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Ch. 27

下午两点二十,齐清佳坐在办公室里。


她在等加的斯的转会经理的电话,而对方已经迟了整整二十分钟。


齐清佳的手指下意识地轻敲桌面,耐心正在一点点流失。


她本就不认为加的斯递来的是什么“橄榄枝”,此刻更坚定了原有的判断。


终于,手机震动,屏幕上跳出“加的斯Cf·伊格纳西奥·杜兰”的来电提醒。


她看了眼时间,刚好两点半。


她盯着屏幕静静等了几秒,才慢悠悠地接起:“杜兰先生,下午好。”


“齐女士,下午好。”对方开门见山,丝毫没有提及自己迟到半小时的事实,“我们刚刚在董事会里讨论完艾托的案子,有个初步意向,想和你确认一下。”


“请讲。”


齐清佳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手边的杯子,里面的咖啡已经见底。


“我们这边的初步方案是:租借一年,不支付租借费,承担他大约一半薪资。合同里加一个选择性买断条款,价格我们定在三百万欧元上下。具体数字,等到明年夏天再详谈。”


杜兰说话带着浓重的西南口音,齐清佳一时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笑了笑,语气平稳:“谢谢您的坦诚,杜兰先生。”


坦诚,大概是齐清佳已知的词汇里唯一一个适合用在这种情况下的褒义词。


“不过,我有几个问题想进一步确认。”她一边说,一边起身去给咖啡机加水,“首先,你们的主教练有没有明确提到他打算在什么样的体系下使用艾托?”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杜兰的语气比刚才更加随意:“我们教练组正好在重建,夏天人员变化会很大。这时候谈定位,有点早了。”


“我理解你们的情况。”齐清佳语气温和,却锋芒不减,“但您也知道,一个伤愈复出的球员,最需要的就是稳定的比赛环境。如果你们无法评估他的战术适配性,那我很难判断他是不是能真正融入球队。”


“说到底,不还是看他状态恢复得怎么样?我们再怎么给机会,也总要靠他自己要争取。你难道希望我们承诺首发?”电话那头的声音隐隐升起一丝不耐。


“我从不会干涉技战术,那是你们教练组的职责。”齐清佳顿了顿,继续道:“但我要对球员的职业路径负责。换句话说,我们是在谈合作,不是在清库存。”


“听起来你更像是他的经纪人。”杜兰毫不顾忌地嘲讽:“所以你究竟是代表俱乐部,还是在护犊子?”


“很明显,我在代表一家想保护自身资产的俱乐部。”她淡淡一笑,声音轻快,不急不躁,“如果你们连基本的球员规划都拿不出来,又何必谈什么合作?”


“资产?”杜兰冷笑,“说到底,我是在帮你们俱乐部解决问题。到底是谁没诚意,一目了然。”


“那我……感谢您的‘体贴’?”齐清佳轻笑一声,语带调侃。


“行,那你慢慢挑吧。”杜兰语气越发不屑,“看看这个市场上还有几个愿意赌一个半年上不了场的伤号。祝你好运。”


“我会的,谢谢。”


电话挂断,办公室里恢复安静。


齐清佳深吸了一口气,端起咖啡回到桌前,将加的斯的评估文档移入“终止洽谈”文件夹,顺手标记上“回避对象”。


邮箱里还有几份哈维尔发来的球探评估报告,她快速扫了一遍——


阿尔梅里亚,新帅刚刚上任,战术风格激进,前场缺乏串联型球员,有理论空间;赫塔菲,阵型保守,主帅偏好高强度压迫型中锋,风格偏差较大;格拉纳达,财政紧张,球队状况极不稳定,安全性差……


她继续往下滑动鼠标,目光在赫罗纳fC那一行停住了。


她皱了皱眉——这是一支目前还在西乙的球队,理论上根本不会出现在她的优先名单中,哪怕这个赛季仍有升级希望。


虽然这样想,她还是点开了战术热图——赫罗纳近两个赛季在前场中路的推进热度极低,但整条边中结合的线路非常流畅。


“有空间……”


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点开主教练那一栏——米歇尔·桑切斯的头像跳了出来。


齐清佳略有些惊讶。她对西乙并不算熟悉,甚至没意识到米歇尔什么时候接手了赫罗纳。她印象中,这位主教练上一次出现在她面前,还是在2019/20赛季巴列卡诺客场打巴里奥尼亚。


她还记得那场比赛。


并不是因为那场比赛有多么精彩,恰恰相反,那天的赛前准备一团糟,各部门都焦头烂额,只有这个外队教练在混乱中还能礼貌、镇静,甚至幽默。


她正想着,手机突然震动,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我现在在塞缇亚广场的Azzurro咖啡馆。”


——是约翰内斯。


准确地说,这是对她几天前邀约的答复。


齐清佳看了一眼时间,没有丝毫犹豫,抓起外套,关掉电脑屏幕,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


下午四点的阳光格外明媚,透过门窗洒进咖啡馆。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诱人的咖啡香,音响里播放着轻快的爵士乐。


约翰内斯坐在靠窗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盯着笔记本,指尖飞快地敲击着键盘。


手边放着一杯尚未动过的意式浓缩,椅背上搭着风衣,脚边静静立着一个深色行李箱。


齐清佳一进门,他便抬起头,嘴角微扬:“你还真来了。”


“你要真觉得我不会来,又何必发消息?”她把包挂在椅背上,毫不客气地坐到他对面。


“打算说点什么?”他合上电脑,双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似乎心情不错。


齐清佳看了他几秒,懒得绕弯子,直截了当:“那封邮件,我确实不记得。”


“所以?”约翰内斯低笑一声,“如果你今天是来装无辜,那我们就此打住也无妨。”


“我只是在说我知道的。”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如果你只是想拿我出气,那我们确实没必要继续谈下去。”


他眯起眼打量她几秒,嘴角的笑意不减反增:“行,那你说说,你现在知道些什么?”


