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台风

咖啡厅外的停车场很小,余晴一眼就看见那辆显眼的劳斯莱斯。


常青撑着阳伞,和她在一处遮蔽下,勾着唇低声道:“邱明轩和你恋爱的时候就开的是这款车对不对?他还真是恋旧。”


开着窗抽烟的邱明轩很快就看到不远处的两个人,他快速下车踩灭了烟,把车窗全都降下来散味,而后径直往常青的方向走来。


余晴手心猝不及防地被常青塞进来伞柄,她看见常青离开阳伞,笑着伸手抱住邱明轩,喊他:“老公。”


常青背对余晴,抱着她的邱明轩正对余晴,冲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余晴神色淡淡地移开视线,对着常青开口:“常青,那我先走了。”


她从邱明轩的怀里脱出来,转身后对着余晴笑:“你去哪里呀?我们送你吧。”


余晴可不想成为她演恩爱戏的一环,拒绝道:“不用了,这附近有地铁站。京州坐地铁比开车方便多了。”


她干脆利落地把伞塞回常青手里,转身就走,没给这对夫妻留下任何一个挽留的机会。


常青站在伞下看着余晴的背影,也不管这个伞的伞骨位置会正好戳到邱明轩的眼角旁,没有进行调整。还是邱明轩忍无可忍,头一歪躲开,把伞接了过来给收起来:“上车吧老婆,底下好晒。”


常青神色恹恹地上了副驾驶,垂眼盯着自己手上的钻戒看。


二百多万也不过只能买这么几克拉,真不知道要说它是值钱还是不值钱。


车子发动后,常青的手机连着震动了几声,她从包里翻出来,看到都是余晴发来的消息,全是redbook链接。链接内容都大差不差,讲的都是流产后的身体养护。


她对着手机屏幕发愣,在某个瞬间又突然回过神而后笑起来。


车内的烟味已经散了干净,邱明轩把车窗都升起来,在转头看她的时候吓了一跳:“老婆你怎么哭了?”


他把纸巾递到她的眼前,常青抬眼看他,眼底是迷惘和不解。


她哭了吗?


怎么会呢?


-


进到地铁站内的余晴在包里掏耳机,掏着掏着把喜糖袋本就不严实的封口给弄松,喜糖袋在包内翻转,一些散装的糖掉出来,掉到包里的小角落。


地铁进站,京州的地铁无论哪条线哪个时间点都没什么空位。余晴戴上耳机后才站在角落收拾自己的包。她在捞糖果之前先把装着喜糖的纸袋口给撑开,而后她看见纸袋里一个另类的东西。


一张纸条,上面别着一个奶黄色的发卡。


余晴认出这是自己的发卡,在某一天被她借给了常青,后来她忘记了这件事,常青也没主动提过,她没想到常青还留着这个发卡。


纸条不过巴掌大,上面写的话也就只有寥寥几句——余晴,别对我感到失望,也别祝我新婚快乐,祝我前程似锦。


地铁门开了又关,过了两站后余晴才把纸条叠好,夹回发卡上,放到包包的小夹层里,将拉链给拉上。


手机里给常青发过去的消息始终没得到回复,她想常青一定看到了。


地下铁行驶的声音就在她耳边,余晴靠着冰冷的车厢,想起本科期间,她也常和常青出门。


但常青并不喜欢坐地铁,她喜欢骑单车。校内校外都骑她自己从学姐手里买来的二手单车。


京州的夜晚,长安街灯火通明,常青骑着自行车一路前行,风把她的长发往后吹。


人少的时候,她会松开把手,双手大张,拥抱风和京州糟糕的空气。


常青是个令余晴捉摸不透的朋友,直到今天她也依旧这样认为。


但既然是朋友,她就会支持朋友的决定。


用婚姻来换前程,余晴没资格评价错与对,毕竟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而她也是真心希望朋友有更灿烂的未来。


地铁离她的目的地只剩一站,余晴站直身子,掏出手机,给常青发送了最后一条消息,只五个字:祝得偿所愿。


地铁门打开,余晴摁灭手机,走出了车厢。


她的目的地是京州最大的商场,这里有全京州最大的ChAumet专柜。


余晴自己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如果只是为了寻找关于生日礼物的答案,她更应该回沥州翻自己专门放包的柜子。


脸圆圆的sA在看到余晴进店后就笑了起来,礼貌地问:“请问想看哪种类型或者系列的珠宝呢?”


