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小心思可以有,但别干扰了大计

  尚州之后的战争,就这么被拖延住了。

  实在是耶律炊为了整体环境考量,选择了让尚州牧妩王俭重新在带水北面上位,并积极联系躲在东南山区势力,想着合围包抄了整个尚州西南部份。

  但效果不好。

  且不说这些地方很多山丘,需要修建道路才能畅通,就说嬴胥轩本人,他从东夷弄来了人手与人口,又派人北上收拢了一些溃逃的部民,一下在带水南方弄出了两万多人,然后分出了五千多人,分别扼守在一些山口、河源,将整个西南方经营得水泄不通。

  于是就出现了一个类似唐代的局面。

  北面的燕国控制“高句丽”,尚州东南部被尚州牧与相关氏族掌握,类似“新罗”,而嬴胥轩则承担起了“百济”这个角色,成功控制了熊津等地,直接完成了朝鲜三家分治。

  朝鲜半岛的态势,就僵住了。

  “为何不南下?”

  耶律炊回到了平壤,他的父亲见面第一句就质问到。

  耶律炊看着父亲,叹了一口气说:“现在南下的话,每一个士兵的损失,都是我们的家业。”

  “……”

  耶律大股又被儿子的话惊讶到了。

  “你不是向来推崇辛屈吗?他的命令,难道不是命令?”

  “固然要推崇国君的命令,但也要有自己的现实考量。打进熊津能得到什么好处?”耶律炊微微摇头,“国君要征伐南方,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既然人尽皆知,那么就该考虑如何最大利益化。

  我们快速平定了嬴胥轩,或许能获得奖励与拔擢。

  但同样的,我们也得离开经营数年的根基。

  一旦离开了根基,以国君的手段,我不敢想他会怎么剪除我们的根底。

  所以,留一个可有可无的嬴胥轩,对我们来说,必要的时候,是我们可以不南下的借口。

  而且我担心国君若是全力南下,万一兵败,他给公子苍安排了一个凉侯的位置,又让公叔父屯于西南,他自然是不担心家族的安危。

  可我们呢?”

  耶律大股沉吟着,他是真的没想到,他的儿子,会给他这样的回答。

  “国中之事无绝对,但任务完不成,你确定真的没事?”

  “嗯,国君给的命令并不是要消灭叛军,而是掌控平壤与玄菟,然后帮助乐浪复国。

  想来国君也已经有考量了,他也不认为攻打山沟能换来多少收益。

  所以,给的命令,还是优先保证半岛西部的平原区域,这片区域才是精华,拿下北方,能尽可能获得资源。

  而南方,就是留给尚州去开垦拓荒的。

  之后我会上奏报,也会明确说嬴胥轩在负隅顽抗,但不管如何,东部的战事只要不影响全局,陛下也断然不会说什么的。”

  耶律炊取来笔墨,开始写战报。

  耶律大股微微皱眉。

  但也没说什么。

  既然辛屈将辽阳封给他们了,就代表了他们在东北天然拥有特权,同时也要为东北负责。

  之前辛屈下令东北调粮,某种程度上,就是在削弱东北的潜力。

  粮食肯定是会给的,但不可能给出一个超过潜力的数量。

  只是这之后,辛屈只怕会加强对东北的视察吧。

  也不知道耶律炊这般选择是好是坏。

  总之,随着文书发出去之后,耶律大股也就懒得多想了,从北面抽调一些投奔他的肃慎、濊貊部族南下,安置在平壤、带水北面放牧、农耕。

  然后他就安心等待春种秋收。

  始元元年,初夏。

  东北的战报送来,大司马宁石戊翻了翻,表情也凝重了几分。

  明知道南边有大敌没有剿灭,耶律炊居然以无诏不得侵界作为理由,向朝廷讨要尚州的驻军权利。

  各镇、安、平将军府,权势本就不小了,辛屈将辽东以及东北全部交给是镇东将军府开拓了,这已经导致了镇东将军府乃是中央四将军十二校尉之外最强了。

  现在还要尚州,那为什么不干脆将辽东拆出来,与尚州合并算球!

