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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


方知文正绕着茶几转圈圈,见亲妈和老婆出了书房,他忙端了黄桃送了过去,而后眼巴巴盯着亲妈的眼睛,待得到了肯定的暗示后,他立刻松了口气。


上辈子他和珊珊是双职工,就算加上学习,珊珊还是有不少闲暇时间的。然而这辈子他干个体户挣了钱,珊珊有样学样也开始卖爆米花。她连着大半个月,白天上班,下班卖爆米花,夜里还要将玉米粒一点点剥下来。她就跟个秤砣似的忙个不停,好不容易长点肉又都累没了。


虽然珊珊总说自己不累,可方知文不敢大意。她之前在大队吃喝不好,身体缺乏营养,如今又没日没夜的拼,恨不得一个人当三个人用。短期还好,日子久了身体哪里吃得消。


他努力挣钱就是想让珊珊比上辈子放松些,而不是跟他搞比赛看谁挣钱多啊。


扛不住的方知文只能找亲妈求救了。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妈会将展阿姨介绍给珊珊。展红阿姨,徐嘉阿姨,以及亲妈,她们三个是义结金兰的姐妹。


徐嘉阿姨是临市妇委会副主任,生了女儿就是张丽娜。展红阿姨是财经学院院长,早年留过学,后来因为这个下放过,去年平反回的城。


只是展红阿姨身体不大好,很多人想通过妈走关系,都让妈拒绝了。没想到妈妈为了珊珊,愿意劳烦展红阿姨。


方知文对着亲妈连连作揖道谢,彭舒雅看了好笑道:“一天到晚瞎作怪,也就珊珊受得了你。”


“行了,不早了,你俩赶快休息。”


次日,许珊珊一进车间就被秦思思拉到一旁道:“我听我闺蜜讲,花婶子去人事科举报投诉你了。”


花婶子,正是上回要秦思思将工作让给她哥的那位“热心”大妈。


许珊珊诧异道:“?我是违法厂规厂纪了么?”


“说你在厂外摆摊,投机倒把。还说你本职工作没有全心投入。听讲,她还要人事科开了你勒。这老婆子是真毒,一天到晚盯着咱们的工作,恨不得厂里把咱们全部开走,好将她儿子安排进来。我呸,谁不晓得她儿子是什么料子?”


“许珊珊,你别怕。咱厂里可没规定说不准摆摊。”


许珊珊咬了咬唇,她真没想到厂里不给摆摊。她见方知文带着厂里的颜良和蒋文他们摆摊挣钱,以为自己也可以。


花婶子去举报,不会给爸爸添麻烦吧?


与此同时,常副书记正一脸难办地看着方远洲,他十分不满意地抖落着人事科递来的投诉资料,略显气愤道:“厂长,你看看,好日子才过多久,又来投诉举报这一套。新社会新风气,那干活做事就应该新办法嘛。要我讲,咱们厂的规矩也该改改了。”


方远洲批好条子,又看了看时间,他起身拍了拍常副书记的肩膀,故意打趣道:“怎么,还想着葛书记小儿子的事儿呢?”


“走,开会去,边开边说。”


至于常副书记手上那份举报资料,方远洲问也不问。


他大跨步走在前面,常副书记跟在后面暗暗啐了口,心想着,开会好哇,等会就在会上揭你的丑,我看你怎么下台。


会上


方远洲就下一阶段工作做了重要讲话,着重强调了技术方向。一个是彩色电视机的研发,争取尽早将组装线改成自研生产线。再一个则是Crt到LCd技术的提升和研发。为此他更是放话,将集全厂人力资金去完成目标,力求拉近与国外的技术差距。


常副书记派系的一群人闷头不说话,但看表情,显然他们是不赞同的。他们觉得厂子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没必要再这么激进。


国外因为劳动力高,所以搞自动化那一套。国内完全没这个必要,要晓得外面多少返城知青找不到工作。


再者,国内黑白电视都没什么人能买得起,搞什么彩电?做出来了,哪个买?