余晴回以sA一个笑容,低头看着玻璃展柜内的首饰,回答道:“想看看除了戒指之外的首饰。”


sA思忖片刻,先给她介绍了耳饰,余晴有些意外地抬眼看她,得来了sA对她耳朵长得很好看,无论戴哪款耳环都会很漂亮的评价。


坐在凳子上看着面前镜子里的自己时,余晴回忆起这段时间和庾礼的接触,对方的眼神的确时不时地扫过她的耳朵。


在庾礼走之前,余晴还没有耳洞。她的耳洞是大学期间被蔡辛彤拉去打的,而蔡辛彤打耳洞的原因只是她那时的男友给她拿首饰买错了,耳夹款买成了耳钉款,于是蔡辛彤在炎热的夏季里在宿舍苦苦哀求余晴和她一起去打耳洞,她一个人害怕。


两个人去的是说正规也不算很正规,但也不算街边小摊的美容院,在那里余晴和蔡辛彤都收获了左右耳耳垂处的耳洞,以及接下来长达整整一个月的发炎流脓。


想到这里的余晴下意识地伸手摸上自己的耳垂。会是耳饰吗?庾礼那段时间不在国内,怎么会知道她打耳洞了呢?


店里的耳饰从1万多到近30万的价格都有,每一款都美得无可比拟。可惜余晴现在是月收几块钱的小作者,有存款也舍不得买,最后只能带着一肚子疑问又离开店铺。圆圆脸sA仍然挂着完美的笑容和她说再见。


商场里的冷气很足,高级香水味也同样足,余晴一边走一边打了几个小喷嚏,在泪眼朦胧中接起了震动的手机:“喂,你好?”


“你好。”那头的人笑着回应她,“请问是余晴小姐吗?”


余晴揉了下眼睛,无奈地回答:“干嘛又给我打电话。”


那头的人好像是玩上瘾了,没回应她这句话,自顾自往下说:“余晴小姐,近日沥州市将有台风登陆,今天下午开始沥州国际机场已有部分航班行程取消,如若您有前往沥州的飞行行程,可能会因不可抗力而有变动。”


这样一本正经的话语配上他微微压低的声线让余晴的耳朵和心都微微发痒,她“哦”了一声:“意思就是我飞不回去了呗?”


今天是3号,距离余晴的二十六岁生日还有五天,距离她们前往伦敦还有四天。


“不一定。”庾礼说,“你有收到航班更改或者取消的消息吗?”


“没有。”余晴有些意外,“我飞京州那天天气还好好的呀。”


“嗯,就你走之后,发了台风预警。”庾礼和她商量,“不然我们从京州飞伦敦?”


离开商场的余晴被高温又给逼了回去,她漫无目的地乱走,一边走一边回答:“飞不了就不去了呗。”


回答她的是庾礼的沉默。


余晴正经道:“我可以坐动车回去。”


庾礼现在说话了:“高铁回来也要五个小时,而且来台风动车也是大面积延误,你就在车站硬等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余晴语气都不好了:“那我都回不去你又要怎么过来啊?”


“开车啊。”庾礼很理所当然,“而且我过去京州还能看一下外婆。”


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开车要耗费起码半天时间,被他说得这么轻松。


走累了的余晴在商场三楼的中庭休息处坐下,她手搭在腿上,很认真地问:“如果不能照常飞伦敦呢?”


“不可能。”庾礼说,“说好了要在那里给你过生日,我一定会做到。”


他这样坚定,余晴手握着手机,妥协道:“那我的行李呢?”


“我带过去,李落在家吗?你让她给你收拾吧。”


这样的确不是不行,她还能少飞一次,坐飞机实在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尤其是她这种出行都买经济舱的小市民。


“那我们定好的机票呢?”余晴心疼钱。


“台风是不可抗力因素,可以退的。就算最后正常飞了也能退一部分。”庾礼笑着安抚她,也不忘打趣,“余晴小姐很缺钱啊?”


