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赵家出殡
安业镇,赵家。
时隔这么久,终究还是办起了丧事。
府邸内外一片肃穆,素白的帆幔高悬于大门两侧,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在无声哀叹。
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将偌大的府邸挤得水泄不通,却无一人高声喧哗,唯有低语与脚步声交织,更添几分沉重。
不少的女眷,在私下打听赵锋的死因。
正堂内,烛火幽幽,映得那口新漆的棺木泛着冷光。
棺前铺设的蒲团上,跪着几个年幼的孩子,他们尚不懂生死之别,却被周遭压抑的气氛所慑,稚嫩的脸上透着新奇。
依照族规,赵锋膝下无子,便由长兄之子立于灵前执孝子礼。
那少年眉目低垂,神情肃然,一举一动皆合乎礼数,却掩不住眼底的疏离——毕竟,这棺中之人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叔父。
灵堂最末排跪着赵锋的几位侍妾。
她们一身缟素,鬓边簪着白花,有的以帕掩面,肩头轻颤。
有的双目红肿,泪水无声滑落。
在这偌大的灵堂里,她们的啜泣声细若游丝。
"按祖制,无出之妾当殉。
"
族老沙哑的嗓音在灵堂炸开,跪在最后排的女人们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她们不是在哭棺中的那个男人,而是在哭自已即将被活埋的命运。
按照规矩,正妻未过门前,侍妾不得先孕。
这些女子,连个正经名分都没有,更不可能有子嗣傍身。
唯有在官府报备登记过的女子,方能算得上是赵家名正言顺、合乎规制的姬妾。
在这群人当中,有一个人却是与众不同的例外。
跪在角落的柳儿脸上满是庆幸之色,微微抬起头,目光朝着前方的一个女孩飞快地瞥了一眼。
三年前的那场意外让她怀上了,虽然只是个女儿,但足以让她逃过殉葬的厄运。
但她旁边的那名女子,猛地抬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不想死,更不想为那个将她撸来的男人陪葬。
而一旁的赵母,完全沉浸在自已悲恸的情绪之中,难以自拔。
“我的儿啊……”
她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哀伤与凄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心底挤出来的。
“你怎么就忍心走在为娘的前头了?……让为娘以后可怎么活啊……”
此时,族中的女眷们围在她的身边,纷纷轻声劝慰。
有的拉着赵母的手,温柔地说着宽心的话;有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与此同时,几位法师在一旁神情肃穆地念着经,阵阵诵经声在空气中回荡,超度亡魂,慰藉生者。
但这一切对于赵母来说,都仿佛不存在一般。
眼中只有她死去的儿子,整个人失了魂儿似的,无力地趴在儿子的棺材上,双手紧紧地抓着棺木边缘。
将脸深深埋进臂弯之中,放声痛哭,哭得肝肠寸断,悲痛欲绝。
午时三刻,烈日当空。
几个赤膊的杠夫踏进灵堂,肩上的肌肉虬结如树根。
站在棺材的四周,弯腰抬起那口棺材时,赵母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扑向棺材,双手死死地抱住不放。
"我的儿啊——
"
族中众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拉开。
赵母瘫倒在众人的怀中,双眼失神地望着渐渐远去的棺木,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呼唤着儿子的名字。
府邸外,早已准备好的丧葬仪仗整齐地排列着,白色的幡布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发出簌簌的声响。
烈日高悬,将所有人的身影照到了地面。
随着唢呐响起,棺木抬出的那一刻,赵家送葬的队伍顶着灼热的太阳,开始缓缓地蠕动了。
送葬队伍一路前行,所过之处皆有百姓驻足。
当队伍抵达时,纷纷低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怕引起赵家人的注意。
当队伍逐渐远离,那压抑的氛围随之渐渐消散。
百姓们这才纷纷开口议论,声音起初还较为克制,随后渐渐大了起来。
茶楼外
一位鬓角斑白的老妇人扶着褪色的柱子,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讥诮的神色,随即又化作深深的叹息。
“这赵二公子死了倒干净,可怜那些如花似玉的丫头们...
按咱们这儿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没开过怀的侍妾,都得跟着进棺材。
最小的那个,才抬进府没多久,听说才十四岁啊...”
身旁几个妇人闻言都打了个寒颤。
卖豆腐的刘婶攥紧了手中的抹布,将头凑了过来:
“昨儿夜里,我家当家的,经过赵府后院,听到有女子哭嚎,那声音,别提多凄惨了。
估计就是那些知道自已要殉葬的侍妾在哭呢。”
“造孽哟,这也太狠了。”
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媳妇皱着眉头,满脸的不忍。
“谁说不是呢,”
另一个胖妇人双手叉腰,义愤填膺地说道。
“那赵二公子活着的时候也不知道疼惜这些女子,死了还要拉着她们陪葬,真是没天理。”
“可怜那几个女子,年纪轻轻就要没了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