方厂长嘴皮子动动,钱又淌出去了。


只是常副书记一系还真不敢跟方远洲直接对上。这厂里多少干部走的走,来的来,下放的下放,偏他这个厂长的位置坐得稳稳的。


方远洲这个人,深不可测,自身更是无懈可击。


不过嘛,他个人素质再高,架不住家里人拖后腿啊。


常副书记为了扫方远洲的脸,故意将花大婶的投诉摆了上来,接着故作为难道:“厂长,您看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


方远洲认认真真看了两遍,笑道:“谭主任,这么件小事,按着厂规来办就行了。哪里需要你求到常副主任跟前,你这,你这不是耽误常副主任的事么?”


“难不成,你怕我这个厂长徇私?那你放心,我今个给你句准话,不用顾虑我,你就按厂规厂纪办。”


方远洲语调眼里都是笑意,却愣是把谭主任说出了一身汗来。就是常副主任也暗暗后悔,觉得自己太急切了,哎,不该自己急吼吼站出来,蠢,真是犯蠢了自己。


而参会人员都是中上层领导干部,心里跟个明镜似的。


这是常系跟方系打擂台呢。


“厂长,不是我要麻烦常副主任,实在,实在是厂里没有先例。”谭主任擦了擦头上的汗道。


“没有先例?老童,你负责厂规厂纪这一块的,没有这个先例吗?”


“厂长,谭主任没讲错,目前是没有这个先例。”


方远洲又坐回了位子上,他点头道:“也是,国家鼓励个体经营也没多长时间,当时也没想着有如今这些可能。老常刚刚还嫌弃厂规厂纪老套了,正好,那咱们商量商量,定个具体的规章制度出来。也省得下回急出谭主任一身汗来。”


谭主任呵呵笑笑,一句话不敢多说。


“对了老童,你不是也有份资料要讲么。这样,一次性说了。”


童主任笑笑,然后给参会人员都发了份资料,他笑道:“跟老谭一样,都是关于厂职工干个体户的事情。不过我比老谭准备的周全些,不像老谭,只有许珊珊一个人的名字。我这儿的名单可全了,大伙瞅瞅。”


常副主任连忙抓起名单一看,嗷嚎,密密麻麻,从上到下几十个人干个体户。不仅如此,他后面还备注了经营范围。


例如颜良蒋文备注了卖板栗和菌子。


许珊珊后面是卖玉米花。


张菲备注的是劳保鞋。


可看到谭倩和常威,他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们卖的是厂里的零部件。


常副主任小心地瞅了方远洲一眼,心里暗骂道:“真是个老奸巨猾的,他们分明查了许久了,非得今个才爆出来。”


“这混蛋,又拿我当刀使。”


常副主任气得半死,可小儿子个不成器的东西倒卖厂里部件,这性质比别人都恶劣多了。许珊珊卖点东西顶多教育批评,他家儿子和老谭女儿搞厂里东西,真论起来,是要坐牢的。


好在其他干部的亲戚也好,儿女也好,总有那么一个两个拖后腿的。


论清白,都不清白。


只是常副主任看了方远洲一眼,这人做事跟下棋似的,走一步算三步的。今天自己被他算进来,也不知道又搞什么鬼主意。


但是这回他儿媳妇也在里头,总不该自扇脸巴子吧?他乐意,他那个乡下来的儿媳妇乐意?


常副主任正胡思乱想呢,就听方厂长道:“要不是老常心细,这事还不晓得得瞒我多久。童主任,以后多跟常副主任学学,有什么拿出什么,不是讲非得全部周全了才能跟我讲。”


“老常,你今日起了个好头。这可是事关厂里未来的大事,是得讨论出个章程来。这样,老常,你先说,你觉得厂职工干兼职,行,还是不行?”


常副主任琢磨着方远洲的心思,不晓得他说行,还是不行?又想着儿子这个私活以后肯定是不能干的,这么看来,严令禁止才最贴合他本身的利益。


“依我讲,还是得禁止。一个两个的都去外面干兼职,厂里的活哪个搞?在外面累出了问题来,怪厂里还是怪自己?很多界限都分不清的。”


方远洲皱着眉头不说话,又问其他干部。


有说行的,也有说不行的。最后投票表决,竟然打了个平局。


“厂长,您还没投呢?”秘书提醒道。


方远洲站起来,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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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票投给了严令禁止,而后夸道:“到底是老常,你做事,我放心。这样,回头你跟老童,老谭,把具体章程理出来。”


“厂长,这一回呢?”