  “这孩子,怎么会突然这么贪心?”宁石戊有点无奈,批上大司马府的建议:“徐徐图之即可,余者不准。”

  然后送进尚书省。

  左右两个丞相也看到了这份奏疏加战报。

  两人也都同时露出疑惑神情:“好端端的,耶律大股发了什么心思?打赢打输,都有赏罚条例,他是怎么敢跳出来要这么多的。”

  “谁知道呢。或许是他想着替孩子争取什么呗!反正不像是炊那小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唉,罢了,同意大司马府的批文,直接发中书省。”

  “可以。”

  两人也没意见,过了,就发中书省。

  然后中书省这边直接呈递给辛屈。

  辛屈一般不管政务,因为政务都有计划,有条不紊的往下走,很类似计划经济,完成就是了。

  但军事就千奇百怪了。

  而且也国君的权威,很大一部分就来自军队,掌控军队,才能拥有十足的威望。

  所以辛屈对中书省的要求关于军事的文书,不论来自何方,全部给他过目。

  接着,虚子鹊又被同僚推出来了。

  尤其是自打他们听到传言说,宫内的几个公主,对他都有好感的事情,更是羡慕嫉妒之外,多了几分揶揄。

  虚子鹊也不好说什么。

  他并没有尚公主的想法。

  虽然有子纵这个钜国驸马作为前车,他也能看出来,燕国的权力游戏,也即将步入新一轮的转移。

  辛屈开始用自己的血脉,替自己以及后世之君,搭建权力框架。

  但越是这样,他越是知道,若是自己步入了国君的权力框架,或许将来可以一步登天,可也很容易被攻讦。

  更何况他渴望的还是能建功立业。

  他不想被人戏谑依靠女人。

  就跟子纵一样。

  别看他现在好像步入了王室的圈层,但他在外边的人看来,就是靠女人上位的。

  他的军功,荣耀,始终被朦胧了一层阴影。

  远不及那些先立了战功,然后才将女儿送入皇帝帷帐下的将官。

  这才是强强联合,才是他想要的。

  来到了国君的宫殿。

  还未靠近,就听能听到不时传来的靡靡之音。

  虚子鹊微微皱眉。

  最近辛屈总是不理朝政,专心与妇人研究各种房中术,一门心思造人。

  这已经不知第几次他遇到白日宣淫的事情了。

  放纵、堕落。

  难道一代雄主圣君,也免不了坠落吗?

  等了半个小时,辛屈才罩着一袭白袍走出来,随意的盘在榻上。

  他抓了抓凌乱的头发,伸手拿起一颗果子咬了一口:“什么奏疏?”

  果子有点酸,让他一下生津,说话的声音也含糊了起来。

  虚子鹊赶紧呈递奏疏说:“镇东将军府来的奏疏,平壤与玄菟已经光复,尚州牧妩王俭也在开邑重建尚州州治,临屯、庆尚、釜山三郡也有了恩封。

  但真番与熊津,还有带水南部的一些土地,让人被嬴胥轩所控制。

  耶律将军选择了停兵,并以尚州非镇东将军直辖,应尚州牧要求,后撤至开邑,拱卫榷场,并阻止嬴胥轩率军北上。”

  “嗯。挺好。”辛屈听罢,将核儿吐出来,弄来茶喝了两口说,“既然如此,那就让耶律大股退兵回辽阳准备,现在平壤既然立了起来,辽阳等郡县要做好囤粮练兵的准备,以应对后续的突发情况。

  平壤太守的位置交给耶律炊。

  并晋耶律炊为息乡男,息邑上奏的那一百户就封给他做食邑。

  让他好好表现。

  然后调原司寇府从事,法渠平为玄菟太守。

  命原房山县令丁盐北上,任尚州别驾,辅佐尚州牧妩王俭平叛。”

  辛屈快速下达着命令。

  虚子鹊却越听越心惊。

  首先,法渠平是大司寇法火的长孙,今年二十六,已经在司寇府干了五六年,现在辛屈将他外放玄菟郡,就是给东北带去新的势力,不让耶律氏一家独大。

  接着就是耶律炊的平壤太守的封赏,表面上看是给耶律氏在辽东的地盘带来极大拓展了。

  但辛屈却给他安排了食邑,并且单独册封了他爵位。

  这样一来,将来耶律炊是继承耶律大股的辽阳侯爵位,还是自己的息乡男?

