担心才会生气,”缩了一半的刘狄又壮着胆子回来了,“你在担心我吗?”
十四街嗤之以鼻:“你觉得像吗?”
“不要每次我一说正经的,你就用反问句对付我!”刘狄恼了。
他一恼,十四街就爽了:“我乐意。”
“十四街。”刘狄忽然特认真叫了他一声。
张狂的男人愣住,因为他又看见了那个难缠的刘狄。
那个只在少数特定时候出现,不撒娇,不卖萌,敢跟领主比谁更有手段,一句“当忠诚度无法再验证谎言,我的表白,你相信还是不相信”,就把领主逼到沉默悬崖的刘狄。
十四街的预感成真。
接下来的刘狄没做任何平日里那些撩拨人的多余动作,他只是孤注一掷地开口:“这是我第一次问,也是我最后一次问,你想好了再回答。如果你说不是,或者继续含糊,我转头就走,永远都不会再来骚扰你。”
十四街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来制止这个可能失控的场面。
“搞这么正式,又要让我快点喜欢上你?”
差不多,但又差很多。
“你刚才那么生气,那么担心我,”刘狄问,“十四街,你是不是已经爱上我了?”
他说“如果你说不是,我转头就走”说得那么决绝。
真正问出问题的时候,却那么平静。
十四街不清楚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刘狄。
又或者都是。
如果你不给回应,我就决绝。
一旦决绝,我就心如止水。
“你逼我。”十四街幽深的眼珠因极力忍耐的情绪而爆红,他最恨被人逼迫。
“嗯,没耐心了,逼一下。”刘狄痛快承认,绝不悔改。周围渐渐安静。
原本狂欢的人群也开始躲避这块角落。
明明只是两个人在说话,却像是你死我活。
悬崖上的拔河,先松手的那个人反而会掉落。
“你想清楚了? 十四街下最后通牒。
刘狄笑了,胜券在握:“不想清楚,我就不会问。
十四街认输。
他没松手。
也没说爱。
他把人压住吻透,吻到刘狄浑身瘫软,嘴唇见血。刘狄甚至开始后悔是不是不应该把可怕的领主逼得这么紧。
但是晚了。
终于亲完的十四街压在漂亮的小骗子身上,决定一旦做出,没有后路:“你要是敢骗我,我弄死你。
支线行程1/4(2/4、隐藏行程):【沙狮】(+15%,当前进度45%)
盒子寄语:不愿意交心的人交出了他的那颗心,你可得拿住,要是有一天你反悔了,又不想要了,把那颗心往地上一丢,你们两个谁都别想好。
光影到这里才真正结束。
直至盒子寄语出现之前,烧仙草五人还在叹服刘狄追爱真是有手腕有魄力。
可盒子寄语一出,他们忽然有了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什么叫你可得拿住?什么叫要是有一天你反悔了?
这难道是某种预言警告?
刘狄真的骗了十四街?
狗狗头剪影、粉红锤、狗窝、墨镜吊坠光芒消散。
唯独萨克斯风吊坠又闪了一下。
新信息自动弹出,烧仙草看清的一瞬差点以为出现了幻觉——
[沙狮]真是人间太岁神:小草,能不能看到信息?我在狂欢场领地,收到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