“当年你通过一些特殊手方法掌握了某支西甲豪门高层逃税和腐败的内部资料,但你担心曝光这些内容会有法律风险,于是向我求助。”她说得简洁明了,“后来,你突然放弃了爆料,离开marca,从圈子里消失了一段时间。”


“几乎与此同时,几家中下游俱乐部在转播分成纠纷中突然得到了那家豪门的力挺,借此受益。而这些俱乐部的代理团队中,有一个叫亚历山大·史蒂文斯的律师,也就是我前夫。”


约翰内斯“啧”了一声,兴致缺缺,“说点我不知道的。”


“没有了。”齐清佳一字一句说得分明,“我查了我所有的通讯记录、邮箱、文件存档,连信件都翻遍了,没有任何痕迹。所以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必须要重申,我对这整件事情毫不知情。”


约翰内斯笑意僵在脸上。


“所以你觉得不知情就等于无辜?”他哂笑,言语间满是讽刺,“你以为你是怎么进俱乐部的?不是因为你有多优秀,更不是你面试多出彩,而是因为你身边那个人帮俱乐部摆平了一个价值几千万的大案子,对方给了他一点回报。”


她眉心轻跳,她不知道当年的那几家中下游球队里也包括巴里奥尼亚,更没想过兴许她如今的位置也是利益交换的一环。


“你有证据吗?”齐清佳按捺住心头的焦躁,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信不信由你。”


“你就是这么制造新闻的吗?”齐清佳靠在椅背上,双臂抱胸,声音冷了几分,“被你中伤的人里有多少是无辜的呢?”


“无不无辜重要吗?”约翰内斯耸肩,“我当年也挺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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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不是吗?”


“是吗?那你对自己可真宽容。”她反唇相讥,“你的证据如果没有法律风险,为什么不直接曝光?为什么要向一个根本不认识你的人求助?对方没回应你,你就信了她的男朋友?或者某个自称她男朋友的人?”


“然后被反手摆了一道,你就觉得全世界都欠你个说法?”


约翰内斯没有接话,手指在杯沿上轻轻敲了两下,神情微滞。


“你真要找无辜的人,艾托是无辜的,我女儿更是。”齐清佳深吸一口气,“你最好分清楚我和你之间,究竟是谁在伤害谁。我今天能坐在这里,是因为我想把事情说清楚,不是来听你怨天尤人。”


他抬头看她,第一次收起了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几秒后,他轻轻点头:“好,我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我等着听。”她放缓语气,目光却依旧锐利。


“邮件发出后,亚历山大以你的名义联系我,说可以帮我分析那些材料的法律风险。后来的事,和你猜的差不多。”


“你怎么就信了他?”她皱眉。这个细节,她实在难以理解。


“确认什么?”约翰内斯笑了笑,“你是他太太,从学校开始我就知道你们是一对,挺有名的。”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低一些:“那时候……我大概很想相信点什么吧。如果是你,那就更好了。”


话音落下后是片刻沉默,气氛忽然变得微妙。


齐清佳轻咳一声,干脆利落地转移话题,:“所以,你后来做的这些事,是为了报复我?”


“别太自恋,佳。”约翰内斯失笑,摇头:“我是记者,要吃饭的。”


“靠砸别人的饭碗吃饭?”她轻轻一笑,话里藏针。


“差不多。”他毫不避讳地摊开手。


“那你现在打算砸谁的?安赫尔的吗?”


“我倒是想。”他耸了耸肩,“可惜他挺干净的。”


她目光微沉:“所以税务审查的事还真是你干的。”


约翰内斯面露讶色,“怎么?你还负责这事儿?”


“轮不到我。”她语气淡然。


“要是你想‘轮得到’,我可以帮你。”约翰内斯提议。


她微微一怔,抱在胸前的手臂稍稍收紧,语气带了几分狐疑,“什么意思?”


“你先把你现在的案子撤了,我给你一些你能用上的东西。”


齐清佳笑起来,话说得直白:“把俱乐部搅得天翻地覆,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又不像你,爱看热闹。”


他盯着她几秒,忽然压低声音:“别装了,佳,你不是没有野心。”


她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看着他。


“好好想想。”他说完,抬眼扫了眼墙上的挂钟,开始收拾东西。


齐清佳挑眉,“那我想要的,可不止这些。”


他起身拿起风衣,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弧度:“那要看你能给我提供什么了。”


“你还是想要我当你的线人?”


“不。”他停顿了一下,笑意更深,“我应该早就说过,我是在和你谈合作。”


“咖啡是给你点的。”他说着,推门离开,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


窗外的阳光从玻璃边缘缓缓滑下,将她的影子投入杯中。


她低头,沉思良久。


*


离开咖啡馆时,时间刚刚好。


齐清佳驱车前往康复中心,准备接艾托回家。


途中,一通陌生来电打了进来。


她接起:“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那头的声音温和而从容,和记忆中的一样。


“佳,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米歇尔·桑切斯,足球教练。”


她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轻收紧:“当然记得。”


“我打这个电话,是想聊一聊艾托·费尔南德斯。”他说。