事实上高中的余晴对花钱这件事没什么概念。余永义和沈意琴都疼她,零花钱给得很够,也从来不和她念叨什么“爸爸妈妈赚钱很辛苦”之类的话,而身边无论是盛蓓蓓还是庾礼都是不缺钱的人,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她们变着法给余晴买。


还是等到她自己毕业开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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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才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钱难挣屎难吃。


听出庾礼声音里的玩味,余晴下意识地撒娇:“那不然嘞?我现在又没上班。”


“我给你转。”庾礼说。


神经病。余晴在心里骂了他一句,把话题带过:“那我和李落说一下让她整理一下东西,你什么时候来啊?”


“当然明天,后天去看外婆,我们还是7号飞伦敦。”


余晴“哦”了一声,再次和他确认:“台风天你开车真没事吗?而且你开来京州要10多个小时欸。”


“更长的我都开过,明天应该没事,还没完全登陆呢。”庾礼笑着回应她,不知道心情在愉悦什么。


他没说,但余晴却突然想到高二升高三时期的那个暑假。过完17岁生日的余晴仍然要每天都去学校,沥州一中高二的暑期向来只放一个月,因此大家七月份还要照常来学校上课。


这一年的七月,沥州迎来了超强台风,只是在预警变为红色之前,高二全年级都得老老实实地上课。余晴坐在教室里,也不免被窗外呼啸的风雨给吸引走目光。


连年级第一都没心思好好听课,任课老师索性给大家放了剩余半节课作自习,整个教室在老师走后乱成一团。


窗户还是好好地关着,但是后门被离得最近的同学给打开,吹得后排桌上的卷子乱飞。余晴手疾眼快地去抓,转头后看到自己的卷子糊住庾礼的半张脸。


她没忍住笑,把卷子从他脸上扒下来,说:“我卷子很喜欢你欸,你拿走吧。”


是刚发下来还没写的数学卷。


庾礼好笑地看她一眼,问她:“卷子很喜欢我,卷子的主人呢?”


“没有主人呀。”余晴把卷子完全摊开在身前,给他指了指空白的姓名学号班级处。


女孩的碎发被持续涌进教室的狂风给吹起,俏皮地飞舞着,就和她脸上的表情一般。庾礼痴迷于这样的余晴。


还没下课,但班上已经有不少人往教室外走了,但因为狂风暴雨,基本也都是贴着班级窗户站。


眼看余晴一直盯着窗外看,庾礼试探性地问:“要不要也出去看看?”


台风天有什么好看的呢?从她们班级的有限视野里只能看到东倒西歪的树和被吹到操场中心的校内垃圾桶。


余晴点头,起身走到后门处,没有踏出教室。


庾礼就站在她身后,两个人靠得很近,近到庾礼一低头就能闻到她的发香。


他很想问她看得那么专注到底是在看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这个问题。


在这个来自大自然的危险时刻之下,她们一前一后靠在一起,共同观看了这一场看似年年都相同的自然灾害带来的破坏性景象,黏腻的气息和余晴突然转过对他笑着的正脸一起钉在他的记忆里。


学校广播在下课铃之前先响起,向全体高二年级播报了下午的放假通知以及明天是否要来上课也等通知的消息,上下两层爆发出不约而同的欢呼声。


余晴在这份喜悦中也扬起唇角,看向身后的人:“走吧,收拾东西回家吧。”


整个班因为放假消息乱成一团,大家都在收拾东西,没什么人在意还站在后门处的年级一二名。


庾礼看着她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伸手帮她稍微理了一下后还是问:“你喜欢台风天吗?”


余晴因为这个问题诧异地笑起来,没有回答就绕过他回到了座位上。


庾礼看着她从桌洞里又摸出一本看过的恐怖小杂志,而后在上面认真地写着什么。等到她把书包收拾好后,她才把这本杂志塞进了庾礼的书包里。


“回家再看哦。”她笑着说。


如果说全年级都在为不用去学校可以待在家而狂欢,那么永远有一个人笑不出来,这个人就是庾礼。


在家里代表着他见不到余晴。


笑不出来的庾礼在回家后第一时刻拿出了那本杂志,一页页地翻找着余晴留下的字迹,直到他看到某一页上出现的一句话后才停下动作。


“台风天很危险,但是我知道你就在我身边,所以我大概是喜欢的吧^^”


这句话他当晚盯了快两个小时,每一笔横竖撇捺都被他印刻在脑海里。


在伦敦八年,这座城市的地理位置注定了他不会再经历台风天。


他总是想念台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