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别走……再抱我一会
顾北声缓缓地低下头，肩膀垮了下来，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曾经挺直的脊背如今弯曲着，像是一棵被暴风雨摧折的老树，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与坚韧。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过往的种种，那些他自认为正确的决定，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与悔恨之中。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沧桑与落寞，声音沙哑地开口，“我……我知道了。”
那声音中，满是无奈与悲凉，仿佛一个曾经辉煌的帝王，在经历了众叛亲离后，孤独地品尝着失败的苦果。
陷入难过的顾北声完全抬不起头来，顾谨川却已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他紧握着苏以沫的手，那微凉柔软的触感像是一道锚，让他不至于在汹涌的情绪中彻底迷失。
他没有再看一眼顾北声，而是带着苏以沫，径直走向今晚宴会的主人——公主艾琳娜。
艾琳娜看到顾谨川朝她走来，她神情复杂，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顾先生？”她轻声问道，目光在他和苏以沫交握的手上短暂停留。
顾谨川在她面前微微欠身，姿态依旧矜贵，但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沙哑。
“公主殿下，非常抱歉，因为一些我个人的…家事，扰乱了您的晚宴，让您失了颜面，我必须提前离开，恳请您见谅。”
他的道歉直接而诚恳，没有试图掩饰或找借口。
艾琳娜眼中掠过一丝了然和真切的惋惜，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顾谨川的手臂，这是一个超越了一般客套的友好姿态。
“别这么说，顾先生，该说抱歉的是我，作为朋友，没能为你做些什么，反而让你在这样的时候还要顾及这些虚礼。”
顾谨川不着痕迹的躲开艾琳娜的触碰，表面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尽收苏以沫的眼底，她看着艾琳娜此刻看着顾谨川专注而关心的眼神，心中划过一抹微妙的感觉。
……
艾琳娜似乎喜欢顾谨川。
但她表面上还是和顾谨川一样维持着该有的社交礼仪，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艾琳娜悬在空中的手自然的收回，看了一眼顾谨川身边站着的苏以沫，心里不禁惋惜。
可惜了，顾先生已经有妻子了。
她可是一国公主，做不出来像艾米老师那样，为了喜欢的男人甘愿当情妇。
再说了，顾先生的妻子克莱尔是个非常优秀的女人，她和顾先生很配。
艾琳娜收回手的这一瞬间对她来说，就仿佛经历了一场艰难的取舍。
最终，她唇角勾勒出一个释怀的笑来，她对着苏以沫温和地点点头，“克莱尔，照顾好你老公，他现在一定很难过，如果需要任何帮助，随时联系我。”苏以沫眸子有一瞬间的怔愣，她惊讶于公主对她说的“老公”二字。
刹那间，她似乎和艾琳娜心有灵犀，明白了艾琳娜的话外音。
很显然，公主放弃了对顾谨川的喜欢，这是真的拿她和顾谨川当朋友了。
“谢谢您，公主殿下。”苏以沫回国神来，对艾琳娜回以一个浅浅的笑容。
“不客气。”
顾谨川向艾琳娜颔首致意，没有再多言，牵着苏以沫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挺直，步伐稳定，唯有与他紧紧相握的苏以沫能感觉到他指尖细微的颤抖和冰凉。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牵手了，可是她还是会为此感到脸红心跳。
——
回到顾谨川的私人别墅，厚重的门刚一关上，那层在外人面前维持的坚硬外壳仿佛瞬间碎裂。
他松开了苏以沫的手，一言不发，径直走向酒柜，甚至没有用酒杯，直接拿起一瓶开启的威士忌，仰头灌了一口。
烈酒灼烧着喉咙，却似乎无法温暖那颗冰封而疼痛的心脏。
苏以沫安静地跟在后面，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近乎自虐的饮酒方式，心在这一刻揪紧了。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酒香和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深沉的绝望感。
他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进来，在他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他看起来更加孤独而易碎。
“谨川……”苏以沫轻声唤他，语气里充满了担忧。
顾谨川像是没听见，又灌了一口酒，然后重重地将酒瓶顿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抬手，用力地扯开勒得他几乎窒息的领结，手指因为压抑的情绪而有些发抖。
苏以沫鼓起勇气，慢慢走近他。
越靠近，那股酒味越浓，但也越发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巨大的悲伤。
她伸出手，没有去碰酒瓶，而是轻轻覆在他扯领带的手上。
他的手很冰，而且还在微微颤抖。
“别这样对自己。”她的声音温柔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我会担心。”
顾谨川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缓缓转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下，苏以沫看清了他泛红的眼角，以及那双眼眸中再也无法隐藏的痛苦和脆弱。那层冷漠的面具彻底消失了，此刻的他，只是一个被至亲伤得体无完肤的男人。
“以沫……”他开口，声音沙哑破碎得不成样子，“我……”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句也说不出来，那巨大的痛苦几乎要将他撕裂。
苏以沫心揪得更紧了。
他帮过她这么多次，现在他如此难过，她真的做不到不管不顾。
她不再犹豫，上前一步，伸出双臂，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抱住了他。
顾谨川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
“没关系。”苏以沫将脸颊轻轻贴在他冰冷的西装外套上，声音温柔而坚定，“想难过就难过，不用强撑着，在我这里，你可以脆弱。”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内心最后的防线。
顾谨川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甚至有些脱力地将额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没有回抱她，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苏以沫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细微颤抖，以及肩膀上渐渐传来的、温热的湿意。
他哭了。
无声地，压抑地，却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令人心碎。
苏以沫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是更紧地抱住了他，一只手轻轻地、一遍遍地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在这个寂静的、弥漫着酒气和悲伤的夜晚，她用自己的温暖和沉默，为他筑起了一个暂时的避风港，安静地接纳了他所有的痛苦和脆弱。
不知过了多久，顾谨川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他依然没有抬头，却低声呢喃，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别走……再抱我一会。”
苏以沫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轻轻应道，“嗯，不走。”
这个拥抱无关任何情欲，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惜和安心。
仿佛在喧嚣的世界里，他们找到了彼此最柔软的角落，暂时卸下所有防备，只愿时间停在这一刻。
她的发丝轻轻拂过他的颈侧，带着淡淡的香气，像是某种无声的安慰。
此时此刻，不需要言语，也不需要承诺，所有的距离和界限都被打破了。
无声的眼泪与陪伴，比千言万语更深刻地，将两颗心拉近。
一个简单的拥抱，让他们之间有了最深的共鸣和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