  这就要看辛屈的安排了。

  若是他要上位辽阳侯,那么下一任平壤太守上位之后,一定会将他的息乡拆掉,毕竟耶律炊拿到了息乡的食邑,肯定会想办法发展息乡,让息乡的赋税增加,他才能获得最大利益。

  至于丁盐,他就是耜盐,是耶律炊的亲叔叔。

  表面上看辛屈将他送去了尚州做别驾,是在拓展他们父子俩的整体势力。

  但这何尝不是某种意义上的流放呢?

  而且房山令,可是肥差。

  燕国最大在开采的煤炭之一,就是在房山令的督管之下,每年随便漏一点煤炭的批条,就堪比贩盐的收入。

  现在被外放了。

  看起来升官了,可尚州牧是妩王俭,他再废,也是有自己的父亲遗泽在的。

  就虚子鹊通过这段时间的东北军报,也能看出来耶律父子对妩王俭的疯狂压力。

  现在你亲叔叔都落到了他麾下做别驾,你的叔叔能落好?

  别驾,可是要上战场的。

  州牧、刺史、别驾、从事、通判各有分管。

  州牧类似总督,刺史负责监督政务,别驾是州牧军事副手。

  结果两人因为耶律氏的关系,产生嫌隙倒是小事,万一龃龉放大,难不保州牧会直接弄死别驾。

  至于从事与通判,就是偏文职,主要督管政务。

  可以说,辛屈给耶律氏挖了一个大坑。

  一旦耶律炊回到辽东,平壤与尚州就是耶律炊与丁盐叔侄俩,对抗妩王俭以及尚州各郡之间的战争。

  再有一个嬴胥轩充当润滑剂,虚子鹊下意识的会认为,辛屈事实上将朝鲜半岛变成了一个三方角逐的场所。

  并且有意的控制朝鲜半岛的威胁外溢。

  “陛下,此举……只怕会让耶律氏做大。”虚子鹊小心翼翼的提醒到。

  他有点摸不清辛屈的心思。

  而辛屈却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东北,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只保留辽西。

  嬴胥轩出现在了朝鲜半岛上,对燕国来说,反而是好事。

  因为这样,或许能让大邑商看到海的对面还有希望。

  有嬴胥轩的根基在,想来大邑商的贵族也会知道东面还有希望,能替我们减轻很多不必要的反抗。

  更重要的是,有大股父子跟丁盐在,东北基本高枕无忧。后续南下,也就不成问题了。

  安排吧。他们若是一门心思当东北王,那只能说他们将错过最重要的发展机会。

  至于小心思,可以有,但不能影响局面。

  他就把控得很好。”

  辛屈赞许的说完,就让虚子鹊离开了。

  转过身时,虚子鹊还有点迷茫,弄不明白辛屈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而辛屈又喝了两口水,忽的被一双藕臂包裹,香风袭来:“陛下,事情了了?妾身刚才又研究了一些新姿势。”

  辛屈侧过头,看着美人青春脸蛋上充满的渴望表情,呵呵一笑:“对了,你阿父这会儿在哪当官来着?”

  “妾身父亲在海阳任县尉。”

  辛屈这才想起海阳县尉是谁,仓禾,一个草原部族的庶民出身,内迁之后,被安置在海河中下游半农半牧。

  后来因为举报叛匪藏匿地点有功,这才被提拔。

  仓禾,得有三十六了吧。

  想到这里,辛屈摩挲着美人的手臂说:“平壤郡内会有一批封邑缺额,昨儿个你才问我最近有没有可以恩赏的地方。

  这不就有了。

  平调去平壤当县尉,顺道负责转运一下平壤郡的移民。”

  “那妾身谢陛下隆恩了。”美人大喜,蹭着辛屈,越发亲昵。

  辛屈也笑了笑:“要想谢,可得加把劲,给孤多生几个儿子。回头孩子长大了,也给他一块当封君。”

  “嗯!妾身一定好好努力!”

  美人心思不多,就知道讨好了眼前的男人,就能为她以及家人争取来前所未有的好处。

  就跟耶律炊说的那样。

  辛屈,已经先于所有臣公做出转变。

  他不再一味的朝前冲,而是在长子地位稳固之后,开始大量纳妾,然后生育大量子嗣,为之后的封建做准备。

  并且,辛屈很能干。

  就始元元年到初夏,约莫四个月时间,已经有十几个妾室有了身孕。

  他是几乎掐着点行动的。

  看他这架势,不生完一百子,估计是不会罢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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