“你们商议,回头报给我看。”


方远洲一走,留下常副主任一个头两个大。不少干部冲着常副主任摇头叹气,欲言又止,显然对他揭发许珊珊一事是不赞同的。


常副主任对着方派的童主任道:“老童,你瞒得真严实啊。你这样,小心弟妹回去让你睡地板。”这人真是,还把大舅子名单写上去,不纯二百五么。


“你说说,这批名单怎么搞。”接着他又用手指狠狠戳着桌上的名单问道。


......


下班回家,许珊珊对着方远洲歉意道:“爸,对不起,我给您添麻烦了。我是真没想那么周全,脑子里只想着挣钱了。”


方远洲笑道:“厂里没这个规矩,跟你没关系。只是爸今个也跟你道个歉,因为爸早有这个想法,是故意没提前跟你打招呼。甚至,爸是故意等着别人投诉你。”


“我们厂虽是省重点单位,但人一多,事情就杂了。爸虽是厂长,但想要推进一个新的规定,那也是不容易的。你这事,爸是故意漏的破绽。只是往后厂职工是不允许兼职的。你们车间还好,有些车间太费体力,厂内厂外一起干,一个不小心真会出问题。”


“安全问题是重中之重。”


除了兼职之外,正好也将倒卖厂内部件废品等行为也一下子给刹住了。


“珊珊,只是这回你怕是要受委屈了。我估摸着,怕是要全场通报了。”


许珊珊听了方远洲的解释,琢磨了一会儿后道:“爸,这有什么。蒋文播音员自己通报自己都好意思,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就好。就是通报一下,常副主任不会让你们背档案的。”毕竟老童那个名单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过了几日,厂里果然出了正式的通告。首先是严禁厂职工做任何兼职,一经发现立刻开除。再者,严禁携带厂内一根一线外出,一经发现,轻则批评教育,重则罚款开除,再严重者,直接送公安处理。


此外,之前兼职的厂职工,全厂通报批评。


许珊珊虽然有了这个心理准备,可听着厂广播提到自己的名字,仍是止不住的害臊。


倒是秦思思感慨道:“整个临市,也就咱们厂最严了。”


许珊珊没了兼职,厂里工作又不忙。最近一门心思跟在方知文后面学英语。她买了个二手的收音机,由方知文重新升级了配置,用起来跟新的大差不差。


前几天她收到大姐寄来的信,讲大队里的知青陆陆续续都返城了。如今大队小学中学的老师几乎快要走光了,留着的当地老师文化水平和教学能力都比不上知青。


而许珊珊深受彭舒雅影响,本就重视学习的她越加重视了。


思前想后,许珊珊决定将自己学习英语的磁带寄回去。正好她也是从零开始学的,红霞和聪聪也能跟着学。


而另一边


孙悦美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许珊珊被全厂通报的事情,立刻添油加醋地跟老两口汇报。


柳翠娥冷哼道:“老大那边的事情你少管。听说你弟也卖爆米花了,生意怎么样?”


“一般般。”奇了怪了,她弟做得就是没许珊珊弄得香脆。


“哎呦,妈,你可千万别想岔啊。街上那么多卖包子的,总不能一家干了,别人就都不能干吧?再者说了,我弟自己挣钱总比上门打秋风好吧。’


柳翠娥一听也在理,只是仍不高兴自己被当枪使,冷哼道:“你家的事,我管不着。”


婆媳二人正说着话呢,方圆带着妻女回家了,一家三口风尘仆仆地,头发还打了结。


孙悦美那个心疼啊,真是恨死柳轻轻了。


那个女人考上了大学,还嫁给了临市压塑机厂委书记的二儿子。


可怜他家方圆一片真心,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一个大队长的女儿,算个什么?


只一眼,孙悦美就厌烦上了二儿媳妇朱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